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走過春秋(十二)
羲和回首瞥了眼新兵,最終收了香囊,因為發帶還挺好看的。
四人旁若無人的說話時,她借機打開來看。姬發奉見她這樣,高興的和她娓娓道來每一根發帶的來由。
張裘和趙子兩人面面相觑,他兩本來就是跟着風先生來的,不被人搭理也正常,可問題是……
姬發奉這個下軍佐彎下腰,用蘿蔔粗手和細長彩色發帶放在一起笑逐顏開的解說。而他們的下軍将風先生秀眉微攏,神色認真的聽着。
這有什麽好聽的?
“這條紋路簡單,長辮子最合适。”
“下軍将頭發好,這個紅色的肯定好看。”
“下軍将的束發不錯,下回我也這麽梳。”
……
姬發奉有千言萬語等着,羲和始終耐心的應答一聲是。她神色真誠,讓人一點都不覺得敷衍。
張裘看不得一高一低,一黑一白的你說我聽,他看着打量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咱們這樣,中尉會不會說我們?”
站了半晌,已經看出門道來的趙子抱臂在胸,“無事,咱們記得下軍将的軍令就是。”
“軍令?”
張裘看着他。
新兵只有常練動作和精準,哪裏受過這樣預備動作的?他們不過說了兩句,臂膀就累了。有個別的見無人搭理,想要偷懶來着不想下軍将驀然回頭。
吓得他們條件反射的擡高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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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看着他們,“你去後面看着。”
張裘挑了挑眉,習慣的捏了拳頭,“好。”
他身形高大,站在後頭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看得清楚。如今能跟着狐假虎威一場,他自然不會拒絕,神色得意且嚣張的穿過新兵列陣中。
算起來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新兵們強迫自己堅持不懈,不能讓新的下軍将把他們看扁了。可他們實在是有心無力,遇到個狠角色,不多時就手臂酸軟,要麽是手不自覺的落了下來,要麽是渾身哆嗦,仿佛得了病一樣。
姬發奉看着發笑,“真是不中用。”
羲和點頭,“是不中用。”
“這些才收來的士卒,都是大姑娘頭一回。他們要是教不好,下軍将和我說,老子狠狠收拾他們!”
姬發奉那一面高牆的身形,光是站在跟前就有一股莫名的氣勢脅迫而來。羲和很是羨慕,不過她那麽多年來的威風從來都不靠外表。
只有實力。
看着那名叫二蛋的新兵手臂已經落下一半來,她咳嗽一聲向前。許多頹廢無力的士卒登時挺直腰背,眉頭緊湊,聚精會神的直視前方。
羲和有意看水平如何,她指揮一旁的人一起端來靶子,離着不足二十丈的地方放下。再四周打量一遍,發現連個凳椅交杌都沒有,她也不拘謹在邊上石塊坐下順手撿了幾顆小石頭。
望着那些略有不滿的新兵,“每一排都射一箭,給我看看你們的男子威風。”
真的記仇。
趙子無聲一笑,只聽張裘在後面喊道,“射!”
雄厚喊聲既嘲諷又催促,第一排的沒有預備匆匆松手射出。只見參差不齊的箭頭沒有力氣,像是被風無意刮走般,輕輕的吹起又輕輕的落下。
“沒吃飯啊!”
張裘瞪着剛射箭灰溜溜到後面的人,嘴裏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了。
羲和保持風度,又要殺殺這些人的威風,因而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不去阻止。趙子見此,喊一聲,“射。”
這一回有了準備,可惜手臂無力,箭頭歪歪斜斜的不是沖天就是沖地。
“射。”
二蛋等人站了出來,這回争氣中了一發。箭頭紮在靶子的邊上,他們頗有些揚眉吐氣的的喊了一聲。可惜他們笑聲不過一瞬,箭被打在了地上。
旁側的羲和颠着小石頭,眸子惺忪,不願多看。
“射!”
人有百餘,精準不過八九。
羲和真不知道該說陳仲文財大氣粗,還是那八九個之難得?
不過這八九個練出來做小隊長,做一些特別任務倒是不錯。須知好的箭術,可能遠攻不足,但是準頭好總能發揮出其不意的作用。
更何況,還有弩呢?
羲和問了那八九個人的名字,記在心裏後讓他們每人先去跑上十圈,再各自背個竹簍去撿石頭。興許是她下刀子又快又狠,态度輕蔑不多言語,很讓新兵心中受傷。幾乎是她丢下這聲吩咐後,衆人撒丫子歡的跑開去。
看他們那迫不及待的身影,張裘撸着袖子跟在後面追,羲和眸子眨了眨,果然還是人多的地方好玩。
“下軍将是要做什麽?”
趙子問道,羲和拿出随身的石片來,一邊磨劍一邊看人跑遠,“你覺得弩箭好手需要的是什麽?”
“快而準!”
“就這些?”
長劍是楚國地境打來的,許是南蠻之地,縱然不是大刀寬劍卻是玄鐵沉重。羲和覺得太輕用着不足,但她沒有對外言語,只是想讓劍更利一些。
她自力更生不緊不慢的磨劍,想到那塊束之高閣的石斧,以後是做劍才是戟還是槊?
自劍身至劍尖擦着火星子來。
是劍好?還是力氣?
趙子沉吟,他心中猜想着。但看羲和閑情逸致的模樣,幹脆直接坦白,“我自幼習學劍戟,對弩箭之術不多熟悉。”
羲和聞言,擡起頭來看他。
趙子翹唇,看着那張才不怒自威的面容顏如舜華。淺笑連連,眼眸彎彎勾着眉宇間一派輕快,神采四溢的唇瓣輕啓,“你也不擅?”
“是。”
趙子忽然明白。
果然,羲和一視同仁的命令下去,“那你去跑吧。”
“下軍将,還是記着學字的事。”
趙子迷花眼笑的,總是習慣要耍耍嘴上功夫。羲和懶得聽,“二十圈。”
“果然是私仇。”
“以你的性情肯定不會屈居于他們之下,可你的箭術之差,難道靠着我就能服衆?”羲和說得義正言辭。
趙子拂袖起身,“下軍将還沒回答我。”
羲和白眼,“對,我看不慣你,就是私仇。”
趙子不語,臉上挂着果然如此的笑意。他一點都不介意這種表面上的擠兌話,對比那些年的家中冷落和外人嬉鬧,他還是喜歡這樣的。
待到人都走開,羲和繼續悶頭磨劍。她頭一回當教練,但願這批新兵質量不要太差。
不然,她會暴躁的。
好在有兩人幫着,羲和勉強當個甩手教頭,一旁操練的姬發奉閑餘時間就會過來。
軍營裏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羲和看着人氣喘籲籲的負重運動後癱倒地下,這才結束了一天事務。
回去時候仍舊是走路,姬發奉以為馬兒送回了陳府,還想去找熊粲借一匹給她。
“不用,我的馬在前面。”
羲和解釋拒絕,看着男人們勾肩搭背的去吃飯,她獨自原路返回。
女人的落腳點不在一處。
興許是吃飯時候,田地上無人。踽踽獨行在昏黃夜色中,羲和行在南田中,涼風拂來,貼着皮膚很舒服,也有些寂寥。
她想到她的馬。
當年馬是稀罕物,世上幾乎無人駕馭。天皇部送來,那馬四腿修長勻稱,膘肥體壯。渾身潔白,身披紅鬃,油光水滑。再且獸物身形高大,踏步而來更像是幾朵紅雲,耀眼奪目的讓人驚豔。
她見之心動,耶大答應她,容她挑一匹。
羲和挑中母馬肚子裏的,她日日夜夜的守着盼着,等小馬出生後,耶大取名為吉量。
她當年把吉量當寵物又當家人同吃同住,陪同伏羲建國的路上她才上了吉量的背。
沒想到……
回去時,羲和去看了眼陳府給她的紅馬。紅馬溫順,她喂了糧草添了水回去用飯。
莊院裏的日子平靜又充實,那些新兵很快就在她的手上磋磨翻邊的沒了脾氣。羲和還是會在軍營裏打轉,有時跟着開會論論陣法,偶爾和姬發奉等人過招。
這些人手下喝過血,過招時候的狠勁遠不是趙子能夠比拟。
切磋過招後,羲和的進步肉眼可見。隐約記得有人說過劍術境界最高即是無劍無招,不知道自己能到哪一步。
“下軍将,主公來了。”
姬發奉行色匆匆一句,“說是要所有人都前去議會。”
羲和擔心的回頭,這些人的箭術仍舊不堪,至今她都以新兵來稱呼他們。
趙子和張裘留下看教,将軍們大都動身去了陳府廳堂,熙熙攘攘項背相望。羲和仗着是女子,愣是走出一條小道來盤腿就坐。
姬發奉也不客氣,笑呵呵的跟在後面擠了進來。
羲和習慣性的找到果盤,抓着上面的桃子咬了一口後看向上方的陳仲文。大半月不見,此人面色紅潤,衣衫講究的模樣顯然近期過得很好,就是眉頭無端的皺起似有繁瑣心事。
軍營中兵馬沒有調動,羲和也想不出緣由來,待到桃子吃到第二個,熊伯安才恭敬拱手,“主公,人都到了。”
衆人屏息,只見陳仲文愁容悲痛的訴苦,“胡國截了我的妾室……”
豈有此理!
姬發奉預要沖鋒,不想一顆果核砸出,身側一道清越怒罵聲,“誰搶女人!弄死他!”
作者有話要說: 交杌,就是馬紮,要等到東漢的時候才傳進來。
唔……兩天不見,親們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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