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哥哥
“把東西還我!!”
唐小棠喝醉了,卻還是一眼便認出自己的東西。
他一把從謝瑾白的手裏,搶過青色瓷盒,雙手寶貝似地将瓷盒牢牢地護在懷裏。
謝瑾白也不去搶他的,眉峰微挑,“你的?”
唐小棠兇巴巴地瞪着人,“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不成?”
小結巴喝醉了,不但不結巴,愛吹牛皮,還特惡霸。
同醉酒之人是沒辦法講理的。
“我命人送你回去。”
謝瑾剛起身,身子忽地被人從前面攔腰抱住!
唐小棠雙手死命地箍住謝瑾白的腰身,嘴裏大聲地嚷嚷,“不許走!不許你去通風報信!”
背起來沒有幾斤重量,喝醉了酒,力氣倒挺大。
也不知是不是平日裏喝醉了,便有人去知府府報信,以至小公子反應這般大。
謝瑾白低下頭,同蠻橫的小醉鬼打着商量,“我不去報信,你先松手?”
“真的?”
唐小棠眯起眼,仰着頭,歪着腦袋,半信半疑地打量。
“嗯。”
謝瑾白點頭,以此表示自己絕不會去做那報信的勾當。
小公子還是不大放心。
一般人得了他人的保證之後若是依然不大放心,大抵便威脅上了。
小公子許是沒怎麽威脅過人,因為喝醉了,頭暈,腦袋在謝瑾白的懷裏一點一點地,還不忘同他交換條件,“這樣,你不去我家告信,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孩童之間,一般為了讓好朋友保守秘密,才會通常會先交換自己的秘密。
長大後他們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絕佳保密的方式是便是将秘密攔在肚子裏,而不是告訴任何人。
唔,若是诓得小唐大人少年時期的秘密,日後多一個樂子,似是也不錯?
于是謝瑾白作出一番感興趣的模樣,配合地揚了揚語氣,“秘密?”
“嗯嗯!只要你不去我家告信,我就告訴你一個好大好大的秘密!”
小公子一只手還圈在謝瑾白的腰身,另一只手在空中大力地比劃,表示這個秘密真的很大,很大。
“好,我不去告信。”
謝瑾白答應地極為爽快。
小公子果然守信,神神秘秘地将方才被他奪過去的那個瓷盒遞到謝瑾白的眼前,壓低音量,“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這東西便是他這出去的,他哪能不知他手裏拿的什麽。
“你知道麽?這可是個寶貝!”
“續筋生肌膏,禦賜之物。尋常人別說是碰,便是見都見不到。是我的小玉哥哥贈予我的。我給你摸摸,你想要摸麽?”
“哼!不給!”
唐小棠将瓷盒遞過去,又驟然收了回了手,将手藏到了後頭去。
謝瑾白笑了。
他倒是不知道小公子喝醉了酒,不但不結巴,愛吹牛皮,特惡霸,還會說書似的,一個人自問自答,自得其樂。
“你知道這寶貝,是誰送給我的嗎?”
總歸不需要他的回答,小公子一人也能往後說,謝瑾白不出聲,等着小公子自己替自己回答了。
謝瑾白原本以為,以他先前幾次同小公子不大愉快的見面經歷,九成九會從小公子口中聽到諸如“是一個混蛋送的”又或者是“王八蛋給的”之類的辱罵之言,不曾想,眼前之人卻是懷抱瓷盒,下巴微擡,一臉炫耀地道,“是我的小玉哥哥送我的。”
謝瑾白眸光微沉,看向唐小棠的目光多了幾分探尋的意味。
唐小棠口中的小玉不是別人,恰是謝瑾白的乳名。
謝瑾白是家中的老來子,謝太傅同謝夫人當時均年歲已大,對這個老來子只是疼愛有加。
更是取了一個小玉的乳名。
寓意為如寶如玉。
“懷瑾握瑜兮,人心不可謂兮。”
他的名跟字固然取自屈靈均《楚辭·九章·懷沙》,亦是由他的乳名脫化而來。
在家中,除卻母親偶爾還會喚他小玉,包括父親在內,兄嫂等皆是喚他的字,便是季雲卿都不知曉他這個乳名,唐未眠又是如何得知?
“我的小玉哥哥待我可好了。他是天底下除了阿娘跟奶奶之外,待我最好的人……”
謝瑾白擡起唐小棠的下巴,眼神深邃,“我們從前見過?”
唐小棠可生氣,他松了手,眼睛瞪着他,“你忘了?我就知道你忘了。你不記得我了,你答應過我的……你決計不會将我忘了我的!”
忽地,腦袋一低,聲音也跟着小了下來。
唐小棠搖搖頭,“不,不對,阿娘也答應過我,答應過決計不會丢我一人的。阿娘說她得了重病,她其實很想看着我長大,想一直陪着我,給我做好多的衣衫,納好多雙漂亮的虎頭鞋子,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阿娘說,她的身子撐不住了。她要我答應她,以後一個人也要好好的,還要我不要怪我,不要她他的氣。
小玉哥哥,你也是病了麽?你也是得了重病,所以才沒有按照約定,來淳安找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阿娘走了,阿爹也不疼我了……他把我交給管教嬷嬷,罰我跪祠堂,用針戳我,給我住都是蟲子的屋子……
唐小棠一個人站不住,身體搖搖晃晃的。
謝瑾白将人扶住,被唐小棠一把握住了雙手,“小玉哥哥,你怎麽還不過來帶我走啊?
我等啊等啊,總也等不到你。我給你寫的信,你也都不回……我有時候想啊,想要是那個時候,阿娘連我一起帶走了該有多好?
可是我答應了阿娘,要好好活着……
我也還沒有等到小玉哥哥呢。
只要小玉哥哥來了,就再沒人敢欺負我了,小玉哥哥會将我把所有的壞人統統趕跑的!小玉哥哥?你會替我将壞人都給趕跑的,對麽?”
唐小棠腦袋在謝瑾白懷裏小貓般地蹭了蹭,仰起臉,水潤潤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
明明眼圈紅紅的,唇角卻努力地上揚,甜甜地笑。
謝瑾白陷入深思。
他的記性極佳,他确定記憶當中,在來淳安之前,并未見過小公子。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小公子認錯了人。
可小玉這個乳名,一般人決計不可能會知道。
前世,便覺得唐小公子在朝晖樓的那一番求娶來得蹊跷。
身為男子,誰會對一個從未蒙面的男子于大庭廣衆之下求娶?
除非,那人故意于衆人面前折辱他。
所以他才會命人狠狠打他的板子,除卻有教訓之意,也是想要問出他背後指使者是誰。
眼下,聽了小公子的這一番話後,謝瑾白覺得事情更為蹊跷了。
即便是小公子真心求娶,為何要在朝晖樓,當着淳安一衆官員的面這般莽撞、唐突?
是被人利用,還是當中另有隐情?
以及若是他們兩人當真過去就認識,為何他對他印象全無?
很顯然,眼下并問不出個接過。
看來,若有必要,他得尋個時間,調查一下小公子以往之事。
當務之急,是安置好這個小醉鬼。
“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到床上休息。”
謝瑾白扶着唐小棠躺在床上,念在年過去兩人興許當真可能認識的情況下,彎腰替他脫了鞋,又替他将被子蓋上。
起身,衣擺被人拽住。
謝瑾白低頭,但見小公子不知道什麽從床上跪坐了起來,臉頰彤紅,一雙眼睛濕漉漉地望着他,“小玉哥哥,嗝~~~”
唐小棠打了個酒嗝,聲音軟糯,“哥哥……不,不一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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