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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濃霧未散,寂靜的公路上只有兩道燈光緩緩駛近,天剛蒙蒙亮,路旁的樹被風一吹,遠遠看去像是有道人影正在招手。
“近日,本市接連發生四起惡性殺人事件,兇手尚未被抓獲,目前警方已成立專案組對這四起案件進行調查,希望廣大市民朋友注意安全,夜間盡量不要單獨出行……”
“麻煩把聲音調小一點,我想睡一會兒,謝謝。”謝涯揉了揉自己疲倦幹澀的眼睛,對出租車司機說。
他坐了一宿的火車,今天早晨五點剛從車站出來,昨夜裏上鋪的小孩兒一直在哭鬧,下鋪的大叔呼嚕打得震天響,根本沒法睡,這會兒謝涯哈欠連天,只想到家前先補上一覺。
原本的新聞換成了輕柔的音樂,謝涯原本就困,在音樂的催眠下沒到一分鐘就沉沉睡去。
出租車司機通過車內後視鏡迅速瞥了一眼後座的青年,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收緊,喉頭上下滾動。
“滴答、滴答……”
哪兒來的水聲?
謝涯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睜開眼睛。
比視覺上的沖擊來得更早的是嗅覺,一股腐肉的惡臭味随着一陣氣流一并鑽入謝涯的鼻子裏,差點讓他把昨晚的方便面給吐出來。
這下他算是徹底清醒,定眼一看,瞳孔劇烈顫動,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可撲面而來的腐臭味,又讓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是現實。
一個碩大無比的老鼠頭就在他面前,距離近得仿佛要和他跳貼面舞,大張着血盆巨口,唾液不停的往下滴,砸在座椅上,皮質的椅套迅速被腐蝕穿,它尖銳的牙齒上殘留着血色的殘渣,看起來像是某種肉類,謝涯一時無法用腦子去思考,那些殘渣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屏住呼吸,鼻翼大張,顧不得渾身被吓得發軟,迅速轉過身去開門。
“艹!”車門居然被鎖上了!
逼仄的空間讓謝涯心髒狂跳,怪物不等人,它從前座伸長脖子,用力的沖謝涯張口咬了下來,謝涯往下一滑,憑借着柔韌的腰堪堪躲過這一口。
沒等怪物反應過來,他當即擡腳将對面的玻璃踹碎,碎片劃傷了他的臉和手臂,鮮血溢出,滴在後座上,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怪物,它的眼睛赤紅,擡起鋒利的爪子迅猛朝謝涯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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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謝涯奪窗而出,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和灰塵,連滾帶爬地朝山林裏跑去。
怪物沒有第一時間去追謝涯,而是低下頭,将謝涯滴在後座上的鮮血舔去,它的身子一頓,像是嘗到了什麽珍馐,發出刺耳尖銳的叫聲,它的身體快速膨脹起來,将車門撞落在路邊,車燈下出現一個鼠頭人身的巨大影子,朝着謝涯逃跑的方向追去,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
謝涯不敢停下來,天色微亮,周圍一片濃霧籠罩,只能借着一點微光看清腳下的路,公路上沒有一點遮蔽物,他确定自己跑不過那個怪物,如果在公路上逃命,只有死路一條。
夜晚的山林充滿了危險,但他從小在這片長大,山路對他來說并不難走,兵行險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周圍一片死寂,仿佛天地間只剩下謝涯一個人,原本輕微的喘息在這種極端的安靜下,被無限擴大,令人心頭發慌,冷汗直流。
“吱吱——”
“吱吱吱——”
起初謝涯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随着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的叫聲聚集在一起,他的腳步逐漸慢下來。
他被包圍了。
濃霧中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密密麻麻,避無可避。
鳥雀倉皇飛竄,連帶着樹木倒下的巨響,從謝涯的身後逼近,那聲音宛如一雙巨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勒住他的咽喉,讓他難以喘息。
他看着那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鼠頭人身,足足有三四米高,赤紅的眼睛将謝涯牢牢鎖定,沒有一絲猶豫,甚至于急不可耐的張嘴朝他咬下來。
死定了。
謝涯退無可退,後背冷汗直流,他抓起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樹枝,最後一搏,朝着怪物的眼睛戳上去,感謝他平時愛好各種運動,命中率很高,精準的戳中了怪物的眼睛,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他一臉。
疼痛讓怪物狠狠給了謝涯一爪子,謝涯被掀翻在地,滾出兩米遠,差點吐出一口血。
背上的傷口正在流血,鮮血的味道讓周圍的老鼠們躁動起來,發出吱吱吱的叫聲,謝涯的視線一片模糊,他怕是做夢也不想到自己會是這個死法,被老鼠分食一定很痛,他還是先咬舌自盡比較好。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行動之際,一陣凜冽的風倏然從他身邊掠過,宛如削鐵如泥的利劍,将他身後巨大的怪物卷到天上。
借着破曉的天光,謝涯隐隐看見那陣風将巨大的怪物切成數斷,就在他以為會被怪物的碎屍砸一臉時,那陣風突然化作火球,将怪物吞噬殆盡。
謝涯狼狽的躺在地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竟覺這火光好似璀璨的煙火。
等火光散去,一切歸為平靜,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老鼠們也都不知所蹤。
大概是繃着的那根弦斷了,亦或者是謝涯傷得過重,他的眼前驟然一黑,沒了意識。
“嗯?”謝涯擡起手遮住刺眼的光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裏是哪兒。
等看清周圍的景色,大腦開始運轉,他猛地坐起來。
“奇怪?怎麽沒有?”謝涯左右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居然一處傷口都沒有。
難不成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夢?
那他怎麽會在山林裏?
謝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葉。
他在哪兒?
從衣兜裏拿出手機,可惜沒有信號,就在他一籌莫展時,不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謝涯定眼看去,那是一只白貓,金色的眼瞳,純白的毛色,優雅的身軀,即使是在山林裏穿梭也一塵不染,晨輝灑在它的身上,像是異世界來的使者,神聖而尊貴。
他微微一怔,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那白貓看了他一眼,便徑自往前走,走出一段距離後,見謝涯還愣在原地,停下腳步回頭盯着他看。
謝涯恍然大悟,白貓是在叫自己跟上去。
他不遠不近的墜在白貓後面,約莫二十分鐘後,終于看見公路,他欣喜地跑過去,确定是公路後,轉頭想要和白貓說聲謝謝,可視線裏早已沒了白貓的蹤跡。
這裏距離他家已經沒有多遠,謝涯暫時對出租車抱有心理陰影,幹脆當做晨練一路跑回去,四十分鐘後,他推開了自家的院子門。
“外公,你別霍霍那些花了,讓它們自然生長,活得比較久。”
“臭小子,我就叫你別回來你不聽,一回來就說老頭子壞話。”年過古稀的老人穿着一件藍布長袖,手裏提着一把壺,正在給花澆水。
因為人老了,記憶力不好,老人總是忘記自己澆沒澆過水,一天至少要給花澆五次水,養不了多久就得換新的,每次還悄悄瞞着謝涯,故意買同一個品種。
将澆花的壺放下,陸芳朝推了推老花眼鏡,“怎麽這麽髒?遇見什麽事了?”
謝涯正在玄關處換鞋子,聽見外公的問話,手頓了一下,将換下來的運動鞋放進鞋櫃裏,“外公,這世上真的有鬼神嗎?”
“當然有,是不是遇見不幹淨的東西了?來來來,到外公的工作室來,給你燒點符水喝。”陸芳朝說着就要把謝涯往裏拉。
“不了不了,外公我昨晚坐火車沒睡好,我先上樓去補個覺,等我睡醒起來做飯。”謝涯逃命似的往二樓跑去。
他外公是附近有名的神棍,誰有個頭疼腦熱,都會到外公這裏來算一算,是不是家裏哪個去世的死鬼纏上自己了,還是觀音菩薩要把自己兒子召回去當座下童子,總之找他外公做個法,讨一碗符水喝,就能立竿見影,恢複健康。
謝涯從小跟着他外公長大,小時候還被迫給他外公當過幫手,只覺得哪天他外公被警察叔叔抓走他也不意外,自然是不信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洗完澡躺到床上,謝涯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他錯誤估計了自己的心大,沒幾分鐘就睡得昏天黑地。
和煦的清風從窗戶吹入,将院子裏的花吹落在地板上。
一道人影出現在謝涯的床邊,素白的手緩緩落在他的額頭上,謝涯大概做了什麽美夢,勾起唇角,在無意識間蹭了蹭那只手,他的動作讓對方指尖微頓,旋即将手抽回。
房檐下,陸芳朝低垂着頭,恭敬地說:“我方才從小涯身上感受到大人的神力,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陰影處伫立着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遠遠瞧着便感到攝人的壓迫力,他輕緩的應了一聲,卻讓陸芳朝察覺出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
“大人,小涯身上可是有什麽不妥?”
“我方才在他身上探查到天珠的氣息。”男人的聲音如鳳鳴鶴唳,委實動聽,只是此時的陸芳朝并沒有那個心思聆聽。
“可……可是小涯是凡人,天珠若是在他身上,他必會爆體而亡。”陸芳朝斷然沒料到,自己大限将至,謝涯卻在這個節點和天珠扯上了關系,若是他一走,又有誰能護住謝涯。
“這也是我所不解的,待我想個法子留在他身邊調查此事。”天珠與他息息相關,只能親自探查此事,旁人代替不了。
陸芳朝聞言,頓了頓說:“我記得小涯兒時曾與大人有過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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