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山

“防曬霜?那玩意兒糊在臉上難受,我不用,帽子多省事兒!墨鏡也礙事……”

汪泊言已經和對面的姑娘聊了一路不帶喝水上洗手間的,岑棽一直拿外套罩在腦袋上,眼不見心不煩。

“我天生就曬不黑的皮膚,不像我這位哥們兒,故意曬出來的小麥色……”

聽見這一句,岑棽直覺不好,果然下一秒汪泊言的手就伸了過來,一把把他的外套從腦袋上薅了下來,周圍的幾個女生小小沸騰了一下。

岑棽許久沒見光,下意識地擡手擋了下明晃晃的光線,眉心微皺,一對濃眉卻是平整舒緩的,只有眉峰突出,顯示出不耐煩。

鼻梁很高,人中連着嘴唇的溝壑在鼻梁一側的陰影裏,很精致。

下颌流暢卻帶着鋒芒,像一把刀,和眼神配合着殺過去,汪泊言覺得後背發涼。

周圍幾座的女生竊竊私語,不時拿眼掃岑棽,特別是岑棽那雙眼睛,好像在觀賞剛睡醒的睡美人。

岑棽的虹膜呈藍色,整雙眼睛看起來是灰藍色的,汪泊言頭回見到岑棽,還以為是哪國的混血兒。然而後面和岑棽混熟了,才知道岑棽是陝甘混血,純種的西北爺們兒。

當時岑棽說自己花了幾百上千萬去醫院做的美瞳手術,汪泊言在心裏一直罵扯淡:有這麽好的事?老子也做一個手術去……

汪泊言趕緊把外套給岑棽重新罩上,“哈哈哈哈他害羞。”

視線全無的岑棽:“……”

“各位旅客,列車即将到達甘谷站,請在甘谷站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車廂兩端準備下車……”

岑棽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在汪泊言的折騰下被迫流産,打算下車透透氣。

過道人來人往,有下有上,旅客們左颠右倒,岑棽自己拉下外套,打算等人們都坐定了再下車。

對面一個坐在靠近過道的姑娘已經站了起來,手上扶着行李箱,一見岑棽掀開蒙住頭的衣服,姑娘一副失而複得的表情,立馬把手機從防盜包裏掏了出來,“岑棽?加個微信好友吧?”

岑棽眉峰微微一挑,心裏疑惑:“我就幫她放了一下行李箱,沒透露過名字啊”,這時汪泊言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偷偷笑着,岑棽才反應過來——損友。

要不是看在高中三年同桌、大學陰差陽錯被同一個專業錄取、分配到同一個班、連寝室都是面對面……岑棽才不會跟着這位老同學出來坐綠皮火車體驗生活。

算了,微信這玩意兒,除了查收班級消息文件外,他也不怎麽用,加了也是白加。

于是岑棽拿出手機掃了姑娘的二維碼。

“我叫陳雨點,你備注雨點就好!”

岑棽咧開嘴,一口白牙,梨渦只有一邊,卻深得醉人,他很自然大方地笑笑,“行!”

那姑娘一路上沒和岑棽搭上話,沒想到在下車之際不僅要到了微信,還收獲了一個暖融融的笑容,頓時低下了紅撲撲的臉,踱着小碎步擠在擁擠的人群裏往車廂連接處去了。

這裏岑棽的笑容戛然而止,把陳雨點拉入了“無關緊要”的分組,備注依然是陳雨點——這種名字不帶上姓的備注,我留給男朋友的,姑娘家家的湊什麽熱鬧?

“不過……我男朋友什麽時候才出現啊……”

岑棽在心裏哀嚎一聲,聽見汪泊言還在滔滔不絕,對面走了一個姑娘,還剩下一個,依然是頻頻點頭,一臉花癡……

岑棽一想到汪泊言的春天馬上又要來了,更不想看到汪泊言的臉了,幹脆扭臉向着過道那邊,看着窗外的人潮。

他們的座位靠近廂門,這個時候該下車的人差不多都下車了,列車員已經在車廂門口一個一個地挨着檢票。

岑棽看着原本擁擠的人潮逐漸在列車員的疏導下排成了兩條隊伍,表面看起來井然有序,其實不然,個人手邊的行李箱和背上的背包似乎都在使着勁兒,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身外之物”警告別人休想插隊。

在暗流湧動中,一個本來排在隊伍中間的小個子,手上背上都沒有東西,在還有幾個人就輪到他上車時,被後面一個大叔的一個行軍背包一砸腦袋。

其實應該沒砸疼,看得出來背包表面軟軟地凹下去了。

小個子吓了一跳,肩膀一抖,剛一歪身,那大叔背上的背包一滑,自然而然地擋在了小個子面前,大叔再踏出一步,一下跨到了小個子前面,飛快地重新把背包往背上一撂。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一點瑕疵都沒有,小個子剛想轉身時,發現因為小幅度的一個歪身,自己現在已經不屬于這個隊伍了……

小個子靜止着沒動,仿佛在思考自己是用同樣的方法插隊呢,還是自己一個人排成一隊?

岑棽也看得出神,他想看看現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怎麽對付不講理的插隊、占座這樣的行為,是好言相勸?還是言語恐吓和暴力?

岑棽頭一次坐硬座票,确切地說是頭一次坐火車,對于這種別人司空見慣的場景他倒是新鮮得很,他幹脆曲起手臂,下巴抵上了拳頭,上身往前傾了一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小個子愣了一會兒,估計是想來想去,沒一個法子行得通的,他左望望右瞅瞅,然後沒有作為地走到了隊伍最後一個排着。

“果然一句話都不敢說,正常人怕傻逼,傻逼怕瘋子。”岑棽想,心裏有些看不起那個小個子,又有些同情他,想着想着笑了起來。

小個子沒有什麽其他動作了,岑棽看到好戲落幕,把眼神收了回來,結果正好撞上過道對面和她斜對着的一個姑娘,那姑娘一路上沒和自己的鄰座說幾句話,全程聽着汪泊言吹牛,看到岑棽朝着她的方向笑,小鹿都快從胸口蹦出來了。

然而岑棽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姑娘眼睛裏的粉紅泡泡,尴尬地對着姑娘笑了笑,回身把胸包扔給了汪泊言,“我下車透口氣,你幫我拿着!”

汪泊言十分敷衍地接過了岑棽遞給他的東西,眼神沒從對面姑娘的臉上移開,還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岑棽嘴角扯了扯,站起來往外面走。

這個時候火車上已經湧進了大量的短途旅客,有一個姑娘,正好兒的被卡在了先下後上的及格線之外,直等到大家都湧進車廂了,她才推着行李箱往外挪。

岑棽就站在她後邊,看到姑娘下火車實在費勁,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最後雙手一齊上,硬是沒把箱子拎離地……

岑棽等得不耐煩了,剛想上前去搭把手,那姑娘倒先說了一聲“謝謝”。

岑棽歪着身子一看,喲!是那個小個子,一只腳踩在車廂門邊,一只腳踩在月臺上,他拎着姑娘的箱子,很明顯地皺了皺眉,拎個箱子,像是花了吃奶的力氣。

那姑娘連連道謝,推着她鐵做的行李箱腳步匆匆走了,小個子總算從隊伍最後面排到這裏,又幫人又拎又擡的,這會兒估計有點喪,剛想一腳踩上火車時,又發現自己前面擋了個人,他有些氣餒,蔫蔫地擡起頭。

岑棽把小個子的性格做了下猜想,估計心地還是挺善良的,就是有點人善被人欺,他心裏有點同情,在小個子擡起頭的時候對着他笑了一下。

小個子不擡頭還好,一擡頭發現自己面前站了個帥哥,帥哥一對灰藍色的眼睛,眼睛微彎,在對自己笑……

小個子愣得一句話沒說出來,幾乎與擡頭同時,兩串血珠就從鼻子裏流了下來……

我有這麽帥嗎?

岑棽來不及自戀,因為小個子自己意識到失态,剛想擡手擦一下鼻子,身子突然失衡,毫無預兆地往後一仰,後腳本來就沒踩實,眼看着就要落進月臺和車廂的深坑裏。

……還給帥暈了?

岑棽吓了一跳,連忙去拉人,“喂!”

幸好門口的列車員反應也快,兩人一起把人拉了回來,岑棽首當其沖,小個子的腦袋一下彈回來,撞在自己胸前,鼻梁正好抵上岑棽前胸,鼻血四濺,在岑棽左胸口的白襯衫上繡了一朵花。

岑棽:“?”

又跑了一個列出員過來,其中一個慰問着小個子身體狀況如何,另一個連連給岑棽道歉,列舉着補救措施。

岑棽告訴自己自己是個文明人,何況人家只是被自己帥暈了,又不是故意的,自己回去扔了再買一件就行了,他擺擺手,微笑說:“沒關系。”

甘谷的風吹過,冷得清冽,聽說前一陣脫貧了,風裏有漿水面的味道。

岑棽看着遠處,再坐不多久就到西安了,國慶節假期還剩兩天,盡管家就在西安郊外,他不想回。

家裏沒人,就算有人,也是貌合神離的爹媽。

列車廣播開始催旅客上車,岑棽收起情緒上車回到座位,汪泊言對面的那個姑娘似乎是累了,正閉着眼睡覺,汪泊言意猶未盡地刷着手機,看着岑棽回來,把外套遞給了岑棽。

自己對面似乎沒人,岑棽終于把蜷了一路的長腿大大方方地伸了出去,直伸到了對面座的座椅之下,舒服地嘆了口氣。

當他正打算重新罩上外套睡覺的時候,對面有個人影随着列車運行而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那人個子不高,岑棽不得不挺直了腰了坐正了才看清楚了那人。

小個子臉很白,像沒曬過太陽似的,五官清秀,典型的招風耳,圓圓的很可愛,跟他憂郁的眼神和緊抿的嘴唇不太搭。

一件白體恤,已經洗得發黃,一條九分褲,看不出來腿部線條,整個人看起來空落落的。

鼻尖唇邊都還沾着水珠,像是月光下,挂在臉上的露珠。

這被岑棽看在眼裏,他連忙別過了頭,等到他再次擡眼時,小個子坐在了他對面,雙腿有些局促,伸在過道上。

岑棽:“……”

好吧,他重新把自己的雙腿委屈地曲了起來,發現小個子精神有些恍惚,并沒有在意對面的人。

“喂!”岑棽伸手在小個子面前晃了晃,“你還好吧?”

小個子這才發現自己對面有人,還一眼看到了岑棽左胸上那朵鮮豔的“花”,他有些驚愕,然後抱歉地笑笑,“啊?我沒事沒事,就是突然有點上火。”

岑棽表情也很精彩,他問:“看見我就上火?”

作者有話要說:  校園篇幅非常非常少,很少涉及到讀書學習(看了阿晉校園标簽是指以校園為背景的故事,小學到大學,身份不限于學生,所以應該可以放這個标簽)

反正這篇文就是談戀愛,除了談戀愛沒別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