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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來到入山口的時候,這裏果然擠滿了趕來報名的小妖。放眼望去,黑麻麻的一片。不要說擠進入排隊,就算看上一眼,也會感到陣陣窒息。

報名地點只是一個小房間,但門外卻早已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小妖們圍得水洩不通。

有不少仙官負責維護隊伍次序,他們看見九曜和哪吒後,全都恭敬地行禮問安。小妖們的視線,也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他們身上。

九曜和哪吒本來就是小妖們崇拜的偶像,無論走到那裏都有仰慕的目光追随。

但是今天的情況卻有些不太一樣,小妖們顧不上看九曜和哪吒,而是把全副神經都集中在了不起眼的鯉鯉身上。

☆、第 191 章

小妖們交頭接耳起來:「他就是那條鯉魚精麽?」

「哼,一點也不可愛。」

「為什麽三太子也和他那麽親密!」

他們紛雜的議論雖然很小聲,但還是隐隐約約地傳入鯉鯉耳中,鯉鯉難過地垂下了頭。

為什麽僅僅只是和九曜星君站在一起,就惹來這麽多嫉妒的目光?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九曜星君,但是……但是……但是卻無法控制地深深迷戀上九曜。

「我叫你早點來吧,你看,現在多擠。」哪吒把頭放在眉上,眺望那密密麻麻的妖群。這樣乖乖排下去,只怕要排到下半夜才能輪到鯉鯉了。

「鯉鯉,我帶你插隊好不好?」哪吒蹲下來,附在鯉鯉耳邊悄聲說。

鯉鯉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排。」

如果讓哪吒帶自己插隊,只怕自己會被妖怪們嫉妒的目光活活燒死。

這時有一名仙官打扮的人來到九曜和哪吒身邊,向他們簡單彙報了一下今天的報名情況。随後,九曜和哪吒便跟着那名仙官離開了。

目送九曜離開的身影,鯉鯉覺得有些寂寞。但他知道九曜有很多公事需要處理,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就只能乖乖站在這裏排隊報名。

時間慢慢流逝,不一會兒就已日上中天。

氣溫本來就高,加上妖怪密度太高,鯉鯉熱得都快脫皮了。他排了大半天,隊伍只向前行進了十多步,離報名點還遠着呢。看來三太子那句話沒有說錯,輪到自己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想到這裏,鯉鯉灰心喪氣地嘆了口氣。

這時,忽然肩膀被誰推了一下。

「啊!」鯉鯉發出一聲驚叫。他被太陽曬得暈乎乎的,雙腿本就有些站不穩,被輕輕一推之後,立刻頭重腳輕地就向前倒去。

還好前面還站着其他妖怪,他沒有直接倒在地上,而是撞在了妖怪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鯉鯉急忙給自己撞上的那堵肉牆道歉。

那肉牆很不友好地罵了一聲,又推了鯉鯉一掌,力量比剛才那掌更大。

鯉鯉就像一根小草似的又向後方倒去。

這次,其他圍在四周的妖怪全都躲開了,鯉鯉「咚」的一聲摔到地上。

好痛……身體痛得都快散架了,鯉鯉揉揉摔得最痛的腰部,剛想爬起來。但肩膀上突然被踢了一腳,把剛剛直起上半身的他又踢到地上。

那一腳正好踢在鯉鯉的肩膀上,痛得鯉鯉差點昏迷過去。他回頭想看到底是誰踢他,但這時妖群卻亂了起來,就像潮水一般地向前方湧去。

擁擠之中,鯉鯉的身上又被踩了幾腳。

根本看不清是誰的腳,亂七八糟的好像很多妖怪都向他發動了攻擊。

混亂之中,鯉鯉根本沒有機會站起來。他就像一顆皮球似的,在衆妖的腳下滾來滾去。

腿上手上都被踩出紫青的瘀傷,但這些都不是最痛的。最痛的地方要數肩膀,肩上的傷口好像已經裂開了,把包在肩頭的白紗都染上了一層鮮豔的紅色。

「唔……」鯉鯉發出陣陣痛吟,好不容易從妖群中爬出來,躲到安全的地方。

他幹幹淨淨的衣服早已滿是灰塵,就連臉上也印上了幾個大大的腳印。

他自認倒黴,還想擠入妖群重新排隊,誰知卻聽見妖群中傳來低低的嘲笑聲。

☆、第 192 章

「哼,終于教訓他了。」

「星君不在,就沒人幫他撐腰。」

「我還沒有踩夠呢,嘻嘻。」

原來他們是故意的……聽到這裏,鯉鯉再也邁不開腳步,呆呆立在原地,望着那密集一團的妖群。雖然他不知道那些故意推倒他,踩他的妖怪到底是誰。但他可以感受到,妖群之中傳來一股非常濃烈的排斥厭惡他的氣息。

鯉鯉沒有勇氣再走入妖群之中,他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回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耳邊仿佛傳來了妖怪們得意的笑聲。

鯉鯉心中更加難過,不敢回頭,一陣小跑地向前沖去。

他沒有目标,不想回九曜的宅子,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埋頭跑向僻靜的地方,想把自己藏起來。但他跑得越快,雙腿剛才被踩傷的部位就越痛。

跑着跑着,不小心絆倒在一根樹藤上。摔得鼻青臉腫,滿身泥巴。

鯉鯉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不是因為摔痛了,而是因為傷心和委屈。就因為喜歡九曜星君,所以被其他妖怪排斥。就因為稍微和九曜星君拉近了距離,就成了其他妖怪同胞的眼中釘。

鯉鯉知道自己不能貪心,只要得到了九曜星君的關心就應該知足……

但被同類排斥的痛苦,卻像荊棘一般裹着他的心。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雖然不知道腳步聲的主人是誰,但鯉鯉反射性地迅速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漬,不想被別人看見他偷偷哭泣的模樣。

這時腳步聲更快了,而且不止一個。

鯉鯉扭頭正想看個究竟,誰知看見的竟是一只手掌。那手掌緊緊蒙住了他的眼睛,接着又有一只手蒙上了他的嘴巴。

「唔!唔!」鯉鯉不停掙紮,但身體卻被繩子綁了起來。

接着,眼睛也被布條蒙住,嘴巴裏也被塞進了布巾之類的東西。

「唔!」鯉鯉很想大喊救命,但堵在嘴裏的東西卻令他發不出聲音。

四周傳來低低的笑聲,雖然看不見,但隐約能感覺到,大概有四五個小妖精正圍着自己。

鯉鯉被他們舉了起來。天,他們要把自己擡到哪兒去……

「唔唔!唔唔!」鯉鯉在他們手上不停掙紮,但被五花大綁的身體根本無法發出一絲反抗。

那幾雙手擡着鯉鯉走了幾步後,忽然把鯉鯉向什麽地方扔去。

天……

身體懸空的那一瞬間,鯉鯉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快凝固了。

難道他們把自己從懸崖上扔下去了?難道自己就這樣被活活摔死了?

還沒摔死,鯉鯉就差點被吓死。

在短暫的下墜後,只聽「撲通」一聲,鯉鯉的身體沉入水中。

當身體被液體包圍的時候,鯉鯉才恍然明白,他們沒有把自己扔下懸崖,而是把自己扔下了池塘。自己可是鯉魚精,就算被綁得像粽子似的,也不會溺死。

鯉鯉一邊想,一邊把嘴裏的布巾吐了出來。

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泡了水後,也漸漸松開了。

鯉鯉看見了熟悉的水草,就像回家似的。他擺了擺身體,試圖浮上水面。但不知為何,雙腿卻不能變成魚尾。沒有尾鳍,無論他怎麽擺動下身,還是無法浮出水面。更不幸的是,他的雙腿被緊緊綁在了一起,就算想用人類的游泳方式游上岸去也不可能。

糟了,這下怎麽辦?鯉鯉有些慌了。

還好池塘不深,不一會兒,他就已經沉到了底。

☆、第 193 章

仰面朝天地躺在池底,隔着粼粼水波,鯉鯉可以看見頭頂大大的太陽。但無論怎麽努力,就是無法游上去,只能無助地望着水波發呆。

把他扔下來的那些小妖精,大概也是九曜的崇拜者吧?

鯉鯉不怪他們,因為他知道,那些小妖精只是惡作劇而已。他們知道自己是鯉魚精,絕對不會被淹死,所以才故意把自己丢下池塘。

如果那些小妖精想要自己的命的話,早就把自己扔下懸崖摔死了。

雖然不會淹死,但這樣沉在池底的滋味可不好受。

鯉鯉試着發出呼聲,但他的聲音被水波吞滅,根本無法傳到岸上去。

怎麽辦?怎麽辦?無計可施的鯉鯉焦急起來。

如果星君找不到自己,會不會擔心?又要給星君添麻煩了……

想到這裏,鯉鯉沮喪地拉長了臉。他運用腰部的力量,奮力向上彈了一下,但無奈只是向上浮起了一點點,就又迅速沉回原位。

方法用盡,還是沒有辦法浮出水面的鯉鯉終于灰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的太陽已經不再耀眼,漸漸變成了橘紅色。又過了一會兒,那一抹橘紅也不見了,天空完全被黑暗取代。

鯉鯉依舊保持着最初的狀态,一動不動地躺在池底。

他渾身力氣都已用盡,現在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星君……對不起,我回不去了……

又累又餓的鯉鯉再也撐不住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鯉鯉,鯉鯉……」

好像有什麽人正呼喚着自己的名字,鯉鯉的眼皮微微動了幾下。

「鯉鯉!鯉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自己動了幾下眼皮,那個呼喊的聲音變得更加焦急。

自己在哪裏?……眼皮好重,為什麽睜不開……

「嗚……」鯉鯉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微的輕吟。

「鯉鯉!」伴随着這一聲低呼,一雙溫柔的大手緊緊握住了鯉鯉的手。

星君?鯉鯉渙散的意識頓時凝聚起來,從掌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仿佛正告訴他,緊緊握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九曜星君。這時,耳邊的聲音也更加清晰了,果然正是星君的聲音!

「星君……」鯉鯉使出全身力氣,終于成功把眼皮睜開了一條小縫。

淡淡的光線擠入眼中,害鯉鯉雙眼酸澀,差點流出眼淚。

「星……君……」即使光線有些刺眼,但鯉鯉依舊努力維持着那條小縫。從縫隙中,他終于看清了九曜的臉。星君……星君,星君為什麽在這裏?這裏是哪裏?自己在哪裏?

剛剛恢複的意識又變得朦胧,鯉鯉試着回憶之前發生的事。

當他回憶到被扔下池塘的時候,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痛……

鯉鯉痛得皺起了眉,那一絲痛覺令他的神志忽然清醒。他想起來了,自己被扔下池塘,然後努力了一天都沒能成功游上岸去,最後又困又累地睡着了。

不……也許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鯉鯉,你的肩膀還痛麽?」九曜看見鯉鯉皺起的眉頭,十分為他擔心。

「我……我怎麽了?」鯉鯉斷斷續續地問。

「你被扔下池塘,傷口裂開的地方沾了髒水,有些化膿。」

☆、第 194 章

哦……難怪這麽痛……鯉鯉總算清楚了自己的現狀。

「我昏迷很久了麽?」鯉鯉發現自己正躺在九曜的床上,而床邊亮着一點燭光,窗外則早已一片漆黑,好像已是三更半夜了。

九曜輕輕摸了摸鯉鯉的臉頰,心疼地道:「我剛剛把你從池塘裏面救起來。」

鯉鯉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都還是濕的。發絲也都貼在臉上,很不舒服。

九曜道:「要不是住在池底的烏龜精發現了你,急急忙忙趕來通知我,我真不知道你跑到哪兒去了。鯉鯉,到底是誰把你綁起來的?」

九曜表情嚴肅,咬着牙齒,好像恨不得要把犯人碎屍萬段似的。

從來沒有看見九曜露出這般表情的鯉鯉有些害怕,輕輕地說:「我……我不知道……」

确實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九曜。

因為那些小妖精只是惡作劇,他們只想吓唬一下自己而已。要怪就怪自己沒用,身為鯉魚精,但被扔下水後居然浮不起來,而且還在水裏昏迷了,真是丢臉……

「鯉鯉,先把濕衣服脫了。」九曜拿過一塊幹毛巾在鯉鯉的頭發上擦了擦。

鯉鯉這才發現自己身下早已是一片水漬,把九曜的床單都打濕了好大一塊。

「星君,對……對……」

不等他說完,九曜就生硬地截斷道:「別說『對不起』,是本君把你抱上來的。」

自己又不是閻羅王,為什麽在自己面前,鯉鯉總是像是只受驚的小雞似的,說什麽做什麽都哆哆嗦嗦,自己真的這麽可怕麽?

「星君……」見九曜面露愠色,鯉鯉又難過地低下了頭,他知道自己又惹九曜生氣了。

「好了,快把身上擦一擦,不要着涼。」九曜見鯉鯉遲遲沒有動手,便自己拿起毛巾,在鯉鯉身上擦了起來。

但毛巾太薄,剛剛貼到鯉鯉身上,一下就被水浸透了。即使隔着毛巾,也能摸到鯉鯉的身體。那暖熱的體溫令九曜的動作微微停滞,心也跟着亂了起來。

昨晚激情纏綿的畫面,又都清晰生動地浮現眼前。

看着鯉鯉那涼得有些發白的身體,九曜使勁甩了甩頭。不行,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星君,對不起……我沒有報名……」鯉鯉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心中愈發難過。那些小妖精諷刺嘲笑他的話語,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九曜摸了摸他的頭說:「沒關系,小三已經幫你報過了。對了,鯉鯉,是誰把你丢進池塘的,你看見了麽?最近得罪了什麽壞妖怪麽?」

鯉鯉搖了搖頭。他知道,那些把他扔下池塘的小妖都是排隊希望下山的妖怪。如果九曜星君追查下去,那麽他們下山的機會不就白白泡湯了麽?鯉鯉不忍心害他們不能下山。

九曜見鯉鯉不肯說,沉下眉道:「本君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剛剛轉入日仙山,他們就不守規矩,這次就來個殺雞儆猴,讓他們知道輕重。」

「不要。」鯉鯉急忙阻止道,「他們……他們不是故意的。」

「難道你不想為自己讨回公道麽?」九曜雙眉急促,不解地望着鯉鯉。

鯉鯉心想,自己只要有星君的關心就夠了,其它什麽都不在乎。只要星君惦記自己,關心自己,自己可以留在星君身邊,就算被其他小妖嫉恨,也不會覺得太痛苦了……

☆、第 195 章

「鯉鯉,這次不教訓一下他們,他們下次還會欺負你。」九曜身為降妖君使,處理妖怪糾紛的經驗非常豐富。如果讓那些小妖覺得鯉鯉好欺負,下次還會肆無忌憚地做出更過分的事。

「真的不用了,星君……他們知道我是鯉魚精,料定我就算掉入池塘也平安無事,所以才故意推我入水。他們不想殺我,只想教訓我一下。他們也不知道,我受傷不能游泳,他們不是故意的……」

「你還幫他們說話。」九曜氣悶地說。

「反正我也快下山了……」鯉鯉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只要下山,就算那些小妖想欺負他,也找不到他在哪裏。下界廣袤無邊,地廣海深。如果下山……自己面對的就是另一個世界了……另一個,沒有九曜星君的世界……

想到這裏,鯉鯉怎麽也開心不起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好想永遠留在日仙山上。就算作為一只服刑的小妖,就算被其他妖怪視為眼中釘,但只要可以留在九曜星君身邊,鯉鯉什麽都不在乎。

現在眼看刑期就要結束,自己也快下山了……

如果不想與九曜分開,難道真的只剩下哪吒說過的那個辦法了麽?

觸犯天條……

當這四個字再次浮上心間,鯉鯉的神情變得更加陰郁。

「鯉鯉?」九曜見鯉鯉發呆,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這時九曜已為鯉鯉解開衣服,正幫他擦拭着濕淋淋的身體。

鯉鯉被九曜一碰,不知怎麽就發出「啊……」的一聲□□。

九曜聽得面紅耳赤,差點産生生理反應。他以為自己碰到了什麽不該碰的地方,拿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了。

「星君,我自己來吧……」鯉鯉也為自己剛才那情不自禁的一聲□□感到臉紅,不好意思地從九曜手中奪過毛巾,胡亂擦了起來。只要被九曜輕輕一碰,身體就變得非常奇怪。

「鯉鯉。」九曜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鯉鯉怔怔地擡頭望着他。

九曜似乎想說什麽,但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遲疑了一會兒後,最終選擇了放棄。他輕輕放開鯉鯉的手,起身道:「鯉鯉,今晚你就睡在這裏吧。」

「可是這裏是星君的房間呀。」鯉鯉不想霸占星君的床。

雖然府邸裏面空房很多,但鯉鯉不想給星君添麻煩,決定自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把這裏留給星君。于是他裹着毛巾,從床上滑了下去,對九曜道:「星君,我還是回房吧。」

正想離開,無意間回頭卻看見了被自己弄濕的床單。

床單這麽濕,星君根本沒法睡覺……

鯉鯉慌慌張張地道歉說:「星君,我這就幫你把床單換了!」

說着就向門外沖去,但剛剛跑出兩步,身體就被九曜抱了起來。

「啊……」鯉鯉發出一聲低呼,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身體就又重新躺回床上。

不過這次他可不能輕易起來,因為九曜正壓在他的身上。

「星、星君……」鯉鯉綠色眼睛眨了眨,九曜的體溫令他感到陣陣暈眩。

「鯉鯉,我也不想放你走……」九曜出神地凝望着鯉鯉的眼睛,說出了剛才欲言又止的話。他慢慢伏下身體,口中呵出的絲絲熱氣,已經撲到了鯉鯉的唇上。

「星君……」鯉鯉知道他要吻自己,于是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星君的雙唇落下。

但等了好一會兒,意料之中的親吻并未降臨。

☆、第 196 章

鯉鯉疑惑地睜開眼睛,看見星君離自己只有不到半寸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令鯉鯉感到頭暈眼花,反倒什麽也看不清楚。

九曜冰涼的發絲垂到鯉鯉臉上,癢酥酥的。

鯉鯉不明白,為什麽星君只呆呆保持着接吻前一瞬的動作,但就是不吻他?

「星君……」鯉鯉幹脆采取主動,把脖子向上擡了擡,雙唇貼上九曜張開的嘴。

星君,我喜歡你……鯉鯉很想讓他知道,所以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輕輕舔了起來。

但九曜依然沒有反應,就像被施過定身咒似的,僵得就像一塊石頭。

「星君,你為什麽不吻我?」鯉鯉摟住九曜的脖子,難過地問。

九曜現在的冷漠與昨晚熱情行程鮮明對比,簡直判若兩人。鯉鯉覺得非常傷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麽惹星君生氣的事,所以星君才不吻自己了。

其實九曜不是不吻他,而是不敢吻他。

因為九曜知道,再過兩天,鯉鯉就會離開自己,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見……

明知道沒有結果,何必這貪圖一夜之歡?九曜竭力想要克制自己,不想沉溺太深,但當他把鯉鯉抱入懷中,凝視着那恬靜的臉龐和醉人的眼神,他再也克制不住了……

「鯉鯉……」在鯉鯉的誘惑下,九曜情不自禁地把雙唇重重壓了下去,和鯉鯉的唇瓣緊緊貼在一起。輕輕碰觸的舌尖,在緩慢的吸吮中,緊緊交纏在一起,越來越激烈。

「嗚……」鯉鯉發出一聲低低的□□,九曜強烈的攻勢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卻不願與九曜分開,緊緊抱住九曜的脖子,迎合着對方貪婪的索取。

雙腿也在不知不覺地纏到了九曜的腰上,本以為九曜會撫摸他的身體,但誰料九曜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星君?」鯉鯉不解地望着九曜。

激吻之後,鯉鯉的雙唇看上去更紅更濕。盯着那誘人的唇瓣,九曜恨不得馬上低頭吻住他,再次與他唇舌交纏。但就算現在可以吻他,擁抱他,占有他,但是兩天之後呢?

兩天之後,鯉鯉就會永遠地離開日仙山。而自己公務纏身,也不可能下凡與他相見。既然再見之日遙遙無期,又何必在分別将至之時,加深兩人的羁絆呢?

當斷則斷,一直是九曜的處事原則。以前游戲花叢之時,從未這般猶豫不決。

對方只是一只幾百年道行的小妖而已……

雖然很可愛,但這種姿色遍地都是,自己為何偏偏對他情有獨鐘,越戀越深?

九曜不停地問自己,但卻找不到答案。望着身下鯉鯉那有些擔心又有些迷亂的眼神,九曜的理智險些崩潰。從未這樣畏懼分離,從未這樣強烈地想把一只小妖留在身邊。

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無法離開他了……

九曜放開身下的鯉鯉,慢慢起身。

「星君!」鯉鯉忽然緊緊拉住了他的袖子,「星君……我惹你生氣了麽?」

「沒有。」九曜輕輕搖頭,抽了抽手。但鯉鯉卻拉得更緊,使他根本無法把袖子抽出。

「那……那你為什麽要走?」明明剛才已把自己壓倒,而且吻了自己,為什麽卻突然停止了?為什麽突然轉身離開?

九曜嘆了一口氣,輕輕道:「鯉鯉,你誤會了,我并不喜歡你。」

聞言,鯉鯉低下頭去,很難過地說:「……我知道。」

☆、第 197 章

從未認為自己可以得到星君的愛,但只要可以和星君在一起,可以陪伴在星君身邊,對鯉鯉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就算星君不愛他,但他只要這樣默默陪伴星君就已滿足……但為何,星君卻偏偏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就好像……想把自己從他身邊趕走一樣……

難過和失望令鯉鯉的力氣變小,九曜趁機把袖子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鯉鯉,今晚我不會抱你,以後……也再也不會抱你了。」

九曜的話令鯉鯉身體僵直,呆若木雞。雖然從未奢望星君愛上自己,但聽到這些傷人的話語淡漠地從他口中吐出的時候,鯉鯉還是驚呆了。

星君,星君……為什麽……

過度的吃驚,令他連開口問一問原因的勇氣都沒有。

前一刻還裹滿熱欲的身體,這一刻就像被浸入冰水似的,凍得不停輕顫。

「鯉鯉,我想一定是誤會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特別對感情,和你上床,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

聽着這些無情的話語接二連三從九曜口中吐出,鯉鯉蜷在床上,把自己緊緊抱住。

別人說,期待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但為什麽,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期待,依然如此痛苦?

明明知道他不會喜歡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他的消遣的玩物,但為什麽……聽見這樣的事實從他口中陳述的時候,會感到心都被剖開的痛苦?

「星君,我沒有誤會……」鯉鯉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哽咽着說,「……我沒有誤會。」

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星君身處兩個世界,從未奢望,從未高攀……

「沒有就好。」九曜繼續把自己的聲音僞裝得非常冷漠。天知道他有多想沖過去把鯉鯉抱在懷中,但是他不能。因為對方是注定要離開日仙山的人,如果對他表現出多一份的眷戀,他就會為了自己而放棄下山的機會。

短短的相處之間,九曜已經摸清了鯉鯉的性格。對方為了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但自己……真的就能夠這麽心安理得地接受鯉鯉為自己的付出麽?

如果錯過這次下山的機會,也許他還要被關在天界三百年,甚至更久……

抱住他,挽留他,不準他離開,對九曜來說,就只是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念頭這樣簡單。如果他想讓鯉鯉留下來,鯉鯉就絕不會離開。但他真的可以麽?可以為了一己私念,讓鯉鯉為他放棄下山的機會?

不……九曜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個「不」字。

他不能。

既然不能,多餘的糾纏有何意義?既然鯉鯉馬上就要離開,要斷就應要斷得幹幹脆脆,拖泥帶水不是自己的風格。所以九曜選擇了最殘忍的話,來了斷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知道也許這會傷害鯉鯉,會讓鯉鯉怨恨自己,但他別無選擇,長痛不如短痛。

「星君……」鯉鯉輕輕地呼喚着他,用那微弱的,細小的,痛苦的,顫抖的聲音。

九曜不敢轉頭,他怕自己在看見鯉鯉表情的瞬間,會忍不住心軟。

「星君……能夠喜歡上你,是我最幸福的事。但我知道,我一定給星君添了麻煩。星君……對不起……星君,你可以原諒我麽?也許再過兩天我就要離開了,星君……就算是騙我也好,你可以告訴我,你并不讨厭我麽?」

☆、第 198 章

事已至此,「并不讨厭」成了鯉鯉最後的願望。但他卻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所以才拜托九曜就算欺騙他,也讓他聽一次這句想聽的話。

九曜把自己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不停在心中低罵:笨蛋,笨鯉魚!本君從未讨厭過你!你為什麽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這樣妄自菲薄?

那句「不讨厭你」怎麽也說不出口,九曜哽咽的喉嚨已經不可能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但鯉鯉卻認為,九曜的沉默是對自己的舍棄。他更加難過,不停地輕聲低喚:「星君……星君……」

在鯉鯉的呼聲中,九曜差點把嘴唇咬出血來。他無法面對鯉鯉,無法面對自己。所以他選擇了逃離,埋頭沖出房去。

望着九曜默然離去的背影,鯉鯉的心裂成碎片。

難道一句「并不讨厭」也是奢望麽?星君曾經對自己微笑的臉龐,全都變成泡沫飛散。這短短幾天的歡樂時光,也全都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鯉鯉忽然醒了。星君……是我不該愛你……對不起,是我不該愛你……

把臉深深藏在被子裏,鯉鯉「嗚嗚」的哭了起來。

窗外微風低吟,月光皎潔。

九曜聽着耳邊的風聲,望着頭頂白亮的月光,渾身冰涼。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全都想不起來。不,不是想不起來,而是不敢去想。每想一遍,對自己的厭惡感就增強一分。

鯉鯉……你恨我吧,就算你恨死我,我也不會把剛才的話收回。

這次下山的機會來之不易,你絕對不能錯過……

那天晚上,鯉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熟的。

在水裏泡了一天,衣服本就濕淋淋的。後來又哭了整整一夜,就像一場洪水似的,把自己從頭到腳全部淹沒。他只記得自己哭得很累很累,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即使隔着窗簾,陽光還是亮得刺眼。鯉鯉花了好長時間,才讓眼睛習慣那白亮的光線。

從光線強度判斷,大概已經是正午了吧?

自己居然睡到這個時間,看來昨晚真的哭得太累了。剛睜開眼睛,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無意間擡頭一看,居然看見桌子上放着一盤精致的點心。難道有人來過了?

鯉鯉小小地吃了一驚。這個宅院裏面只有他和星君兩個人,大概是星君來過了吧?難道這一盤點心是星君為自己準備的?

想到這裏,鯉鯉的心跳忽然澎湃起來。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滿臉淚漬。黏黏的,緊緊的,想必一定非常難看。如果自己這幅樣子被星君看見了,他一定會嘲笑自己。不……

心口忽然緊緊收縮,鯉鯉冷靜地告訴自己,星君根本不會多看自己一眼。他是那麽讨厭自己,讨厭得連說一句謊話都那麽吝啬。

最無藥可救的是自己,明知道不應該有任何期待,但卻忍不住悄悄期待着……

明明昨晚那麽難過,那麽絕望,但為什麽看到一點點的希望,就忍不住往最好的方面去想?自己還真是樂觀,鯉鯉苦笑起來,也許這盤點心只是地精送來的早飯罷了。

☆、第 199 章

鯉鯉穿好衣服,把點心一掃而空。明明那麽難過,但為什麽胃口卻很好?

肚皮吃飽以後,鯉鯉在宅子裏面轉了轉,但到處都沒有看見九曜的身影。

一方面,鯉鯉很想看見九曜;但另一方面,又害怕看見。想看見是因為鯉鯉心裏依然十分喜歡九曜,害怕看見是因為不想讓九曜覺得自己纏着他不放。

「鯉鯉!」這時身後傳來哪吒的聲音。

鯉鯉一轉頭,正好看見哪吒向他揮手。

「三太子。」鯉鯉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精神,因為他心裏始終壓着昨晚的事,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哪吒的滿臉笑意和鯉鯉的形容憔悴行程鮮明對比。哪吒見鯉鯉眼神暗淡,好像藏了好多心思,關心地問道:「怎麽了?九曜又欺負你了?」

當哪吒問完這句話時,他已經來到鯉鯉身邊。

鯉鯉搖了搖頭。

哪吒不信,追根究底地問道:「鯉鯉,你告訴我吧,你和九曜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你們倆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好像天都快要塌下來似的表情?」

「三太子,你看見星君了麽?」從哪吒的話中,鯉鯉推測出他剛剛見過星君。

哪吒道:「我剛才在入山口看見九曜了,他正忙着處理小妖出山的事務,忙得□□乏術。怎麽,他走的時候沒有告訴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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