12

重晔剛剛那番話的話外之音我想我已經基本明白了,他不會允許我做個養面首的太後,也不會允許我跟蕭湛扯上關系,我私以為他應該是忌憚着我的身份了,主要也是因為我沒跟他訴過衷腸,訴了應該也沒用,主要我一天姓莊,他就不會相信我,放任他唯一強大的後臺蕭湛跟我厮混,就怕他哪天被策反了,那他就只有面臨等死的境地了,他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由此我就想到,或許他前些日子那麽接近我,是想試探我,甚至重姝會住到慈安宮來,也是受了他的意。

我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蕭湛想來扶我,我擡手擋開他:“唉……以前是我爹,現在加一個重晔……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走吧,免得再被人看到了……”

剛繞出去,就在拐角處偶遇了重歡和霍雲琰,談笑風生地走着,見我這般狼狽的過去,重歡差異了一下,還是帶着人行了禮才道:“太後這是怎麽了?朝堂上朝臣幾句話就把你吓成這樣了?”

霍雲琰及其不屑卻也還算恭敬的朝我行了禮,眼睛冷冷地瞥向一邊,惹得我一下怒上心頭,忍不住想一巴掌抽上去。

偉大的子曾經曰過一句話:“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雖然我明白子這句話曰的是什麽樣的人才是君子,但是我今天斷章取義地理解為做人最起碼的道理就是要有禮貌。

且不說哀家是個堂堂的太後,霍雲琰只是個将軍,光這一點他就該跟我行大禮,更何況他這種板直又忠君的性格,不跟哀家客客氣氣那才是奇怪。

所以果然還是應了剛剛朝堂上的想法,霍雲琰果然是聽了民間傳聞所以默認哀家是個……那樣的太後?還是他應了我的想法,果真他愛慕蕭湛已久,準備拉着他斷袖!

我眉頭皺了皺,又立刻換了個笑臉,對重歡道:“沒什麽事,就是昨個兒晚上沒睡好,臉色就有點差了。”

重歡道:“哦~原來如此,太後辛苦了,還是該好好回宮休息,朝堂上那些風言風語太後也不必挂心,皇弟也說了那只是以訛傳訛,那些人胡說八道的。”

我尴尬地點頭稱是:“哀家一向寬宏大度,不會與他們計較的,多謝長公主了。”

我往霍雲琰那裏瞥一眼,憂心忡忡地表示關心:“霍将軍是眼神不太好麽,還是腰板不太好,為什麽僵着身子往另一邊看,哀家在這裏啊。”

霍雲琰生的高大,比蕭湛魁梧一點,眉頭深鎖,不情不願地往我這裏轉過來,不耐道:“太後有何事指教?”

我道:“指教倒也稱不上,就是表達一下哀家對臣子的關心,霍将軍是大齊的棟梁,所以腰板決不能有問題。”

霍雲琰停了停腰板,嚴肅道:“臣的腰一點問題都沒有,太後無需擔心。”

不出三句話我就知道我已經愛上了逗弄霍雲琰,此人太逗逼,一看就有被欺負的潛質,要好好把握。

我剛要開口繼續逗弄霍雲琰,重歡就一手擋了過來,不動聲色地把我拉開一點,和顏悅色:“太後,我同霍将軍還有話要說,先行一步,太後面色不太好,不如還是先回去?”

李長德給我使了個“此地不宜久留”的眼神,我會意,擺駕回宮了。

剛進殿門就聽到重寅嚎啕大哭的聲音。

奶媽抱着重寅哄,小珠急着跑出來:“太後,小皇子哭個不停,怎麽都哄不好。”

做太後,真是太糟心。裝太後不易,且行且珍惜。

想着我莊宜珺也算是個大家閨秀,雖然能力差了點,卻也沒給這個大家丢什麽臉,再怎麽說我還是個大小姐,如今守寡做了太後不說,還每天跟個奶媽一樣帶個奶娃,還要養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娃娃,光這些也就算了,還非要上朝聽什麽政,誰那麽閑啊!

我盛怒着對小珠道:“你們哄不好他就跟着一起哭得了!”

我止了所有人的腳步自己一個人到了偏殿“啪”的關上門發火,關門前我勒令所有人遠離這個房間,不許偷聽牆角。

我在房間裏暴走,嘴裏唠唠叨叨:“這算什麽事,為什麽這麽糟心,我是倒了血黴生在莊家,生在莊家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來做這個什麽太後,養孩子,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不就是和情人舊情複燃麽,呵呵,什麽事都不順心……”

我在房間裏神神叨叨地念了将近一炷香的時間沒覺得嘴巴幹,等我把心裏話全都念叨出來之後,默默地走到門口,開門,沉着臉對還沒把重寅哄好的奶媽道:“把阿寅給哀家抱過來……”

唠叨有什麽用,不滿有什麽用,難過有什麽用,還是要面對現實,政依舊要聽,娃依舊要養,太後依舊要裝,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我哄着重寅,一手抱着他,一手招呼李長德給我倒杯茶,我說的口幹舌燥難過的要死。

茶剛入了口,小珠來報:“太後,二小姐進宮來給您請安了。”

我一口茶水噴了一地。

重寅個不争氣的在旁邊戛然止了哭,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長德湊過來道:“丞相大人手腳真快,這是要用二小姐來勸您回頭是岸呢。”

我擦着嘴回答:“我回頭就不是岸了,回頭就一頭撞死在崖壁上了。”

李長德說的沒錯,我爹手腳挺快,雖然我從小跟他不是很親,可跟幼妹莊宜敏親的很,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能忍受我爹,我一個人受了他控制,要做個從政的太後也就罷了,宜敏才十四歲,他就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這不是要步我後塵是什麽,我天真爛漫的幼妹怎麽可以參與到政事中來!

我看着宜敏穿着一身嬌嫩的粉色宮裝撲進來長姐長姐的叫着,心裏頓時再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笑着迎接她還是怎麽迎接她。

想了想,算了,幼妹無辜,何苦把我同我爹之間的恩怨轉嫁到她的身上呢,這麽想着我就心裏舒服一點,把重寅交給奶媽,吩咐了人準備看茶。

宜敏守規矩,雖然是笑着飄進來的,但是依舊行了大禮改稱了我一聲太後。

我讓她平了身坐下。

看着宜敏笑意不止的樣子,我略意味深長地對她道:“敏敏,最近還好麽?”

宜敏歡樂的很:“好,我最近很好,太後最近好麽?”

我糾正她:“別把我叫老了,長姐就挺好。”

宜敏高興地應下:“長姐!”

李長德不自覺地笑着:“二小姐好像又長高了。”

我百感交集,多好的年華啊,多好的姑娘啊,可卻已經不知不覺地……

其實我和李長德在宜敏還沒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臣子之女要進宮哪有那麽容易的,沒有得到旨意,沒有事先的申請,我爹就能随随便便把宜敏塞進來,可想而知他的權力已經達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重姝從旁邊轉角處探出半個腦袋來,咦了一聲。

宜敏看過去,也咦了一聲。

我招呼道:“阿姝,你過來,來見見母後的幼妹,這是宜敏。”

宜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重姝,行禮道:“見過安平公主。”

重姝茫然道:“你起來吧,既然是母後的妹妹就不用多禮了。”

宜敏脫口而出:“母後?我長姐才二十歲,公主就管她叫母後?這不是把她叫老了麽。”

我其實挺想告訴宜敏的,重姝叫我一聲母後對她其實是劃算的,因為按照輩分,重姝得管她叫一聲姨母。

重姝反駁道:“可是母後是太後,我是公主,我喚她一聲母後不是挺正常啊。”

我打着圓場道:“其實哀家對這些稱呼都不太在意的,你們想怎麽叫就怎麽叫,我都會應的。”話畢,我吩咐着:“阿姝,你陪奶媽一起照顧阿寅去,他剛剛哭的太厲害了。”

宜敏目不轉睛地目送重姝帶着重寅去了後殿,感慨道:“原來長姐每天都這麽辛苦啊,帶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

我附和着:“是啊,辛苦吧。”我朝她看着,朝她招招手:“敏敏,你過來,讓長姐看看你。”

仔細算來,我已經有快兩個月沒有見到宜敏了,當時我進宮,宜敏落了好多眼淚,天天跟我爹抱怨再沒有姐姐會疼她了,現在想想當時的情況也是感慨萬分。

宜敏走過來到我面前,我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順了順她的發髻,拉了拉她的手,差點沒哭出來:“嗯,快長成個大姑娘了。”

我這輩子已經注定是個悲劇了,就算心态再樂觀,那還是個悲劇,我一個願望就是宜敏能平平安安的無憂無慮地長大,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過完一生,那也算是對得起我們早死的娘了。

宜敏撇撇嘴道:“長姐,你是不是要哭了?”

我喉嚨口有點酸澀,強忍着道:“沒有,長姐沒有要哭。”

宜敏就自己噙着淚水道:“可是,長姐,爹爹說你不要做莊家人了,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不要莊家了,也不要宜敏了,再也不疼宜敏了?”

我被她抽泣得一驚一跳的,這這這,這是個什麽說法?我爹要不要這麽誇張。

宜敏趴在我腿上抽抽噎噎,我默默地安撫她:“不哭不哭啊,敏敏不哭,長姐沒不要你,長姐怎麽會不要你呢,長姐最喜歡你了……”

宜敏猛地一擡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被她盯着一陣冷汗,只見她撇着嘴,憤憤道:“長姐你撒謊,你才不是最喜歡我,你最喜歡的人是蕭湛哥哥!”

我都忘了去捂她的嘴。

個死丫頭,不把真相說出來是會死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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