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平常

“叮”的一聲， 烤箱提示設定時間已到。楚穆泱帶上手套，一股餅幹的香味從小小的烤箱裏噴散開來，霎時彌漫了整個房間。

他将烤盤慢慢拖出來， 看到上面形狀各異的餅幹， 不由想起慕嫣教他做餅幹時的認真和嚴肅。什麽攪拌時最好繞圈圈， 不要随便攪拌兩下；蛋黃要先壓碎然後過篩， 不能碾碎了直接用。

真醜。楚穆泱一眼就能認出哪些是自己做的，自己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番。

捏形狀的時候慕嫣教他要先揉圓， 然後再用大拇指在中間位置擠壓下去。偏他要皮，力求每一個的形狀都不一樣，有蟲子狀的，葫蘆形的，花朵型的， 結果他捏型手法太差，烤好後蟲子不像蟲子， 花不像花，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捏了一個慕嫣做的往嘴裏丢，味道酥脆，滿嘴都是香甜。于是開心地捧着烤盤去客廳找慕嫣， 結果就十幾分鐘的時間， 原本在看書的慕嫣已經歪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裏的書掉到了地上。

楚穆泱端着烤盤看了一會兒。陽光傾瀉在她身上，将她柔柔地包裹進去，白發在金色的暖陽中仿佛會發光。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 一顆心變得柔軟起來。将烤盤放回去， 記起慕嫣說的“剛出爐的時候最好吃”，又不放心地将烤箱關的緊緊的。然後輕而快地先從卧室去拿了個小毯子出來， 給慕嫣調整好姿勢，再給她蓋上。

然而慕嫣揉了揉眼睛，在他還沒給把角給掖好的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楚穆泱繼續掖好角，将撿起的書放好，蹲在她身邊問：“被我吵醒了嗎？”

慕嫣搖搖頭，坐起身：“他在踢我。”懷孕已進入五個月了，胎兒動的次數和頻率更多了。

楚穆泱掀開小毛毯，将衣擺往上拉了拉，看着慕嫣突出來的肚皮上果然有個地方果然在動，于是他湊上去親了親那個地方。

慕嫣有些羞澀，只好轉移話題問：“餅幹烤好了嗎？”

将衣擺拉下來重新蓋好，輕輕拍了拍。楚穆泱起身在她額頭上吻一下，看着她笑說：“好了。我吃了一個，慕小嫣做得很棒！”

慕嫣細長的睫毛撲閃兩下，有點小開心：“我就做這個還算可以的了。”練了兩周呢。

“不止。”楚穆泱說：“還會做飯，還會哄人，讀書也厲害。所以慕小嫣要不要自考？”

慕嫣仔細思索了下，搖了搖頭：“我更想學好現在的，有餘力再去學別的。”

“有道理。”楚穆泱很贊同：“貪多嚼不爛，把一門學精來，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營銷。”

他捏了捏慕嫣的鼻子，笑說：“看來我得給我們家未來的糕點大師準備存錢開店啦。”

“我自己可以存。”慕嫣說：“而且我離出師還差得遠呢。”

“有追求。”楚穆泱點頭，然後去廚房把餅幹拿了個矮胖的瓷碗裝了端過來。

只不過，裝的都是他自己捏的。

慕嫣居然也沒說什麽，拿了一個就吃，還閉着眼誇：“很好吃。”

楚穆泱就等她這一句，頓時眉開眼笑，好像那餅幹真的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做出來似的自豪。抱着個碗就不肯放了，坐到慕嫣旁邊要喂她吃。

慕嫣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含住那顆餅幹，柔軟的唇碰到他的手指，刮得他心裏癢癢的。

楚穆泱看她小口小口吃得右邊臉頰鼓起一小塊，受誘惑一般湊過去吻她，把她嘴裏還沒咬碎的小半顆餅幹用舌頭一卷，自己吃下去了。

慕嫣臉爆紅，吶吶地說：“我……我吃過了的。”

“嗯。”楚穆泱沒羞沒臊地說：“所以很甜呀。”還嘲她眨眨眼，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

慕嫣愣住了。她能感覺到楚穆泱對自己越來越好，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被他寵愛。但是越如此，她內心反而越忐忑，怕這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或者哪天，楚穆泱又和韓安晴和好了。

楚穆泱知道她在擔憂些什麽，也不揭穿，畢竟自己從前和韓安晴分分合合數次是真，解釋反而顯得虛假。他往慕嫣嘴裏又塞了一個餅幹，然後抱着碗起身去廚房裏把工具一一洗好，收拾好，烤好的餅幹拿盒子裝好，只帶走盒小的。

他們今天約好了趁着大好天氣去游玩，只有他和慕嫣。

等到了景點已經快中午了。雖然是工作日，但景區似乎永遠都人多，偏這一條老街街道狹窄，楚穆泱在橋上看着烏泱泱的人頭說：“要不咱們換個地方？這個季節去看銀杏也不錯啊！”他看了眼慕嫣的大肚子，怕被人給擠着了。

“來都來了。”她拉着楚穆泱進了橋頭的一家百年老店，點了兩道招牌菜。楚穆泱一看都是甜的，又給她加了一道清淡的湯。

兩人坐在臨窗的位置慢慢地吃完午飯，然後慢悠悠地走着，沒走幾步楚穆泱發現自己的步子略快，于是停下來牽了慕嫣的手，繼而與她十指相扣。

慕嫣仰頭給了她一個笑。

他們一會兒看看衣服店裏挂着的那些改良版的漢服，一會兒看看琳琅滿目的商品，累了就找個地方坐着歇息，不像是來賞景的，更像是出來散步的。

慕嫣盯着一對舉着自拍神器拍照的情侶，目光裏有幾分羨慕。楚穆泱排隊給她買奶茶，特意叮囑老板要多放一點芋圓。但眼光餘光一直注意着慕嫣的一舉一動。他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心裏生出些愧疚和憐惜來，想起他和慕嫣結婚以來，除了拍婚紗照，幾乎沒有過合照。于是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拉着她的雙手說：“改天我們去拍孕照吧。”

慕嫣“啊？”了一聲。

他有些懊惱地說：“我想和你合照，但現在你這樣，我們好像只能拍孕照啦。”

“不過沒關系。”他又開心起來：“我們以後還可以拍。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拍，可以每年的結婚紀念日拍，你生日的時候也可以拍，我還想拍你早晨睜開眼時看到我的樣子。”

慕嫣順着他的話想了想，也跟着笑：“我也想拍穆泱。你工作時的樣子，你看書時候的樣子，你為我做飯的樣子，還有……你眼裏只有我時的樣子。”

楚穆泱立即打開手機的照相功能遞給慕嫣：“那你現在就可以把我拍進去。”

接過手機，慕嫣看着他一臉“我深情款款的樣子都擺好了，你快拍我呀”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來聲，握着手機對着他的臉拍了一張。

“給我看看，有沒有把我喜歡你的樣子拍出來。”他搶過手機打開相冊，啧啧稱嘆：“我們家慕小嫣就是棒，把我拍得好帥啊！不過，我不滿意。”

慕嫣愣了愣，這個耍賴的樣子讓她想到當初那個在福利院裏當着小孩子的面囔囔着要和她比賽畫畫，結果畫輸了卻死活不承認的楚穆泱。然後想到，現在的楚穆泱越來越開朗了，話也多了，有時候還像個有多動症的孩子一樣對她動手動腳的，一刻都不得閑。

但這是她最初時認識的楚穆泱。

她輕聲地笑起來，說：“把你拍得帥還不滿意啊，要求這麽多的嗎？”

“因為沒有拍出我眼裏的深情啊！”楚穆泱忽略奶茶店裏喊他號的聲音，擠到慕嫣身邊坐下，拿着手機對準兩人，在慕嫣笑吟吟看着鏡頭裏的他時，他一口親在慕嫣側臉上，迅速按下了拍攝，然後看着照片說：“嗯，這樣不錯。”然後看着手機去取奶茶了。

慕嫣愣了好久，紅色一層一層地塗上她的臉。

然後等楚穆泱回來，看着臉色通紅的慕嫣笑，非要慕嫣去朋友圈給他點贊，說是點贊送奶茶。

慕嫣好奇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朋友圈，看到他剛剛發的內容，就是他們的那張合照，文字部分只有三顆愛心。

她歪頭看了眼捧着奶茶盯着她的楚穆泱，不僅給他點了個贊，還在評論裏也回了三顆愛心。

楚穆泱這才滿意，拉她起來，把吸管插進奶茶杯裏塞給她，問：“餓嗎？”

慕嫣搖搖頭：“才吃了不到半小時。”

楚穆泱又問：“那有沒有想吃的小吃？今天允許你吃點垃圾食品，但不能吃太多。”

慕嫣就看了看周圍的小吃，說：“我想吃辣。”

“好！”他一眼看到一家做鐵板鱿魚的店，記得自己曾請她吃過這個，慕嫣當時吃了兩串還想吃卻又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知怎麽忽然浮現在腦海裏。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根本就沒注意，因為當時的自己和韓安晴冷戰了大約一周，主動去找她和好時卻看見她和別的男生抱在一起，氣得他忘了自己的初衷，跟她吵了一架，自己郁悶了兩天，然後在慕嫣找她的時候把她拉去閑逛。

想起舊事的楚穆泱嘆息一聲，心裏莫名有些心虛，于是老板問他要幾串的時候他說“十串”。

慕嫣只吃了三串。她現在雖然容易餓，但也容易飽，所以剩下的楚穆泱慢慢解決掉了。

不長的一條街，他們一直逛到夕陽的餘晖将要隐沒在西山後才往回走。楚穆泱怕慕嫣累着，沒走幾米就要她停下來休息，歇一次就要拉着慕嫣擺各種造型合照。

他好像找到了喜歡的事情，慕嫣走路的時候他也要拍幾張，一個下午，手機相冊裏竟然多出了上百張慕嫣的單人照或合照。

然而有些人不能被想起。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的時候，楚穆泱的手機響了，他瞄了眼屏幕，來電人是韓安晴。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忘記改發表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