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此情可待成追憶
這一天發生之事的結果,玄霄直到多年之後才真正明白,那時雲天青淚流滿面地緬懷魂飛魄散的摯友,而他也失去了佩服效忠的對象。可現在他只是冰塊臉崩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身邊還有一臉不可置信的魔尊仰慕者魅央。
他們本來是來找多日沒出現的魔尊的,自從上次魔界吃了悶虧,最後由魔尊親自出手把衆魔從空間裂縫裏救出來以後,魔尊重樓就很反常的生活規律了不少:不再到處找實力不錯的魔而以切磋名義完虐,也不再動不動就閉關去睡覺,而是認認真真地處理魔務!
當然大部分魔界高層都認為這是地皇隕落導致魔尊心懷感觸,過不了多久還是要舊态萌發的,不過魔尊卻堅持了一百多年,每天堅持處理完魔務就直接窩回寝宮不出來,但不知為何,魔尊不僅撤去了防護,還不允許魔侍靠近寝殿…導致魔都曾有流言說魔尊金屋藏嬌,只是沒幾個魔相信就是。
可這次,魔尊一個月沒出寝宮了,溪風和赤霄大祭司扯了半天皮,最後反倒是資歷最低的玄霄和魅央被推出來當了出頭鳥,不得不到魔尊寝宮來尋魔。
玄霄不是很欣賞魅央,一個男子卻對魔尊自薦枕席,被拒絕了還死性不改,如果是真心愛慕倒也罷了,但縱然性格冰冷卻也曾少年慕艾、至今無法忘懷的玄霄還不至于分不出真心假意,所以他對魅央一直持淡漠疏離的态度。
一同到寝殿門口,敲了敲門無魔應答,玄霄還未說話,魅央就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去,玄霄皺了皺眉只好跟了過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寝殿內空蕩蕩的,無任何擺設,就連最簡單的床榻桌椅都沒有,地上倒有一片灰燼,在他們推門時随風揚起。
魅央眼露失望之色,他環顧四周,到處走了走卻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個陣法,它隐藏在陰影中,甚至地上沒有陣紋,差點就被忽略,但氣息有着些許不協調,應該是不久前才被用過。玄霄露出一抹凝重,魔尊留下這個隐晦看不出用途的陣法,本身又不在寝殿,到底是希望別的魔不碰還是…
但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魅央就道:“何必猶豫,魔尊不在,說不準這就是線索。”說罷也沒給玄霄反應的時間,便直接輸入魔力,但出乎意料的不被吸收,魅央眨了眨風流的眼睛,立刻換成靈力,然後陣法先是一亮,猛然爆炸開來,把他們吸了進去。
眼前驟然換了天地,這是個很符合魔尊風格的卧房,上空是懸浮的燭火,地上鋪着一層珍貴魔獸的皮毛織成的地毯,他們身邊則有一個顯然是浴池的活水池,池壁搭着一些常用的東西…但最令他們震驚的卻是對面靠牆的華麗大床。
參加過神魔大戰、甚至都留在神界一段時間過的玄霄和魅央面面相觑,那大床的黑色幔帳下,有一個隐約的人影,周身卻是輕微的神氣!猶豫了半晌,他們一起走了過去,不過幾步遠,就來到近前,将床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只見單薄的被褥被那位神靈扯了一半披着,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上,紅豔的吻痕遍布全身,雙腿和腰間是一片青紫,他眉間緊鎖睡的很不安穩,而腳踝…被精致的縛神绫鎖住,另一頭固定在床尾。一時之間,這明顯的事實讓玄霄冰塊臉裂了,魅央也是一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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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床上的神眼睫毛微微顫動,輕輕睜開眼睛,一雙湛藍色的眼眸淡漠疏寒,明明形容狼狽憔悴,卻有一種沉澱在骨子裏的上位者風範,他面色沉靜問道:“你們來此何事?”
一時恍惚,魅央本能答道:“魔尊失蹤一個月了。”
飛蓬輕輕皺了皺眉,又散開,昨晚重樓的心情明顯很好,所以為了玩個痛快開始相當溫柔,之後在他冷臉下也很久才控制不住過了火,但瞳眸從未掠過混沌色,大概是暫時壓制住心魔了?不過現下最重要的是…封靈法陣已破,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時,魅央才發現自己居然為面前神靈風采所懾,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過一個俘虜禁脔,可魔尊…他眼中更是嫉恨交加,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玄霄打斷了:“請問閣下可知曉尊上下落?”語氣平靜聽不出波瀾,面上也恢複平時的清冷,在雲天青記憶裏見過玄霄的飛蓬輕輕挑眉,心想素質倒是不錯,難怪天青一直惦記着。
他加快了破解封印的速度,緊緊一彈指足以,飛蓬神情漠然道:“本将不過一個俘虜,怎會知曉魔尊下落?”頓了一頓,封印已然初解,可惜只能恢複全部實力的一層,不宜戀戰,先走為快,嘴角微揚:“不過倒是多謝你們…破開了魔尊所設封靈陣法!”
!!!玄霄和魅央一愣之間,暗叫不好!只聽見一聲脆響,面前的神手裏一道青光閃過,縛神绫應聲而斷,同時一襲淡色的藍衣憑空出現在他身上。略一猶豫,能被魔尊不惜用這種手段也要留在身邊的神,定然是最在乎的吧,所以玄霄拔劍,用的只是劍嘯九天。
可心懷詭思的魅央卻咬牙用出了魅魔族最強的魅心術,眼瞳閃着粉色的光彩對上那個剛剛脫困的神。飛蓬冷冽的藍眸沒有絲毫變化,就算聯系不了神魂時,他對上重樓全力施展的魔界頂尖瞳術都能堅持住,更別說這個才魔将境界的魅魔了。
沒有絲毫留手,飛蓬凝風成劍,清冷的劍光瞬間照亮整個空間,魅央首當其沖,防禦一沖即開,劍意穿心而過,他面色慘白萎頓在地,眼裏滿滿都是怨毒。而玄霄的劍道水平雖是不錯,但終究太過年輕,而飛蓬戰鬥經驗何等豐富?劍光直取其破綻,一擊必中,只是想起天青他還是收了一分力,只聽見一聲悶哼,巨大的沖擊讓玄霄五髒六腑皆被震傷,他半跪在地上,血從唇邊流出,眸光卻是不屈不懼。
可飛蓬的臉色卻是一變,熟悉的空間波動浮現,眼底厲光閃過,飛蓬出手便是仙風雲體、罡風驚天…偏偏被他饒了一命的玄霄卻不顧重傷用羲和玄炎硬生生擋了一下飛蓬,魔尊知遇之恩無以為報,今日若讓這個神族頂尖高手逃脫,日後必成後患!
熟悉的紅衣踏出,心波毫不猶豫轟了過來,見此,飛蓬的臉色徹底黯了下來,他明白以重樓的心性,今日脫身無望,自己下場只會更慘!眸底絕望和堅定一閃而過,絲毫沒有抵抗,飛蓬反倒是全力運轉神力,在自己神魂之上刻畫了一個複雜的血色印跡。
劇烈的痛楚從胸口傳來,被心波擊中的飛蓬直接倒了下去,神血滴落在地上,腥甜的氣味彌漫房間。此時,魅央正在地上垂死掙紮,玄霄傷勢很重但神志卻很清醒,所以他發現魔尊臉色驟然慘白,只是下一刻他就被轉移到魔宮門口,身邊是氣息全無的魅央,周圍傳來威嚴的聲音:“擅闖本座閉關之所,魅央誤入法陣而亡,玄霄罰禁閉百年…溪風、五靈,魔務自行處理,赤霄大祭司請多多注意。”
玄霄眸光微微一閃,心底卻是松了口氣,看着面色急切的溪風等魔,他只是道:“尊上有令,玄霄先告退了。”沒有透露任何話,玄霄知曉那個神大概是魔尊心裏的禁忌,只是有些不解,魅央被一擊必殺,可自己…那個神為何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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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此時已瞬移到飛蓬身邊,抱起他語氣帶着顫抖地吼道:“你…幹了什麽?”飛蓬的神魂在逐漸灰飛煙滅,如果不是之前的封印鎖住了神魂,速度還會快上百倍。
可魔尊懷裏的神将卻輕笑,放任神血染紅了藍衣:“自然是自毀神魂了…神族數量稀少,先天所生更是鳳毛麟角,徹底毀滅神魂的方法只有天生三皇的天帝才知曉。”飛蓬的語氣微微一頓,又道:“而天帝也只傳過本将一個…卻未曾想我第一次用居然是在自己身上。”
重樓咬牙,瘋狂給他輸入靈力,但根本減緩不了神魂的消散:“你…閉嘴…”他語氣更加急切:“天帝能把這等秘法傳給你,難道就沒有挽回之法嗎?飛蓬你要是敢死本座就讓整個神界給你陪葬!”
聞言,飛蓬臉上笑意不減甚至更盛,口中溢出鮮血,眼底隐約浮現嘲諷之色:“天帝絕學焉有回轉之法?!而神界…魔尊覺得本将現在還會在乎這個?我能做的都做了,若五帝和玄女戰後依舊無能至此,就算神界當有死劫吧。”他嘴角輕輕上揚,一百多年的折磨、蹂-躏和淩-辱,事到如今總算是徹底解脫了。
感受到懷裏的重量越來越輕,飛蓬卻遲遲不肯松口,全然不顧自身死活,一派就此消亡也在所不惜的模樣,重樓又氣且急之下,擠壓心底的話終是脫口而出:“你...已不辭而別一次!全無悔意不說,此番還想再度重演?!”
即将失去的恐慌讓此時的重樓再無暇顧及其他!執着的死死盯住飛蓬,狠聲放言:“本座不許!飛蓬你可聽見了?本座不許!!!是你先招惹了我!如今說要離開,便想要離開了?”說罷,欺上唇去,發洩自身已無力壓制的不安。
說的什麽荒唐話?近乎不可思議的看着重樓近在眼前的雙眼,心中極端荒謬的感覺讓飛蓬想要放聲大笑,又有什麽堵在心口,一時只能愣愣的注視着重樓不似作僞滿是苦楚和灼熱的愛意的眼眸。
他不由再回想起之前種種,若重樓一開始就行入情道…最初的誤會自己根本不屑于解釋…後來的用刑,重樓開始時的留情、卻被自己故意激怒…漫長的囚禁裏他時常浮現的絕望和溫柔…還有心魔每次出現皆因自己…
居然是真的?!神魂即将散盡,飛蓬眼前卻是重樓隐含瘋狂的眼神和喑啞的宣告:“飛蓬,就算是魂飛魄散,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紅光入眼,周圍盡是溫暖的流波,包裹住他整個生命與靈魂,逐漸融為一體,一個畫面驀然浮上心間——重樓曾言,魔族有絕學魂殇飲,被吞噬靈魂者神魂俱滅卻與之永不分離,多是魔族不得所愛時絕望而為,原來便是如此。
徹底想通的飛蓬霍然慘笑,造化弄人!不過也好,他縱是無法原諒,卻也希望重樓能活下去…在意識消亡的那一霎那,神将雲淡風輕的灑脫一笑,傳出了最後一句話:“魔尊,此後六界五行再無飛蓬,望君珍重!”
重樓還維持着抱着飛蓬的姿勢,可懷裏的神已渺然無蹤,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腦海裏回想着之前的千千萬萬年,最終絕望地跌坐下來,理智尚存,眼底卻盡是荒蕪,在他以後的生命裏,再無一絲光彩。
作者有話要說:
嘤...頂鍋蓋逃跑...現代是HE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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