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葉曦發自內心的不想搭理他。

同樣的招數，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每天這麽玩，早就沒有說服力了。

過度溺愛只會教育出熊孩子。雖然嚴格來說不算家長，但好歹也是飼主吧？葉曦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芝麻糊任性下去了，得做點規矩。

他看着背對着自己抱着腿團起身來的芝麻糊，斟酌了幾秒後，走到了沙發邊。

芝麻糊的背脊明顯挺直了些許，仿佛在期待着什麽。

葉曦有點想要摸摸他的頭，擡起了手，又收回了。

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了氣後，葉曦轉過身，緊挨着芝麻糊坐了下去，拿起書本，若無其事地翻閱起來。

芝麻糊等了半天，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卻遲遲得不到任何期待中的安慰，終于沉不住氣，小心翼翼地側過頭往後瞄。

葉曦也正在瞄他。

四目相對，芝麻糊一縮脖子，趕緊把頭轉回去。

他把膝蓋抱得更緊了些，又吸了一下鼻子，還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

葉曦幾乎在他後腦勺上看到了“哄我”兩個大字。

這太吸引人伸出手去摸上一摸了。

可那樣，等于前功盡棄。

為了堅守底線讓這個作天作地的家夥好好漲一次教訓，必須忍耐。

葉曦幹脆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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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困，先回房間了，”他說，“你睡覺前記得把客廳的燈關掉。”

說完，他拿着書徑直走回了卧室，還帶上了門。

眼下遠遠沒有到葉曦平日上床睡覺的時間。

他鑽進被窩後沒有躺下，開着臺燈繼續看書。

剛開始還念着不知芝麻糊獨自在客廳裏做什麽，時間久了入了神，便也不自覺放到了腦後。

直到逐漸有了幾分倦意，葉曦放下書，關了燈，躺下閉上了眼。

半夢半醒時，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不自然。

想着想着，睡着了。

半夜意識模糊間，他無比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突然驚醒。

真的不對勁。他的床好像變大了，身邊少了什麽會占掉他一半空間的，讓整張床變得逼仄的，暖呼呼的東西。

葉曦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接着，伸手摸索起了自己的手機。

現在，是淩晨兩點二十五分。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葉曦坐起身來，往地板上看了一眼。

那下面空蕩蕩的，沒有地鋪。

芝麻糊難道還在客廳裏？

這未免也太倔強了。葉曦趕緊起身下床，打開了房門。

客廳裏黑漆漆的，沒開燈。

葉曦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掃視了一圈，沒看見芝麻糊的影子。沙發上沒有，餐桌邊也沒有。

他快步跑去陽臺。那張躺椅還擺在原來的位置，可上面空空蕩蕩的。

葉曦終于着急了。

“芝麻糊？”他走回客廳，出聲呼喚，“你在哪兒呢？”

話音落下，整間房子再次陷入了寂靜中。

葉曦打開了燈，又去廚房和浴室一一确認，哪兒都沒有芝麻糊的影子。

總不能是離家出走了吧？

葉曦跑到玄關，打開鞋櫃，愣住了。

同樣的事他做過不止一次，之前，芝麻糊的那雙鞋子總是好好的放在裏面，沒有任何被使用過的痕跡。

這一次，鞋不見了。

葉曦茫茫然在鞋櫃邊站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又一次擡起頭來，不死心地向屋裏呼喚：“芝麻糊？別藏了，出來啊。”

自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怎麽這樣呢，葉曦想，過分了吧。

就算方才是他先不理人，可就這樣一走了之，過分了吧。

怎麽會有那麽任性、嬌氣又倔強的人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不對，芝麻糊不是人，确實是個小孩子。

他的芝麻糊才四歲半，是個寶寶，很需要疼愛。應該哄哄的。

哪怕他看起來哪兒都可疑，特別像是一個騙子，可他說自己是芝麻糊，需要芝麻糊的葉曦就還是願意信。

畢竟，他那麽可愛，又那麽溫暖。

葉曦需要被他需要的感覺。

可他說走就走，和當初的貓咪一樣，不講道理，不給餘地。

葉曦在鞋櫃邊緩緩蹲下，低着頭，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就在幾個小時以前，他還在浴室裏親吻過他的嘴唇。

他說，最喜歡葉曦哥哥。說過不止一次。

葉曦心想，我好傻呀，怎麽全都信了。

貓都是沒良心的小東西，從來不講道理的。

可既然養了，總歸得負責。

葉曦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站起身來，回到房間，快速地換了一身衣服，接着重新走到鞋櫃前，穿上了外出用的球鞋。

能怎麽辦呢，先去找呗。

葉曦抹了把臉，剛想去摘挂在門後的鑰匙，突然呆住了。

他的鑰匙不見了。

芝麻糊離家出走，還帶走了他的鑰匙？

葉曦才剛皺起眉來，面前的房門突兀地傳來了響動。是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

葉曦趕緊往後退了一步，緊接着，他和門外的芝麻糊面面相觑。

芝麻糊還穿着那身居家的衣褲，手裏提着一個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兒，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訝異。

“葉曦哥哥？”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這是……要出門嗎？”

葉曦一時回不過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都那麽晚了……”芝麻糊進了門，伸手掏起了口袋，“你要出門的話，鑰匙在這兒。”

葉曦還是看着他，不做聲。

“你……你不會是想要來找我吧？”芝麻糊表情語氣都尴尬了起來。

葉曦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眼眶一下子濕了。

芝麻糊吓了一跳，趕緊又向前一步，提着袋子手足無措。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肚子餓了，去買點吃的，”他語氣慌慌張張的，“我看你睡着了……你怎麽突然醒了呢……”

芝麻糊沒丢，自己回來了，本該松一口氣放下心來。可葉曦的眼淚卻停不下來，嘩啦啦往下落。

“你氣死我了。”他微微向前傾身，把臉埋在了芝麻糊的肩膀上，伸手抓住了芝麻糊的衣襟。

“我錯了，別哭了別哭了，”芝麻糊語氣焦急無措，也伸出手來摟住了他，“我不會走的，我怎麽會舍得走呢，我最喜歡你了。”

葉曦在他的肩膀上擦眼淚，不吭聲。

“除非你趕我，我哪兒都不去，”芝麻糊說，“不對，你趕我我也不走的。”

他說着，像是為了自證似的，用腳踢上了大門。

“我以為你不高興了，”葉曦聲音還帶着哭腔，“以為你覺得我太過分。”

“……是有點過分。”芝麻糊小聲嘟囔。

“……”

芝麻糊動了動，用極為別扭的姿勢親了親他的耳廓。

“我剛才好難過的。”

葉曦變得僵硬起來。

芝麻糊往後退了些，與葉曦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傷心是一件消耗特別大的事情。我肯定是因為太難過才會餓。”

葉曦心想，怎麽又開始糊言亂語了。

芝麻糊再次靠近他。

“我出門不打招呼是我不對，我道歉，”芝麻糊說，“那葉曦哥哥你呢？”

葉曦不知道該不該說抱歉。

他也沒有更多的餘裕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芝麻糊明顯不是真的想要聽他說不起，不然，不會讓他的嘴完全沒有餘裕發出任何完整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芝麻糊買吃的用的是葉曦擺在家裏櫃子上的零錢。

ps.你們肯定想象不到連壞三臺電腦的我為了碼這章更新付出了多少努力【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