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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容眼神狠厲地緊緊扼着身下之人的脖子,看着他眼中的絕望、驚恐和哀求,心中閃過陣陣快意。他喜白衣,但此時身上的十幾個刀口,已經将他的白衣染得鮮紅,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從修羅場走出來的羅剎,和平 時的那個在外向來都是溫文有禮的席家二少判若兩人。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他死死地盯着被他扼到已經兩眼翻白的人,心中的恨意翻湧。
就因為自己瞎了眼,愛上了這麽一個比饕餮還貪婪不休的禽獸!被他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迷了心,被他的虛情假意深情款款沖昏了頭!不只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更喪心病狂地傷害自己的親人!
“席慕容!你這個瘋子!你放開他!”
身後似乎傳來了誰的叫喊聲,尖利刺耳,讓他止不住厭惡。身下的人已經翻着白眼兒吐着舌頭沒了氣息,他不理身後的叫聲,木然地拔下插/在自己肉裏的那把匕首,狠狠地,插/進了那人的心髒。
對于這樣詭計多端又披着虛僞外衣的東西,不真切地感受那利刃剖開他心髒的聲音,他真怕他那一副被自己掐死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啊——你殺了他!”身後的人被他的舉動吓得尖叫,席慕容緩緩地從屍體邊站起身,雙眼直直地望向尖叫着的那個女人。
他該怎麽形容不遠處的這個女人呢?曾經一度,他認為她是他的知己,是這個世上最關心他、最理解他的人。他什麽話都會和她傾訴,包括他在席家的不得意,包括他對已經被他殺了的,他的男朋友蕭肅的癡戀。
他真是可笑極了!竟然會被她刻意裝出來的善解人意和知心姐姐的模樣所騙到。甚至直到他在家中的卧室裏看到她和蕭肅一邊翻滾一邊嘲諷自己時,他仍是有一種那不是真的的錯覺。
他一直愛着的、信任着的、依賴着的,就是這麽兩個只為了謀算席家才接近自己的惡鬼,他今天會走到這般田地,真是活該!
他的眼神太過陰翳,直接使得對面的女人呆愣在了當地。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也不知是在嘲笑對方,還是在嘲笑自己。
他彎下腰,緩緩地拔出插/在蕭肅心髒之上的匕首,向對面的女人走去。
“你別過來!你瘋了嗎?救命呀!救命啊!”席慕容滿意地看着女人劇烈地顫抖着,看着她兩腿發軟又被優雅的高跟鞋絆倒在地,看着她一貫做出的溫柔體貼的表情因恐懼和憎恨而變得扭曲。
“木蘭姐姐,你不要怕,蕭肅已經死了,你們感情那麽要好,我卻不知道。天天被自己的情敵訴說對你愛人的戀慕,你一定恨透我了吧?”
席慕容垂下眼簾:“既然你那麽愛他,為你們的将來謀劃得那麽遠,我這個好朋友,總應該祝你們一臂之力的,對不對?你想想,蕭肅沒有了你,在地獄裏對寂寞呀!我把你也送去陪他,你說怎麽樣?”
席慕容的面色因失血而變得慘白,雙眼卻因為極度的仇恨變得血紅,他現在哪裏還有一絲人的樣子,光看一眼,就令人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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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過來,求你別殺我,那都是蕭肅做的,所有的主意也都是蕭肅想出來的,和我沒有關系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木蘭的顫抖着嘴唇哀求,她想不到一向軟糯的席慕容,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她哪裏知道,曾經的席慕容對他們有多信任,現在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有多痛恨。這樣的痛恨加上他對自己的憎惡,和他對自己親人的愧疚和悔恨,已經足以吞噬他曾經的天真甚至懦弱。她知道席慕容已經完全崩潰,卻不知道他是要拖着他們一起下地獄。
“噗嗤”,匕首毫不遲疑地紮進了女人一直引以為傲的長腿,伴随着女人凄厲的嚎叫聲,席慕容笑了,溫柔地問道:“疼嗎?”
木蘭已經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她死死地盯着席慕容手裏的那把匕首,心中不斷祈求席慕容快點兒死,不要再把那刀子□□了!
“別怕,你說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理應同甘共苦。現在我的心很痛,這一刀,遠不及那萬一,所以……”席慕容說着,緩緩地将刀子從血肉之中拔了出來。
“啊——”木蘭撕聲尖叫,那種被利刃一寸寸割開再一寸寸劃過的痛楚讓她戰栗不已,“瘋子!你這個瘋子!為什麽蕭肅沒有将你捅死!你這個內心陰暗的變态!”
“因為我舍不得你們呀!”席慕容眼角彎彎,聲音溫柔,手卻狠決地在木蘭的身上刺了一刀又一刀,“你們還安然無恙的活着,我又怎麽舍得去死呢?”
瘋了,席慕容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刀下的女人已經血肉模糊,但他仍是在木然的、機械的,把刀一下下地捅進她的屍體裏。
遠處突然有兩束強光打在了他的身上,隐約的,他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待看清來人時,淚就那麽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
“容容!”男人渾厚的聲音傳來,其中夾雜着的,是席慕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焦急和害怕。席慕容手中的刀“當啷”一聲跌落在地,一起的倒下的,還有他再也支撐不住的身體。
來人飛撲過來接住他殘破的身軀,努力克制着顫抖的聲音道:“容容,不要怕!大哥在這裏,大哥這就帶你去醫院!”說着便抱起席慕容,吃力地站起來,就往車的方向沖。
“席磊……大哥……”席慕容蠕動着嘴唇,這個稱呼在唇邊盤旋了許久,最終還是被他吞回了腹中。
他能感覺得到抱着他的人腳步的蹒跚,是呀,那還是他開車将他撞倒後的傑作呢!他又有何臉面,再喊他一聲大哥?
他用力地攥緊這人的衣服,感覺心慢慢地被無邊無際的悔恨所淹沒,又化作鹹澀的淚順着眼角留下,最後混着他的血水,滴在了席磊的身上。
淚眼朦胧間,他突然想起了小的時候,席磊背着生病的自己在自家花園裏追蝴蝶、努力逗自己笑的場景。那時的他才兩歲不到,本該對此事沒有什麽記憶的才對,現在卻不知為何,這麽一個平凡的場景,竟像電影的鏡頭一般,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難道真的如老人們說的那般,人在将死之際,自己的生平會在自己的腦海中一一閃過?曾經所有過的功過是非、貪嗔癡怨,都會在這一刻,讓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他這短暫的一生,竟真的如過電影一般,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幀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他一直覺得他是家中多餘的那個人,一直以為父親只偏愛他前妻所生的孩子席磊,一直以為母親對他太過忽視。然而直到這時,他才突然看到了這個家對他的愛護和包容。
他的心急劇地收縮在一起,疼到無以複加。他的家,他的家人,他的港灣,他的依靠,就那樣,毀在了他的手裏!
最令他意外和難過的,是他的這一生記憶中最多的,竟然是他最為痛恨、嫉妒,甚至努力排斥的席磊!他所有的記憶中的席磊,展現在他腦海中的時候,竟然全是他們之間最快樂、最美好的那幾年。
席磊比自己大七歲,他猛然間記起那是的席磊總是對自己笑着,溫柔地、寵溺地滿足自己提出的一個又一個近乎無理取鬧的要求,不厭其煩地回答自己一次又一次幼稚的問題。
明明從學校放學後有一大堆作業,明明做完這些作業後他還要跟着父親學習管理公司,明明他的時間如此緊迫和寶貴,他卻每一天放學後,都是會陪堅持自己一會兒,從不曾間斷過。
可是自己為什麽會忽略乃至忘記他的好呢?想起最後定格在腦海裏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突然想起他小時候記憶中的席磊,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直到自己上了高中,遇到了木蘭,進而遇到了蕭肅。
他猛然意識到,就是從那之後,他便對席磊逐漸多出了一份厭煩和憎惡,他對自己的關切和教導,落在他的眼中,也變成了虛僞和做作。
仔細想想,也是在那之後,席磊的笑容便少了,對自己的觸碰和擁抱也逐漸消失不見,最後,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從未在那張臉上看見過對自己的責怪和埋怨,就算他把自己的母親氣死在病床上,把自己的父親氣暈在客廳裏,甚至當他瘋了一般開着車撞向他時,他都不曾責怪過自己。
席慕容猛然間握緊了手中席磊的衣襟,緊緊把自己縮在了一起。
原來……原來!
颠簸仍在繼續,席慕容卻已經看不清席磊的臉。他抓着席磊的衣服,努力地睜開眼睛,依稀的,竟看到了席磊臉上的淚水。
他張了張嘴,很想擡擡手給席磊擦掉他臉上那突兀的淚——席磊該是驕傲又自信的,眼淚這種東西,不屬于他。
“別……哭,不值得……”
這句話就像是紮破皮球的針,讓男人拼了命的堅持在瞬間崩潰。
“容容……”男人抱着席慕容跌坐在地上——他的那條斷腿,讓他力不從心。
可就算是如此,他的手臂仍是緊緊地摟着席慕容,沒讓他摔到地上,更沒讓他沾到丁點的泥土。
席慕容緊緊拉着他的衣服,眼中的黑暗越來越濃重。他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要将他從身體裏抽出去,他艱難地吸着愈加稀薄的空氣,掙紮着在意識脫離身體前喃喃道:“大哥……對不起……”
那是他這一生對席磊,對他們的父母,對他們的家,唯一能做的彌補。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了,一如既往的溫馨無虐,對口就別管三七二十一地入坑吧。鋼筆坑品良好,比不會做那爛尾或棄坑的缺德事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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