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雖然看不見陰間物事, 但裴綠裳還是能感覺到, 鶴鳴念《往生經》時周圍異常陰冷。
她雙臂環抱依靠在大樹下,看着鶴鳴朝虛空點了點頭,又說了句什麽, 這才轉身朝她走來:“好了麽?”
鶴鳴嗯了聲。
張老爺等人心願已了, 世間再無可牽挂之時,已經往生去了。只是……之前黑貓把他的小腿吃了, 導致魂體不全, 若他真如自己所言生前是個好官,那麽來世腿上只得一大塊胎記;可若是做過什麽壞事,只怕下輩子便要做個跛子了。
對此, 黑貓表示:“吧唧吧唧,嗝,真香!”
裴綠裳又朝那邊望了眼:月光溶溶不似日光璀璨,落在地上只覺溫柔, 那一座座墳茔像極了雨後山谷中冒出來的蘑菇, 乖巧而安靜的伏在草叢中。
小小土包下頭,埋着人的一輩子。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能跟他們說話?”
頓了頓, 又感慨道:“這可真了不起。”
鶴鳴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沒什麽,就跟江湖上活人托镖是一樣的。”
“說的輕巧,哪兒能一樣呢,”裴綠裳搖頭, 看着她的眼神中就多了點敬佩,“你最初那兩年,也不大好過吧?”
尋常人但凡聽到什麽鬼怪傳說就吓得夠嗆,更不用說與陰魂日夜為伴了,其中艱辛苦楚只怕是說不盡的。
鶴鳴一怔,胸腔內熱乎乎的,眼眶也微微酸脹,忙仰頭去看月亮,“倒也……還好。”
來這邊這麽久了,善意、惡意她都遇到過,卻從未有人問她是不是辛苦。
煞羽弓裴綠裳,真的是個外粗內細,很善良的人呀。
就聽瑩娘酸溜溜的哔哔,“哎呦呦,人家如此體貼,老板無以為報,恐怕只能以身相許。”
瞎說什麽大實話?鶴鳴直接在腦海中對黑貓道:“老黑,撓她!”
瑩娘潸然欲泣:“你這個朝三暮四的負心女!有了新人便要磋磨舊人了!”
鶴鳴冷酷道:“你錯了,就算沒有舊人我照樣可以磋磨你。”
瑩娘:“……”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黑貓久違的吃了個飽,正閑着沒事磨爪子,聞言一雙白眼仁都迸發出亢奮的光,當即愉快的往她腿上撓了幾把。那動作快的,都出現殘影了。
短暫的沉默後,伴着瑩娘的尖叫,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折騰到現在,公雞都叫了頭遍,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裴綠裳扭了扭脖子,問鶴鳴,“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鶴鳴想了下,“我個人建議直奔少林寺,畢竟到了那裏誰也不敢太放肆,我們也好輕松些。”
她的行囊還在客棧,但昨晚管碧瑩和馮元一二人铩羽而歸必然不肯善罷甘休,說不定就去城中守株待兔,她是不想再做傻傻撞進去的兔子了。
好在貴重物品都在背包格子裏,行囊中裝的不過是前陣子在碧潭州買的幾件替換衣裳,統共不過三五兩銀子,丢了就丢了吧。
裴綠裳是個急性子,聞言撫掌大笑,“正合我意。”
如果不是昨晚停下救人,只怕此刻她已經快到下個村子了。
兩人商議已定,又去尋了昨夜被吓跑的馬匹,當即馬不停蹄的往少林寺方向狂奔而去。
過了約莫三兩個時辰,東方一輪新日冉冉升起,橙黃色的陽光斜斜潑灑在翠綠的樹林上,将整條道路都籠罩在蔭涼內。
忙活一夜,兩人都是又累又餓,不覺放慢馬速,四處打量起來。
裴綠裳将四下望了望,勒住馬缰原地打了幾個轉兒,見有一處地面格外濕潤,植被也更茂盛些,便提議道:“前頭想必有水源,不如咱們且在那裏歇歇,略用些早飯再趕路,也好叫馬兒吃些嫩草,歇歇腳力。”
鶴鳴捂着胸口緩緩吐了口氣,“好。”
跟馮元一對的那一掌後勁十足,又跑了一路,現在她就覺得胸口堵堵的,非要吐出點什麽來才舒服。
兩人翻身下馬,下了小路,又走了幾十步就隐約聽見潺潺流水聲,等繞過兩個彎,果然是一條銀練似的小河。河水澄澈,河灘上滿是被沖刷的圓潤可愛的卵石,鶴鳴過去鞠水洗了手臉,跟着吹來的晨風一起打了個哆嗦,頓覺神清氣爽。
太陽升起來,霞光萬丈,照的四野山青花豔,蜂飛蝶舞,兩個姑娘這才算是正式看清了彼此長相。
鶴鳴淨身高171,裴綠裳竟比她還要略高一點,更兼濃眉大眼四肢修長,配着一身蜜色肌膚,果然是個野性美人。
她右手拇指帶着方便射箭的扳指,背上斜背着一把牛角大弓,腰間和馬背上各有幾個箭囊,裏面密密麻麻塞了箭矢。
她看裴綠裳時,對方也在看她,“好嬌嫩肌膚,瞧你的模樣,倒像個大家小姐。”
想要在江湖上闖出點名堂,少不得要苦練功夫、走南闖北,天長日久的,自然是肌膚粗糙且黑黃。縱然有那天生曬不黑的,但眉宇間的滄桑和經歷感卻瞞不了人。
可眼前這位姑娘肌膚嬌嫩,眉宇青澀,一頭長發也是緞子一樣水潤油亮,顯然被人保護的很好,哪裏像個闖蕩江湖的?
鶴鳴嘆了口氣,倒不瞞她,“我入江湖實屬無奈,如今只盼能早日名揚江湖,或許還能再見家人一面。”
其實“江湖聲望值”和“鬼魂的友誼”這兩根進度條刷滿後究竟能不能穿越回去,鶴鳴心裏也是沒有底的。可事到如今,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好想,只能先硬着頭皮往前闖了。
裴綠裳一怔,迅速腦補出一大篇豪門恩怨,閨閣千金被迫流落江湖的故事,過程之曲折,情節之跌宕起伏,只把她感動的眼淚汪汪。
“你放心,”裴綠裳突然用力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單憑那一手引雷術,江湖上也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蹲在河邊擦洗的鶴鳴正思緒翻飛,狂奔一夜的腿無法支撐突如其來的打擊,哪裏經得住這力道十足的一拍?直接一腦袋紮了進去。
裴綠裳大驚,忙抓着她的背心将人撈起來,還順便在半空中抖了抖,“好妹子,你怎麽樣?”
河水不深,但足夠淹沒一個平放的人,并且很涼。
鶴鳴一臉生無可戀的打了幾個噴嚏,忽然心累,“好姐姐,你快把我勒死了。”
她一張嘴,終于哇的吐了口混着淤血的胃酸。
裴綠裳大驚,“我把你拍吐血了?!”
鶴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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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鳴的行囊早就丢在客棧裏,此時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竟是沒得替換。
裴綠裳忙去取了套箭袖掐腰的短打,外面是一條薄荷綠的紗裙,清爽又飄逸,“好妹子,我不知你有傷在身,着實對不住。你我身量倒是差不離,這衣裳是我才買的,還沒上過身,且先将就着換了吧。”
鶴鳴去樹後換了衣裳,擡手挽頭發時心思一動,“百鬼窟爪牙不少,昨兒又吃了虧,我還是僞裝下比較好。”
對方未必知道她們就此結伴而行,但通過昨晚對方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信息可知,自己這頭紅棕色波浪長發和這張臉着實太有特色了些。
裴綠裳往她頭發上掃了眼,點點頭,“确實如此。”她活了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是這樣的發色,當真觸目難忘。
鶴鳴想起之前馮元一的詭辯,“裴姑娘,你知道如何染發麽?”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快将頭發染回黑色,畢竟天生卷發倒也罷了,可在這中原大地上天生紅發什麽的……
“聽說過,沒試過。”裴綠裳擰着眉頭想了半天才皺巴着臉道:“要不,你先用墨汁湊合下?”
鶴鳴:“……”
我可謝謝您了哈!
且不說夏日多雨的概率,如果真用墨汁染頭,光那個味道就夠人受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冥思苦想半天也沒個章程,便決定暫時用鬥笠将就,先搞臉。
馬鞍兩側都會有褡裢供騎手裝些小物件,鶴鳴假裝從裏面掏出來化妝包,坐在水邊開始化妝。
在現代社會,化妝術也被戲稱為“整容術之一”,精于此道的人一套流程下來堪稱變臉。
鶴鳴本是劍眉貓眼,高鼻薄唇瓜子臉,整個人的長相偏向明豔英氣,所以想要讓別人認不出來,就要先從這幾個突出點下手。
她将眉峰和鼻頭都修的圓潤,眼尾用眼線筆和眼影下垂拉低,還順手抹了對卧蠶。除此之外,她還棄用正紅色,選了那只不太常用的豆沙色唇膏突出唇珠,又用了一點腮紅,稍後通過修容将臉橫向拉寬柔化轉成鵝蛋型……
一開始裴綠裳只是在旁邊打鳥、生火順便旁觀,可看着看着就呆了:
這下垂眼,這粉撲撲的腮頭子,仿佛頃刻之間就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誰還好意思對她動手呢?
“你神了!”裴綠裳神情飄忽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吧?”
“過獎過獎!”自己的努力得到承認,鶴鳴也不免洋洋得意,又攬鏡自照,不免有些意猶未盡,“要不,我也給你畫一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裴綠裳也是個風華正茂的姑娘,不由有些心動,只還是嘴硬道:“哎呀,我就這個樣子,還畫什麽……”
鶴鳴:“……”
話是這麽說,您能別這麽積極的揚起臉來嗎?
“對了!”鶴鳴正要替她修眉,裴綠裳卻忽然興高采烈道,“你把我弄成男的吧!”
鶴鳴掏了掏耳朵:“啥?”
裴綠裳俨然來了興致,拍着大腿興奮道:“我早年就在想,若我是個男人,又會是何種模樣?若是如他們一般去逛窯/子,是不是……”
“閉嘴!”忍無可忍的鶴鳴狠狠拔了她一撮眉毛。
“嗷!”
平心而論,裴綠裳的主意當真不算壞。百鬼窟那邊知道她和鶴鳴有了交集,即便猜到一塊趕路也是兩個姑娘,如今裴綠裳搖身一變成了男人,被發現的概率自然大大降低。
她本就身量高挑,更妙的是也無甚曲線可言……膚色和五官遠比鶴鳴來的更英氣,只消将眉眼輪廓進一步硬朗深化,俨然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俠客。
化完之後,鶴鳴托着下巴端詳半天,滿意地點點頭,将小鏡子遞過去,“你看看行不行。”
裴綠裳迫不及待的看向鏡子裏,半晌沒有動靜。
良久,才見她雙手握拳不住顫抖,牙關都咬緊了,老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實不相瞞,就在此刻,我有了意中人!”
鶴鳴:“……”
你清醒一點!
三日後,嵩山腳下。
距離武林大會召開不足五日,從五湖四海趕來的江湖俠客和商販們擠滿了以嵩山為圓心的方圓十幾裏,空氣中都是熱烈的氣息。
而短時間內湧入大量外來人口的影響顯而易見,随之而來的便是物價飛漲、供應短缺,以及随處可見的“滿房”牌子。鶴鳴和裴綠裳沿途走來,不止一次看見捉襟見肘的大俠們當街叫罵,說奸商們統一戰線,借機哄擡物價,非常有損當地名聲。
然而客棧掌櫃們還真就像是經過了統一培訓一樣:先是冷笑,彈着自己綢緞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罵一聲窮酸,然後便招呼臨時雇傭的打手們将不速之客丢出去……
無意中聽到這番争吵的鶴鳴沉默良久,轉頭以眼神詢問裴少俠:咱們住哪兒?
裴綠裳得意的揚了揚眉毛,“你我是有請柬的,自然有少林寺安排食宿。”
鶴鳴瞬間安心,才要說話,又聽裴綠裳不失嚴謹的道:“不過為了表示誠意,我覺得咱們還是買個袈裟、缽盂和木魚的三件套表示下誠意比較好。”
鶴鳴:“……”能不買嗎?頭發濃密的我并不是很想要。
比起動辄硬缸的武當派,少林寺在組織活動這方面明顯游刃有餘的多。他們不僅在山腳下臨時搭建了三件套的專賣店,甚至還在另一邊劃分出一片地方,專供附近百姓、商戶和江湖客們進行臨時交易。
然後鶴鳴想象中那種高大上的繁華和秩序就碎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趕大集。
隔着百米開外就能聽見人聲鼎沸,空氣中湧動着躁動,混雜着食物香味、汗臭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氣,令人血脈噴張。
賣獸皮的,賣狗皮膏藥的、賣名刀名槍乃至武功秘籍的,甚至還有就地拉攤子打鐵,耍把式賣藝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看的人眼花缭亂,應接不暇。
“瞧一瞧,看一看啦,祖傳的正宗狗皮膏藥,跌打損傷無所不治,一貼見效!二十兩一帖!”
“老子銀子不夠了,五兩兩貼賣不賣?”
“兄弟忒不厚道,罷了罷了,權當交個朋友,五兩拿來,膏藥拿去!”
鶴鳴:“……”
你們這個砍價幅度我也不是很懂。
鶴鳴深覺自己言辭貧乏,結果轉頭就發現裴綠裳替自己找到了賣染發劑的。
攤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見裴綠裳一表人才,鶴鳴随風飄蕩的紗帽下若隐若現的一張臉也美麗動人,便不自覺熱情了些,“兩位年紀輕輕,是替家中長輩買吧?”
鶴鳴木着臉胡說八道,“我少白頭。”
攤主:“……姑娘要不要試試這個?”說着,就遞過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
裴綠裳胳膊長,替她接了,順口問道:“這是做什麽的?”
“生發!”
裴綠裳的胳膊立刻拐了個彎,帶着一種被羞辱的憤怒,铿锵有力道:“老娘,呸,老子不禿!”
誰知攤主非但不惱,反而嘿嘿笑了幾聲,意味深長道:“少俠年紀輕不知道厲害,話不要說得太滿,君不見十年前名動一時的君子雙刀劉文君劉大俠,當時也是頭發烏黑濃密,風靡萬千少女,如今不也是掉的禿然……”
說着,還目光灼灼的往她發際線的位置瞄了幾眼,以一種近乎蠱惑的語氣道:“拿着吧,有備無患嘛!”
鶴鳴和裴綠裳對視一眼,買了染發膏之後,異口同聲的向他吐出兩個字:
“滾蛋!”
鶴鳴覺得這種碎三觀的地方不能久留,不然在繼武當派形象幻滅之後,恐怕少林派也剩不下什麽。
可當她無意中聽見幾個漢子說八卦時,忽然靈光一閃,拉着裴綠裳咬耳朵,“江湖上有沒有什麽專門搜集消息的人物或是門派?”
一般武俠背景不都會有類似的設定嗎?什麽百曉生、大智大通、包打聽之類的。
裴綠裳還真就點頭,立即非常認真的開始科普,“有的,是一家叫做《江湖小報》的組織,規模非常龐大,為了能夠及時獲取最新情報,不僅雇傭大批手下四處搜集,還會在知名門派和酒樓客棧等地附近開辟分社,所以往往也會被武林同道們視為衡量門派知名度的标志。有幾家門派為了讓《江湖小報》的分社落戶自家附近,進而跻身一流,還曾引發過數次大規模械鬥……你想買消息?”
鶴鳴:“……我想賣。”
這踏馬還有報社?!怎麽還透着一股共享單車搶地盤的味兒?
在老江湖裴綠裳的帶領下,鶴鳴順利來到《江湖小報》分社,稍後又在前臺接待人員的引導下……排隊取號。
鶴鳴:“……”
究竟是我不正常,還是這個操蛋的世界過于混亂?
接待她們的是個清俊小哥,鶴鳴懷着疲憊的心情,有氣無力的舉着自己第一百零八號的號牌問道:“這麽忙的嗎?”
小哥腼腆的笑容中不失驕傲,“本社平時就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情報組織,而武林大會前期江湖中人員流動大、事情多發,情報量幾乎是平時的十倍還多。而本着對江湖朋友們負責的态度,本社還要有專人對情報進行篩選和初步核實,所以難免要等一等。”
鶴鳴:“……”
雖然這裏有免費的茶水和點心,但鶴鳴還是決定速戰速決。
她朝小哥招招手,壓低聲音道:“我有百鬼窟的第一手消息,時間就是銷量,能否讓我插個隊?”
小哥笑容不變,義正辭嚴道:“實不相瞞,女俠是今天第五十三個提供百鬼窟情報的了。鄙社以誠信立足,向來講究一視同仁。”
頓了頓,又同樣壓低聲音道:“不過若果然刺激又可靠,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鶴鳴詭異的沉默了下,然後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感情充沛的講述起來:“你知道江湖上有位叫鶴鳴的新秀麽?她一手引雷術驚天地泣鬼神,在行俠仗義的過程中撞破百鬼窟的奸計而被追殺,以一人之力對抗百鬼窟兩位左右護法。鶴女俠雖然勢單力孤,但為武林同道計,依舊十分英勇無畏的與他們大戰三百回合,簡直可歌可泣!好在老天有眼,在鶴女俠幾乎要為了武林和平與他們同歸于盡的時候,煞羽弓裴綠裳裴女俠前來支援,雙方再次大戰六百個回合,鬥的天地無色……”
瑩娘和黑貓:“……”分開每個字都聽得懂,但合在一起便有種全新而詭異的荒謬感。
裴綠裳:“……”我究竟認識了個什麽人?
從《江湖小報》出來時,鶴鳴手中不僅多了十五兩銀子的“稿費”,還有額外一份“小報”,以及102/1000的江湖聲望值,更借地方染了個頭。
明日一早,武林新秀鶴鳴鶴女俠的大名和英勇事跡便會刊登在最新一期小報上,被衆人傳閱!區區1000聲望值,還愁湊不夠嗎?
裴綠裳捏着對方強塞過來的銀錠子,不解道:“你這麽做會不會暴露行蹤?”
“《江湖小報》耳目衆多,又有許多武林同道主動販賣消息,之前城外那一聲雷瞞不住人,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鶴鳴振振有詞道,“既然總有人要賺這份銀子,還不如是我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自己制造的新聞,憑什麽讓別人賺稿費?
裴綠裳一琢磨,倒也是。她回想起方才鶴鳴向《江湖小報》的小哥揭露百鬼窟陰謀的場景,忙問道:“那百鬼窟當真要在武林大會上動手?可有內應?啊,莫非你被追殺,就是因為聽見了他們的密謀?”
武林大會上衆正道同盟濟濟一堂,江湖中的生力軍和後起之秀幾乎來了七、八成,若真能圍剿成功,正道危噫!
“沒有啊,”鶴鳴眨眨眼,“反正他們下山也沒打好主意,與其讓他們優哉游哉的追殺我,還不如引導武林同道先圍剿他們。”
裴綠裳:“……”
好像,确實很有道理啊……
成功把裴綠裳繞進去之後,鶴鳴便津津有味的翻看起古代版八卦報紙。
《江湖小報》顯然也是考慮到武林大會吸引力太大,會有部分不了解行情的新丁出沒,還專門開辟板塊介紹呼聲比較高的一些種子選手,鶴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土掉渣的“四大公子”。
大約是出于對本屆主辦方的尊重,四大公子排名第一的便是檀香公子,少林慧通,鶴鳴的神色不可謂不複雜。
哪裏來的黑幕刺痛了我純潔的雙眼?這就是傳說中的主場優勢吧。
“青蓮公子顧雲複,神劍公子郭魁,”鶴鳴覺得自己宛如身處古早味小說,尴尬的腳趾簡直要就地抓一套三室一廳出來,“武當公子蘇抱雲?”
喂喂喂,最後一個未免太敷衍了吧?怎麽能直接用門派做名號!
前面倒還好,可後面“武當公子”的名號一出來,就聽裴綠裳忽然冷哼一聲,還把背後的長弓摘下來擦拭保養,一副随時準備動手的架勢。
鶴鳴疑惑道:“你跟那位武當公子有舊?”
說起武當姓蘇的,她也認識一位呢,真巧。
裴綠裳道:“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武當大會的最大目的便是找他算賬,即便不能将他當場斬殺,也必要揭穿他的真面目。這厮雖聲名在外,實則是個衣冠禽獸,勾搭了幾位女俠……”
鶴鳴哇了一聲,“渣男!”
古代交通不便,消息流通也慢,想找人實在不是容易事,所以像武林大會這種極具號召力的江湖盛事,往往就成了年度算賬大會。衆江湖兒女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過的就比較充實。
鶴鳴感慨一聲,忽然就開始擔心未來幾天會不會不得安寧。
唉,總隐約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的樣子。
染頭“易容”後的好處就是,鶴鳴再也不必擔心被人誤認為百鬼窟教主,可以大大方方摘下鬥笠到處閑逛。
而且因為她現在的外貌太過溫柔無害,途經一個老大爺的糖葫蘆攤子時,還被強塞了一串糖葫蘆。
“謝謝您呀。”她甜甜的笑着。
老大爺慈愛的看着她唏噓道:“我有個孫女兒,跟你一般大,也是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說起來,已經有幾年沒見啦。”
原來是思念親人了,估計跟兒女住得遠,老人家寂寞了。鶴鳴咬了一顆山楂,瞬間被酸的扭曲了面孔,“嘔……那,嘶溜,那您寫信讓她來嘛。”
又酸又苦,太瘠薄難吃了,難怪要送人!
老大爺呵呵笑道:“寫不了啦,她年紀輕輕不學好,非鬧着要跟人闖蕩江湖,結果就被人砍死啦。”
鶴鳴:“……”
裴綠裳:“……”
我們年紀輕輕不學好,真是對不起呀!
倆人尴尬的對視一眼,立刻飛快的溜走了。
走遠之後,鶴鳴毫不猶豫的将手中的糖葫蘆丢到路邊,就見一只瘦的肋骨突出的野狗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咬了一口,然後“嘔~!”
裴綠裳幽幽看了鶴鳴一眼,才要表達對她的欽佩之情,也不知看見了什麽,忽然神色大變。
她反手向身後一托,左手一撈,便将順勢彈起的牛角大弓握在掌中。與此同時,右手已經從腰間箭壺取了三支箭在手上,瞬間完成彎弓搭箭的動作。
沉甸甸的大弓被拉開滿月,近在咫尺的鶴鳴甚至聽到了細微的吱嘎聲,不覺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嗯?!熟人啊!
就聽裴綠裳冷着臉大聲喝道:“蘇抱雲,拿命來!”
餘音猶在空中回蕩,那三支箭矢已經如流星般呼嘯着飛了出去!
鶴鳴腦海中嗡的一聲:蘇清風就是蘇抱雲?!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坑預收《隔壁的小書生》,感興趣的可以提前預收下呀。
文案:桃花鎮有個好看的窮書生,
書讀了一年又一年卻不去科舉,
為了省錢只好自己做飯。
這天忽然有個滿頭血的女俠來敲門,
她瞅了瞅院子裏咕嘟冒泡的砂鍋粥,
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牙齒,
“小書呆,粥賣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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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