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走過春秋(十四)
兵戎相見,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胡軍心知肚明陳仲文以國君自稱的意思,“普天之下還不曾聽聞有清國之名,不知道你這個寡人是被哪個鄉間人糊弄欺騙了?”
一個未經周禮的國君,是不能算數的。
他如此言語本是應該,陳仲文卻不以為然,“胡國不過小國罷了,難道天下國君都要和他說一聲?若要真心為政,不如把那些宵良小計的心思放在正事上,如今怕也是一大國也。”
陳仲文和芈伯安是一類人,武藝平平,行至今日全靠腦子和嘴皮。胡國領将的一句,就引來陳仲文的數句。平白落了下風,領将氣的也回駁起來。
氣勢洶洶的戰場上,竟然開始了唇槍舌戰。
看似不可思議,卻是如今的戰前熱身常事。
羲和看領将氣的青筋爆出,滿面通紅的有些好笑。她仔細的打量四周,迎面而來圍住的胡軍步兵有十餘。臨縣街頭上四處各盤十餘人,除此之外陳府人幾乎被甕中捉鼈一般,被圈在其中。
弓箭手有一半不見。
羲和心中一涼,便聽着陳仲文把魯國拉了出來。魯國為禮儀之邦,不論各國如何互相殘殺,魯國始終作壁上觀,少有人打其主意。
可她叫去看守邊界的人為何不見?是隐蔽躲藏還是遭遇不測?
再認真打量,忽覺這些胡軍并不比陳府兵馬多多少。所謂的緩兵不是堵在邊界進不來,就是死傷大損。
臨行前,趙子與她一同商議。最有效的阻止緩兵就是在邊界不遠處埋伏,冷箭威力不足,不若添上火和石頭群攻。他們站在山上,定然能将胡軍厮殺過半,也免得臨縣中的陳府兵馬受害。
羲和暗喜,不怪胡軍氣急敗壞。
兩軍首領針鋒相對,眼看着劍拔弩張就要動手。肩上的女人丢了不是,不丢也不是。羲和只覺得心裏窩火,她乖巧的跟着胡軍人往前被押。直到經過一個同病相憐的陳府弓箭手,她與其眼神對視。
電光火石間,長劍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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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與弓箭在兩人間互換,弓箭手藝一般,拉力很輕。羲和沉着靜心,以防萬一放兩箭搭在弓弦上指向領将頸部蓄力而發。
“寡人若今日有閃失,你們啊!”
領将一身盔甲,卻不能盡然都包裹。箭頭自側紮破皮肉,一瞬穿過頸骨乍血而出。
指着鼻子罵得正歡的陳仲文被這神來一箭吓得尖叫,抓着戰車扶欄,情緒激昂喊起,“殺!”
“殺!”
不等他反應,怔愣過後的兩軍兵馬早已擠在了一起。
羲和奪劍将身旁的胡軍絞殺,和弓箭手很快的把兵器又互換了回來。許是她箭殺領将,身上又帶着一女的緣故,胡軍目标明确的圍攏而來。
厮殺一事,不在敵多敵少。
把女子扔給了幾位弓箭手,這樣的拖累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去國君那裏。”
肩上的重擔甩開,羲和也活動開來,和張裘背對而立,“可有受傷?”
“沒有。”
“好。”
羲和勾唇,長劍在手,黑光冷瑟淩人。足尖點地,兔起凫舉步步相逼。
士卒多是用劍,使的軍中招數單刀直入,每一劍中滿是血意狠辣。若是幾個月前,羲和興許會因為不熟悉而招架困難,但如今……
黑劍如光,與手融為一體,猶如附骨之毒般的挑開士卒防備割斷命脈。旗開得勝的一局顯得羲和柔韌有餘,她氣勢兇猛,身手敏捷如流星趕月般出手狠辣。看似軍中人,卻更像是獨身游行的俠客。
劍意如獸,勢如破竹。
彈指之間,身前已經空白,羲和往前十步,漸漸地奔到陳仲文的戰車前。
陳仲文有士卒護着,他手中也持一劍,和芈伯安一同雙劍合璧,見縫插針在隊伍裏插上一劍。羲和近身而去,“上車,我護送你回去。”
“好。”
此時此刻談不上仁義道德,身為主公留在戰場,并不是一件妙事。
陳仲文心知肚明,連忙上了車。芈伯安随着一同随從,牽起馬繩。羲和揮手,讓張裘一同上車,“你斷後。”
戰車之上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可惜他們手上沒有盾甲護身,只能讓人用心護送才可。
拉車的兩匹馬受驚的向前奔走,羲和站在車前,她眼疾手快的将肉眼可見飛來的木箭劈開,間或的還要把意圖爬上車來的胡軍踢下去。
飛箭無用,攻勢愈發密集起來,羲和驚險的避開一箭,劍尖自臉上劃過。她側身而去,順勢拉住陳仲文貫在車板上平躺,“刀劍無眼,你躺着莫動。”
嘶嘶哽噎聲,低呼嗚咽,衣袖被扯住。
陳仲文胸膛正中一箭,面龐通紅,嘴角嗫嚅低聲,“我,躺着。”
“你!”
羲和不知他何時中箭,竟然隐而不發,還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應和她。臨陣前的不安又踴躍起來,叫她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好。
張裘一道悶聲讓她回神,“我去引開敵軍。”
戰車已經跑了一路,甩開了大半的兵馬。但是主公在此,仍舊受到胡軍追殺,追來的還都是精良的騎兵。眼看着那匹紅馬在不遠處,羲和含指吹哨,溫順馬兒長嘯一聲,馬蹄噠噠而來。
縱身于馬背,羲和撿起早已歸西的士卒手上長矛,只身迎向追兵。
紅馬,黑衣。
身後是張裘的喊聲,疾風刮過刺痛的臉頰,氣血翻湧而上。看到前面領兵的熊粲,四面楚歌的姬發奉,還有身後中箭的陳仲文、不見蹤影的趙子。羲和抓緊缰繩,俯下身在紅馬旁喝聲,“跑快些!”
“回頭給你找好的糧草來,像吉量那樣對你好。”
馬兒是聽不懂話的,但它确實動若脫兔快了起來,四蹄飛揚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羲和笑着擡起長矛,狂風呼嘯挂在臉上,冷刀子一樣讓她清醒過來。她睡了這麽多年,看似醒了半年,實際上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該飄零何處。
陳府待她很好,她曾和自己說過要投桃報李。
她也不想,再有差錯了。
“喝!”
喝聲裂石穿雲,一騎絕塵而去。
迎面胡國将軍見一人而來,伴随千軍萬馬雄勢氣概,怒喝如雷貫耳,心中自然生了懼意。他強行壓抑後縮,如雲紅馬黑衣飛馳而來,才驚覺竟然是箭殺領将之人!
“放箭!”
“列陣!”
場上無男女老少之分,胡國将軍冷汗直下,喝聲道,“爾人質在此,快停下!”
人質?
哪有什麽人質?
瞥見那道不醒人事的女子,羲和冷笑,不過是個出兵的借口罷了。
胡國将軍有意攪亂心神,眨眼間彎弓搭箭,近百箭矢淩于空中。氣血滾蕩開,周身隐隐可見氣流湧動。羲和長矛橫在身前甩動,伴随呼嘯洶湧,發中近身的箭矢被卷落四周。
紅馬逐電追風向前,它雖柔順,但生來就是戰馬,見到厮殺反而激昂。
胡軍列陣在前,矛戟兵器鋒芒逼人。
身前長矛寒光隐隐,擲手揮出,去勢如虹。
縱力而下,一擊蕩開陣前兵刃。人馬穿過,回身一刺,長矛駭光刺穿追來騎軍胸膛,留下大洞。
長矛抽回,血花濺出。
身無阻礙殺出一條血路并不難,想到那場沒有趕上的戰事,羲和馭馬如風,沉着熟稔的舉着長矛殺入追兵之中。
厲聲慘叫。
長矛連連刺出,從初時的陌生到熟稔,力氣将将好的丢出。一個橫掃,數人抛飛而起。身前指揮的将軍纏在身側,羲和甩過長矛,如長劍般恰好割過命脈。
胡國将軍脖頸鈍痛,濃稠血水自細長傷口留出。他張口無聲,身形微晃仰倒馬上墜地。
密密匝匝的胡軍失了領将,黑衣紅馬很快撕開了騎兵的陣法,擋去追路。
熱血沾上了黑衣和手上,羲和駕馬追趕芈伯安駕的戰車。
戰車有三人,比不上她獨身紅馬來得快。
羲和一路追去,途中山上仍有埋兵,想來是一心一意想要留下陳府之人才肯放心。好在他們也有防備,趙子也在其中。
兩人錯身而過,趙子指向下路,“那邊!”
半山腳下,戰車歪倒一側。張裘中箭坐在一側截去長劍,芈伯安扶着全身無力的陳仲文靠在樹旁。
下馬而來,劈開路邊竹子。羲和用張裘長劍磨開竹面,捧着其中綠粉與張裘,另一捧灑在陳仲文身前短箭四周,“竹粉止血,咱們繼續走,不能停下。”
陳仲文面如死灰,眼眸渾濁,“她,她呢?”
“誰?”
芈伯安面容頹喪,“國君的姬妾。”
“……死了吧。”
羲和冷道,明白陳仲文不肯走,正盤算把人敲暈抗走卻見陳仲文張口嗤嗤難言。她近身去看反而被他手掌回握,眼中含着淺光,“不要回頭,護我妻兒周全回魯國!”
“不”
“這是寡人之命!”
羲和回望他,“…臣領命。”
“好。”陳仲文心中大石落下,手掌如鐵般拽緊羲和,眸中盡是遺憾苦澀,“寡人有幸,有你這…骁騎悍将!可…惜平生十二…載,寡人的清國,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名字我改回來啦~
作為一個不清楚金庸還是啥的小白來說,武俠幾乎是電視小說裏面最空白的一版,同樣也不會寫。
開文的時候就想歷史全忘啦,除了查資料怕鬧笑話之外就是描寫這種戰場啊打架啊之類的,頭禿頭禿,以後大概會盡量側面寫,免得回頭戴假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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