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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生産水平不高,醫療條件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霍克手裏邊的圖樣雖然粗糙難以辨認,但在這個慢節奏的世界,人的心是很容易沉澱下來的,只要靜下心來,那些簡陋的圖畫便好認了許多。加之霍克給席慕容的,只是一些比較普通的、常見的外傷草藥,過了将近半個月,席慕容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而此時,他的也已經好利索了。
和霍克一起用過了早餐——一碗類似于稻米的米粥,加兩塊烤肉。席慕容便和霍克一起背着筐子,外出采藥去了。
他所認識的只是畫在獸皮上的那些圖樣,真正見了藥草,席慕容反而不認識了。
這……這也差太多了吧?
霍克似是猜中了席慕容心中所想,紅着一張臉道:“呃……咳!我不太會畫,畫得是有些……走樣哈……”
席慕容抽着臉努力忍着笑,面色僵硬地道:“還好吧,我多多少少,還是可以認出一些的……”
活了兩世,席慕容仍是學不會撒謊。前世的他便是心中有什麽,面上便會立刻呈現出來,除了性格使然,更多的是因為他有一個強大的家庭背景做後盾,故而他說話從來不會加以掩飾。
但他又不想讓霍克感到尴尬,只好竭力将話說得委婉一些。
倒是霍克見他糾結的樣子忍不住樂了:“你這孩子,就是想太多,我自己什麽水平我還不知道?亞諾那小子都不知道說過我多少回了!你呀,用不着擔心我會不開心!”
席慕容擡眼看向他,見他眼含笑意看着自己,也禁不住裂開嘴笑了起來。
兩個人傻乎乎地看着對方笑了半天,霍克才摸了摸席慕容的頭,帶着他蹲在了草地上,指着草叢裏的一棵草對席慕容道:“慕容啊,你看,這個是止血草的一種,它的樣子很特別,用亞諾的話來說,便是鋸齒形,葉子是長條形的,很好認。它的葉子能止血,根曬幹了碾成末,也是可以的。”
席慕容順着霍克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好幾株長着如霍克所描述的那樣葉子的草植。樣子确實很好記,而且,比霍克所畫的圖樣可是好辨認多了啊!
見席慕容點頭,霍克便一邊從旁邊的筐中拿出挖藥草的工具,一邊對席慕容道:“這是骨鏟,是專門用來挖藥草的。像這種比較小的藥草呢,用這種小的骨鏟就可以将它連根挖起來了。我先做一遍,你在一邊看着啊。”
說着,霍克便拿着那把骨鏟,照着那藥草根部一寸多的地方,豎直刺了進去。待骨鏟全部沒入土壤之中時,霍克又扳着骨鏟的手柄,連土帶那藥材,連根掀了起來。
霍克從松軟的土壤中拔出那根藥草,抖了抖藥草根上的泥土,沖着席慕容笑了笑:“看,是不是很簡單?”
席慕容默默汗了一個,作為一個二十幾年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他真的不覺得這活有多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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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霍克向他遞過來的骨鏟,席慕容無奈,只好硬着頭皮接過,慢慢蹲在了藥草的跟前。
手中的骨鏟有些粗糙,是由一塊長條狀的獸骨做鏟身,頂端一截光滑的細木頭做手柄兩部分組成的。細看之下,席慕容才發現,這木頭中央還有一個沒有被打穿的洞,正好容納獸骨頂端的一個凸起,兩者完美地契合,不需要膠水或鐵釘,一把骨鏟便完美地誕生了!
席慕容不禁暗暗贊嘆,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無窮強大,在這生産力如此落後的時代,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手藝。
霍克見他只看着手中的骨鏟發傻,正欲出聲催促,心中一動,又改口道:“這骨鏟的做法還是亞諾那小子想出來的呢!以前我們都是拿獸骨刨,但是那樣費勁不說,挖出來的藥草也不完整。後來亞諾見我挖藥草困難,一聲不響的,便琢磨出了這麽一把骨鏟給我。”
又是這個亞諾啊!席慕容眨了眨眼睛。看着霍克滿眼的驕傲,忍不住笑了。
霍克又在向自己“推銷”他那個神秘的兒子了。
不過被霍克這樣突如其來的一頓推銷,席慕容心中的緊張倒是消去了不少。他回想着剛才霍克挖藥草時的樣子,努力将骨鏟的鏟身全部刺入土壤裏,又慢慢地壓動手柄,翻起了一大塊泥土。
霍克滿意地從土裏撥拉出那根藥草放進筐裏,看着席慕容笑彎了眼:“你看,沒有多難吧?”
席慕容紅着臉點了點頭,他明白霍克早已看出了他的緊張,但他仍是很有耐心地一步步教導自己。記憶中這樣的畫面已經很是久遠,唯一記着的,也只有席磊曾經陪過他的那幾年。
兩人又在這座小山腳下轉悠了許久,采了許多的藥草。但霍克只教着席慕容認了幾種止血的藥草,讓他反複對比,牢記這幾種藥草的模樣。
霍克的打算是讓席慕容記得純粹一些,一次性記得太多了,難免記混甚至忘記,倒不如一次少記一些,這樣反而能記得牢一些。
霍克的想法席慕容多少也知曉一些的。說實話,若是換做前世,以他那浮躁的性子,根本不會記這些枯燥又乏味的東西。然而死過一次之後,他的心反而難得地靜了下來。這樣的感覺讓他很是舒服,不可否認的,他喜歡現在的自己。
席慕容這些時日總是随着霍克進進出出,也認識了不少部落中的人。但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有些冷淡,主動找他說話的人倒也沒幾個。這讓他暗暗松了口氣,說實話,席慕容真的很怵和這些人說話,不為別的,就因為這些男人們的問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因為他們問的問題總是讓他莫名其妙,比如有一次:
“你和亞諾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他和亞諾根本就不認識好嗎?
還有“亞諾為什麽對你這麽好?還讓你住他家裏,你是怎麽做到的?”——請問你哪只眼睛看到亞諾對我好了?況且,做主讓我住在這裏的,應該是霍克才對吧?
更有奇怪的“你和亞諾是不是已經定了伴侶契約?不過你不要得意,沒有經過族長的祝福,是根本沒有效果的!”
……
什麽鬼!
席慕容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快要炸了,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到最後還是霍克看不下去,板着臉将那些人趕走才算了事。
席慕容感到很心累,從那以後每一次見到部落裏的人,他都只是微笑着點點頭,能不開口就盡量不開口,既不落了人口實,也不給那些人八卦的機會
日子倒是過得平靜又充實。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異常的快,一轉眼距離他身體全愈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了現代的手機電腦,網絡酒吧,他現在的每一天都過得安穩又踏實。少了那些狐朋狗友的邀約,他的生活變得規律又健康。
他不由得想起了他前世的生活,每日的荒唐度日讓他頹廢又茫然。母親的苦勸,父親的痛斥,還有席磊看向他時複雜的眼神,都會讓他感到厭煩,唯有在和那些“朋友們”在一起時,他才會覺得心寬,只有在蕭肅的面前,才會覺得幸福。
他那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會在一些對他虛情假意、陽奉陰違的人身上尋找幸福,對最親的人的關心,卻感到了厭煩?
人總是只有在徹底的失去後,才會發現曾經嗤之以鼻的、最不放在心上的,才是真正想要的。
席慕容以前也常聽說這句話,卻并沒有什麽感覺。現在再想起這句話,席慕容只覺的悲哀和後悔
心猛地揪起,一股疼痛瞬時由心底發散開來,只襲席慕容腦部的神經。他的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失去控制一般直直向他面前曬着的藥草中栽了下去。
席慕容有些發慌,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他身體的傷早就已經痊愈,現在這樣的疼痛,顯然不是由于外傷而導致的。
只是不是因為之前的傷,有是為什麽呢?
霍克一大早便被部落中的一個人拉走了,他因為要處理這些藥草便沒有跟去學習,現在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
席慕容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他的心就這樣猛烈地絞痛起來。貌似,是因為他剛才想到了家人?
難道是因為這個?席慕容試探一般的,回想起了之前席磊和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驀然,那疼痛又似潮水一般地湧來,席慕容還來不及反應,便淹沒在了這股劇痛之中。
只要一想到前世的親人們,他的心便會撕裂了一般的痛。他躺在一邊藥草中,扯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
這是老天對他上一世所造的孽的懲罰!這是他應得的報應!席慕容摸着發疼的心口,望着湛藍的天空發起了呆。如果這樣能讓他的父親和席磊好起來,他願意每天都接受這樣的報應,他活着,終于能為他們做些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的過渡我自己都煩了,因為我不知道還要過渡多久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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