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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起來什麽嗎?”溫黎東的手指掠過書架上的一排排書, 如是說道。
“沒有,”蘇歲安将桌上的書合上放回了書架上,“不過有點熟悉的感覺, 好歹也在這裏生活了那麽多年。”
兩人在卧室裏翻找了一會兒,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蘇歲安提出去別的房間看看, 在這個過程中, 他發現了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
蘇歲安那雙清澈的眼睛注視着身旁的人,“溫黎東, 你怎麽對這裏這麽熟?”他慢悠悠移開視線,繼續說:“我每說一個房間你都能迅速找到地方。”
蘇歲安本以為自己會打溫黎東一個措手不及,不想男人沒有半點特殊的反應,只淡淡地看他一眼, 道:“你以為我同你一樣懶嗎?”
“什麽意思。”蘇歲安皺皺眉, 總覺得溫黎東在拐着彎罵他。
溫黎東單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往前走,頭也不回地道:“我早就來這裏看過了, 不然還等着你直接過來, 然後一頭霧水地在裏面橫沖直撞嗎?”
果然是在罵人, 蘇歲安憤憤想到。他輕哼一聲,邁大步撞開溫黎東, 徑直沖入了琴房。
琴房寬敞明亮, 蘇歲安心情卻不怎麽美妙,他一屁股坐在琴凳上, 擡起琴蓋試了試音。溫黎東走進來有些無奈地看着他,脾氣還真是差,說兩句就不得了。
“還彈琴?你打算今晚住在這裏?”溫黎東靠在琴上垂眸看蘇歲安。
蘇歲安擡眼瞪他一眼, 手指在琴鍵上哐哐兩下發出雜亂的巨響,簡直就是把蘇歲安如今的聲音具象化,“就彈,就住。”
他只是單純跟溫黎東對着幹,并不是真的想這樣做。
然而,溫黎東沉默地看他兩眼,接着轉身推開了門。
蘇歲安緊跟着他站了起來,問:“你去哪兒?”
溫黎東的手還在門把上,他轉身望着蘇歲安,說:“你不是說要住這兒嗎?我讓人收拾房間。”
蘇歲安瞬間啞口無言,甚至有種自己是無理取鬧之人的感覺,他喊住溫黎東:“我就是開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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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蘇歲安看見身前的人挑了挑眉,溫黎東說:“好巧,我也是開個玩笑。”
蘇歲安又想打人了。
“你去樓下等我吧,你在這兒看着我,我緊張。”蘇歲安說。
“緊張什麽?緊張真給我找出一個男朋友?”溫黎東如此說着,卻已經打算将空間留給蘇歲安一人。
蘇歲安覺得溫黎東說話實在太氣人,他合上琴蓋,不甘示弱道:“是啊,怕你氣死。”
兩人這就是純屬給彼此找不痛快,着實沒有必要。
待溫黎東離開後,蘇歲安立馬奔向卧室,他将卧室門反鎖,而後拉開床邊的抽屜,裏面有一些牛皮本,他翻開本子,裏面是空白的。
接着蘇歲安又前往書櫃所在的地方,他一點點找,一點點翻,又給文曼珊打電話問她上次是在哪兒找到的那些記事本,文曼珊報出一個方位,蘇歲安立即離開了卧室。
這是書房,藏書更多,布置溫馨簡單,蘇歲安走到了文曼珊所說點兒,他蹲下身從中撥弄出幾張光盤又找出幾個U盤。
是有用的東西嗎?
蘇歲安打開電腦,将光盤放進去。頭兩張只是很簡單的音樂,背景摻雜着一些掌聲,其中錄制的應該是演出現場。
第三張光盤終于出現了一點不同的畫面,先是一只修長的手,然後是男人的輕笑,以及一聲溫溫柔柔的絨絨。
絨絨……
太陽将要下山時,蘇歲安才舍得從書房裏出來,他慢吞吞地下樓,一眼就看到了支着兩條長腿在打電話的男人。溫黎東聽到動靜遠遠的望過來一眼,冷灰色的眸子裏倒映着溫暖的光,蘇歲安心頭一顫,而後背上落滿一層冷汗。
溫黎東挂了電話,就這麽看着站在臺階上的蘇歲安,“終于舍得下來了。”
蘇歲安避開他的視線,點點頭道:“嗯。”
溫黎東問:“有找到什麽線索嗎?”
蘇歲安搖頭,他似乎是有點兒沮喪,道:“什麽都沒有,太幹淨了。”
蘇歲安這幅模樣着實可憐,像一條被抛棄的小狗,連眼睛都是濕潤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可憐巴巴的蘇歲安總是讓溫黎東生出恻隐之心,他上前兩步,道:“這事兒急不得,如果你真的想盡快恢複記憶,我們去找醫生。”
“我不急,”蘇歲安抿抿唇,複而露出一個軟乎的笑,“就是感覺白跑了一趟。”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在腿邊,怎麽看都像是很難過的樣子。
溫黎東将這一切放在眼中,于是晚上安排了許多蘇歲安喜歡的甜點,又變戲法似的弄出兩張在金色.大廳的演奏門票,上面赫然就是今晚的時間。
“就快開始了!”蘇歲安大驚失色,抓着兩張票茫然無措。
這是一位大師的個人演奏會,大師随意得很,這票可遇不可求,他近來都在折騰生活上的事情,幾乎沒有再關注別的事情,沒想到溫黎東居然變出來兩張票。
“不着急,現在去換衣服,時間剛剛好。”溫黎東把蘇歲安推到了卧室。
如溫黎東所說,時間确實剛剛好,只是場景轉化得太突然,蘇歲安坐在臺下時,腦子還是空的,沒想明白自己怎麽就突然到了這兒。
“專心。”溫黎東靠在他耳邊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這聲音輕得如同一根細軟的羽毛,撥弄得蘇歲安心癢癢。
演奏結束時,臺下掌聲雷動,在燈光璀璨中,溫黎東握住了蘇歲安的手,他湊到蘇歲安的耳邊問他想不想回到那個舞臺上。
“想,”蘇歲安這樣回答,他望着臺上的鋼琴師,很難想象自己居然也在那上面停留過,“可是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歲歲,”溫黎東很少放當着蘇歲安的面喊這個名字,“我可以給你找老師,忘記不要緊,我們可以慢慢學。”
“可是我怕自己會生疏,我太久太久……”蘇歲安輕輕吐出一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掌聲經久不息,而蘇歲安耳邊卻只有溫黎東的聲音,“這一年只是你的休息時間,現在你該重新回到那個舞臺了。”
兩人在維也納待了五天,期間蘇歲安偷偷溜出去見了那個叫做廬秋的女人,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見到蘇歲安時眼裏還閃過一點驚訝。
“你來了。”廬秋笑着說,聽語氣兩人應該是十分熟稔。
“我來了,”蘇歲安語氣幹澀,他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接觸到某個秘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現在還沒有恢複記憶嗎?”不等蘇歲安回答,廬秋又自問自答,“也是了,如果你想起來就不會來找我了。”
廬秋最終也沒有告訴蘇歲安什麽,她說人多口雜,回國後再聯系。
從維也納回來之後,蘇歲安的狀态就不太對,這一次他放聰明了,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溫黎東居然也被他騙了過去,沒有察覺出任何問題。
不得不說,有時候這一副天真的皮囊還是很好用。
蘇歲安那天在書房看到了很多東西,他看見另一個蘇歲安懷裏抱着還是嬰兒的絨絨,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的眼神,是那樣幸福而滿足。
他還聽到自己說——爸爸最愛絨絨小朋友了。
這件事的走向越發奇怪,一趟維也納之行,溫黎東的孩子成了蘇歲安的孩子。
蘇歲安腦中有一個驚世駭俗的猜測,可他活了那麽年從未覺得自己身體有異,況且……男人生孩子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于是便又傾向于另一種猜測,這個孩子是他偷來的,瞞着溫黎東找了代孕母親。
無論哪種,溫黎東都從那個惡劣者成了受害者。
若是第二種,那蘇歲安的行為便更是不齒。
蘇歲安腦子裏一團亂麻,他從未如此渴望過恢複記憶。如今的他宛若落入困境的小獸,不得章法地橫沖直撞,直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逐漸接近真相的同時,蘇歲安又是懼怕的。
怕什麽呢?怕真相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那時記憶裏的甜蜜都将化為刀刃,只是不知這刀刃将會刺向何人。
溫黎東在金色.大廳的話不是随口一說,回來後他便為蘇歲安尋來名師,每日為蘇歲安上四小時課,老師很嚴厲,蘇歲安的進步很快。
溫黎東幾乎不會回家吃午飯,偌大的餐廳中只有一個蘇歲安,他呆愣愣地挑着碗中的飯,滿腦子都是關于絨絨的事情。
廬秋回來了,約在了一個偏僻的咖啡店裏。
“歲歲,是菜不合胃口嗎?”
王姨的聲音讓蘇歲安如夢初醒,他連忙搖頭:“最近胃口不大好,總是吃一點就很飽。”
下午,蘇歲安早早出門,他同王姨說是去找文曼珊玩,其實文曼珊還待在維也納沒有回來。
廬秋給的地址很隐蔽,蘇歲安一上出租便聯系了她。
廬秋在笑,有些慵懶的意味,“我說你還真不怕我把你賣了?”
蘇歲安道:“才不會,你在我身邊待了那麽久,要害我早就害了。”
廬秋切了一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全想起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07 23:55:43~2020-08-08 23:5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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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