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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目的地附近看見那個大大咧咧倚坐在行李箱上男孩，董盛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安穩一些。他打了雙閃，看見男孩片刻遲疑之後面上冷漠消散殆盡，被他燦爛的笑容晃得心中一暖，下車幫着人把行李放到了後備箱。

淩楠鑽進車裏的時候帶着室外的冷冽，未受遮擋的發絲甚至有部分結了霜花。機場路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董盛開的慢，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探了探淩楠的臉，在感受到一片涼意之後忍不住皺了皺眉，“我不是讓你找個避風的地方嗎？你就這麽喜歡我，一秒鐘也不想錯過嗎？”

淩楠兩手捧着董盛在發車之前遞給他的保溫杯，試探性地抿了一口，在覺得溫度可接受之後毫不客氣地大口喝起來。他咽下嘴裏已經去了核、炖的爛爛的的紅棗，吹着溫度宜人的暖氣，覺得現在窗外也應當是撒滿了三月暖陽，先前在寒風中的淩亂全被抛到腦後。他稍微側坐，背抵着車門，直面董盛，慣于笑顏以待的臉上依舊挂着愉悅，弧度雖不甚深，笑意卻未減。

董盛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繼續調笑的話被人一句“對啊”堵在喉嚨裏。

淩楠臉上的笑漫不經心，“對”字’刻意拉長，“啊”字又刻意放輕，簡簡單單兩個字像是輕飄飄的一根羽毛，落在心尖上惹得董盛心癢癢。

他問淩楠：“你怎麽這麽招人稀罕？”

淩楠回他：“因為我男朋友也很招人稀罕，我怕我不這樣他就被其他人搶走了。”

董盛喲了一聲，挑了挑眉，驚嘆于這小孩兒日漸點亮的情話技能，心尖的羽毛換成了貓爪。

前面的車停了下來，司機小跑着把路邊站着的人的行李搬上後備箱。董盛沒超車，跟着人一起停了下來，趁着這個機會側過身去。淩楠本來在喝水，看他這樣子眼睛都彎了起來，卻是一言不發地湊過去，乖乖地同人交換了一個紅棗味的吻。

前面司機的動作太利索，董盛只來得及淺嘗就得暫時放棄眼前美味的食物，他無不可惜地離開由青白轉為淺啡的唇瓣，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依依不舍。

淩楠看得發笑，追上去補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在大家都尚處于正常狀況下催着人好好開車。

董盛倒想邪魅一笑，說你自己點的火自己滅，可惜後邊還有幾輛車等着，打頭的已經打了轉向燈示意他快點開。他怕人有正事會礙着，只能暫時收了那些龌龊心思，專專心心地做他的司機。

窗外飄下來寥寥幾片雪花，落在車上沒一會兒就化成了水。淩楠扒在車窗上，直勾勾地盯着外邊被雪蓋了滿頭的天地。他生在南方、長在南方，是個一個徹頭徹尾的南方人，活了這麽久還是頭一遭在屏幕外見到這麽充足的雪量，長途飛行的疲憊一下子全都抛到了腦後。

董盛借着車窗的折射看到他那雙瞪得圓溜的眼睛，被他眼中散發的明亮所感染，發出一聲輕笑，惹得淩楠一個白眼，“幹什麽？沒見過看雪的南方人啊？”

“我跟你說，我這樣的都算矜持的了，你是沒見過在零下二十度的時候非得脫衣服去雪裏滾一圈的。”淩楠繼續去看雪，臨了還添一句表示自己的淡定。

“行行行，你最矜持了，下了飛機連電話都不接。”董盛的目光沒在淩楠身上呆太久，畢竟路面上有少許積雪，他得打起十足的精力去應付。

淩楠背對着他的身子一僵，面頰上浮起兩片不甚明顯的紅暈，他總不能說是自己抱着個忘了開數據的手機，杵在門口傻愣愣等着對方主動聯系吧。

“信號不好，信號不好，嘿嘿。”他想搪塞過去，而董盛也給了他這個機會，“那你是真該換個手機了。”

這是董盛難得給出來的面子，淩楠沒忍住回頭看他。董盛的五官很立體，擁有北方人中常見的高鼻梁，從側面看過去整個人都顯得冷硬。

“怎麽了？”董盛感受到他的目不轉睛，頗為自戀地問他是否被自己的美貌所折服，淩楠抱着他脫下來的大衣，蜷在一個手臂之外的副駕駛位上說是。

董盛咽口水的時候差點被嗆到，雖然淩楠平時也熱衷于跟他扯皮，但今天卻尤為直白。就像是掉落懸崖之後意外發現武功秘籍的大俠，一夜之間學會飛檐走壁，但人家是降龍十八掌，他是把情話技能點亮。

“你今天挺有意思的。”董盛腦補出了一個又一個場面，在一番天人交戰中終于把淩楠做錯了事所以讨好他這個可怕的想法趕出腦海。

淩楠認識了他這麽多年，從他微妙的表情變化就能猜到他又在發揮自己豐富的想象力，笑罵道：“你把你腦子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我收起來，我一個月沒見我男朋友，還不興我吐露一下愛意啊。”

董盛被這明損實誇的埋怨所讨好，暗自決定提前把禮物送給他，今晚或許就是一個好時機，在做完令所有情侶都愛做的事情之後，那會是最好的機會。他甚至能想象淩楠呆滞的表情和不知所措的目光。

董盛家離機場不算遠，車子穩穩地行駛了二十來分鐘就進入了小區。現在不屬于春運大潮期，外出工作的人早在半個月之前就陸陸續續歸鄉，但是近幾年異地戀的人好像越來越多，像淩楠這種避開年關最熱鬧的幾天千裏迢迢過來跟愛人相聚的小年輕也不算少。

搬行李上樓的時候淩楠拽了拽董盛的衣袖，因為冬天穿的多，拽了兩次才招來人一個疑惑的目光。

“怎麽了？”

溫柔的語氣沒有緩解淩楠眉頭皺起的幅度，他的行動摻雜着退堂鼓的鼓點，甚至畏懼于對方眼裏那些藏不住的寵溺。即使他一直都為這寵溺而幸福。

驟起的寒風夾雜着隐隐約約的呼嘯，淩楠聽見自己小心翼翼的聲音，“要不我就不去了吧，住賓館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