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是例外

事情交代給南秘書做,葉隋琛一向是很放心的。

等南秘書回來,葉隋琛正站在落地窗前,看下面的車水馬龍。

“老板,辦好了。”

“嗯,做得好。”葉隋琛轉頭見到南秘書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手續是辦好了,但小方先生今天沒有過去。”

“你沒有告訴他,今天要去給他辦返校手續嗎?”葉隋琛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就想給方嫌雪打電話。

“告訴了,可他說……他不讀了。”

南秘書說完,就注意到葉隋琛臉上少見的閃過不悅。

“他現在在哪裏?”葉隋琛問道。

“在古董行打工。”南秘書回話。

“哪家?”

“我稍後把地址發給您?”

葉隋琛點頭,坐回椅子上:“嗯,我晚點再去找他。”

現在,他要冷靜一下。不然,他不知道見到方嫌雪會說出些什麽話來。

南秘書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開口說着:“今天,我還查明了一些事。”

“說。”

“關于小方先生打架的事。”南秘書說:“我昨天問他為什麽要打架,為什麽要讓您失望。小方先生只說,他沒想打架。而且,我調查了一下,昨天好像是那幾個學生先出言不遜,挑的事。”

葉隋琛微微擡眼。有些事情,或許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樣。

快下班的時候,葉隋琛接到了發小岳洲的電話,約他去之前常去的酒吧喝酒。他斟酌了一下答應,只是說他臨時有個生意要談,可能會晚。

晚上談完生意,葉隋琛乘着電梯從大廈高層下來,後面跟了一大批的人。

“葉總這次肯和我們合作,真是給了我們一次難得的機會啊。”

“是啊是啊,我們不會辜負您的,一定卯足了勁,賺他個滿盆滿缽。”

“葉總,我這邊還有個做紙媒的公司,期刊銷量都不錯的,您看......”

葉隋琛淡淡道:“夕陽産業,我沒興趣。”

“那是,葉總多有眼光的人。聽說最近投資了個教育機構,那才是新興産業——現在都快上市了吧。”另一個人恭維道。

葉隋琛不願意和別人多談自己的商務決策,況且那個機構是他堂姐葉隋珠的丈夫在做,他并不關注風投,只擡擡下巴不回話。

一行人把他送出去,彎着腰等他關上車門才回去。

車開了一段路,葉隋琛望了眼窗外的街道,終于忍不住對司機道:“掉頭,往回開。”

副駕駛座的南秘書忙問:“老板,是什麽東西落下了嗎?”

葉隋琛搖頭,車還沒停穩就打開車門往外走,走到一家古董行門口停下,擡眼道:“他在這家店打工?”

南秘書微詫,葉隋琛這是想接人回家?但是......

“葉總,盯他的人幾個小時前告訴我,這家古董行把方嫌雪辭了。”

“辭了?”

葉隋琛皺眉,聲音冷下去:“因為什麽?因為他有前科?”

“嗯......”南秘書垂頭。

葉隋琛沉默着上車,坐穩後忍不住輕捶了下車門。

他自己也不覺得坐牢光彩,但正當有人真的拿這件事歧視方嫌雪,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不禁想:只怕打工也不是什麽正經工,方嫌雪沒學歷又沒考鑒定證,只能是打雜了。

就這還樂呵樂呵早出晚歸地跑去幹?不是上趕着讓人羞辱麽。葉隋琛覺得方嫌雪也是夠沒眼力見的。

南秘書一直認為自己的老板脾氣很好,除了公司在商業上出了重大問題,輕易不會發怒,今天的面色卻很是不虞,想必是真生氣了。他轉過頭安撫道:“老板,學校那邊會繼續勸小方先生返校的。”

“我晚上和他談談。”葉隋琛輕撚手指。

“岳先生還在酒吧等您,還去嗎?”

葉隋琛一愣,事情都堆在一起,他完全把約酒的事抛在腦後了。

“去。”反正方嫌雪就在他家又不會跑。

岳洲和他約定的地方是個酒吧,他們和老板認識,而且這裏只有圈裏的老客人才能進來,不會被人過多的糾纏。

室內昏暗嘈雜,葉隋琛一身高定西裝走進去,和裏面的人的衣着像是兩個世界的。沒辦法,他談完生意直接趕過來了,沒地方換衣服。

盡管光線微弱,葉隋琛所經過的地方,酒客無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透過剪裁貼合的衣服看出葉隋琛內裏完美的身材,從上到下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一個穿着緊身褲的時髦男人纏上來,遞給他一杯酒:“帥哥,我請你喝杯莫吉托?”

葉隋琛被他刺鼻的香水味差點嗆到,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胸膛讓他遠離自己:“謝謝,我不愛喝。”

“那你愛喝什麽?”男人窮追不舍,顯然是風月場上的老手,把在晚上撈錢作為事業的。

“抱歉,我有約了。”

“是那邊那個帥哥嗎?”他指指不遠處卡座裏的悠然品酒的男人道。

葉隋琛擡眼望過去,岳洲也正好看到他,對他招手:“阿琛!這兒!”

葉隋琛颔首,對身邊的男人道:“失陪。”

這裏的人都很知情識趣,那人沒有繼續追着他,扭着身體找下一個目标。

葉隋琛走到岳洲身邊坐下,解開西裝的扣子舒了口氣:“呼。”

“怎麽,不喜歡他?”岳洲咯咯地笑個不停。

“你說呢。”葉隋琛無奈,經歷的多了也見怪不怪了。

“平時約你你都沒空,今兒怎麽有空?”

“小酌怡情,想解解壓了。”

岳洲是他發小,中學開始葉隋琛在國外讀書,兩人還一直聯系。葉隋琛畢業回國之後,他倆感情比以前還好。十年前葉家破産,葉隋琛一個人承擔起家裏的産業,要不是有岳洲幫忙,他真不知道怎麽撐下去。

岳洲輕笑一聲:“喝點什麽?”

“伏特加配檸檬汁吧。”

岳洲笑罵道:“你他|媽是不是男人啊,小孩兒嗎?直接喝怎麽了?”

他想起上次葉隋琛到他家一進門直奔酒櫃,看到草莓汁沒了急得皺眉。為了這人還得專門備果汁,有這麽個發小他都嫌丢臉。

“沒情調。”葉隋琛撇嘴:“今兒家裏沒人?”

“小崽子還沒畢業呢,擱宿舍住。”岳洲搖晃着酒杯,露出幸福的笑。

葉隋琛愣了愣:“噢,是,你家那誰是研二?”

“還記得他研二呢,難為你葉少對別人的事上心。”

“我就記得他和方嫌雪同級。”

三年前,他去S大籃球場找岳洲,當時有學院籃球賽,方嫌雪和岳洲的體育生男朋友在同一個球場上打比賽。

葉隋琛說的時候神情如常,身旁的岳洲連下巴都差點驚掉了:“你說誰?方嫌雪?真是稀奇,能從你嘴裏聽到他的名字。”

葉隋琛有多嫌棄方家人,他最知道。他隔三岔五就能聽到葉隋琛擠兌方辭冰,說方辭冰吃軟飯、人還迂腐,一張臉把妹妹迷惑得五迷三道的。

葉隋琛白他一眼:“我前陣子去接他出獄了。”

方嫌雪入獄的事情岳洲也略有耳聞,他一副打聽八卦的樣子湊近道:“然後呢?他願意上你車?”

自從葉隋琛高三的時候撕了方嫌雪遞給他的情書,任何有葉隋琛的場合,方嫌雪都刻意回避。岳洲實在很難想象兩人會在那樣尴尬的場面下重逢。

“你說呢,人現在就在我家住着。”葉隋琛神情自得:“他不給我面子,總得給他哥面子。”

“那他對你态度如何?”

“不怎麽好。”葉隋琛搓搓手指,心不在焉。其實方嫌雪對他何止是不怎麽好,簡直是把他一番好心全丢去喂狗了,他都不知道拿方嫌雪怎麽辦。說話也不冷不熱愛答不理的,好像葉隋琛身上有什麽避之不及的病毒。

但是這話,他也不好對岳洲說,說了丢面子。

“怎麽?後悔了?想和人家再續前緣?”岳洲對葉隋琛的小動作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打從岳洲認識他起就知道,葉隋琛看着人模人樣,實際性格反反複複,最愛心血來潮,而他當年拒絕方嫌雪也不是因為不喜歡男人。

“談不上吧。”

“要說當年,方老爺子從外省調來文化廳,節節高升。方嫌雪他爸爸雖然不從政,也是考古系教授,後來成了省歷史學院院長。方辭冰現在在你集團當總監,好歹是漢語言文學的博士。方家,擱過去那是妥妥的書香門第,只是現在只剩孤兒寡母了而已。”

岳洲感嘆:“方嫌雪還真是你喜歡的那種型兒。”

葉隋琛有些好笑:“我喜歡哪種型兒?”

“反正不是剛剛那種。”岳洲眯眼打趣。

“哈。”

“安琪可是我公司的當家花旦,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說踹就踹。我之前還以為你倆能成。”岳洲半開玩笑半正經地道。

葉隋琛笑笑沒答話,半晌後道:“等我幫他把返校的事辦好,他就會從我家搬出去了。”

岳洲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明明在說安琪的事,又繞到了方嫌雪身上。

不遠處傳來一陣哄鬧聲,葉隋琛不是愛看熱鬧的人,不經意望過去之後,面色卻倏然變得凝重,站起來就往那邊走。

“幹什麽去?”岳洲奇怪地起身跟着。

“是方嫌雪。”

“什麽?”岳洲聽得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葉隋琛朝他揮揮手:“你喝着,我去就行了。”

岳洲坐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生怕那邊打起來了,擱下杯子過去看。

葉隋琛到的時候,方嫌雪端着個盤子,被兩三個男人圍着。男人們神情不悅,一步步把方嫌雪逼到牆角,他手上的酒杯都傾倒在歪斜的盤子裏,五顏六色的雞尾酒灑了一地。

“叫你陪哥幾個喝一杯?能要你的命?”一個帶金項鏈的男人單手撐在牆上,對方嫌雪惡狠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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