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走過春秋(二十四)
“你說什麽?”
小陶盆裏咕嚕嚕的湯汁, 酸葉搗碎成汁, 天然的酸味叫人聞之喉嚨咽口水。羲和慢慢的熬湯水, 廚子早已捏好下鍋的疙瘩,一盆倒下去, “你吃嗎?”
“吃。”
趙武咽口水,順從心意的點頭。
“我這個湯是最拿手的,雖然很多年沒做過, 但是味道極佳。”羲和早有準備,讓人捏了兩大盆,顧及到自己胃口大開便直接倒全下去。
趙武在旁看着又問了一聲,她這才想起要說的話, “你們怕國君怕的要死, 他還有閑情到處填充後宮。我看不順眼,就咒了他一句。”
“你!”趙武不知如何說她,恨得拍了她肩膀, “你肯定國君不識你?”
“不識,他當我是個小女子, 叫了幾個甲士想要威吓我進樓裏。”羲和點頭, 頗為不屑,“吃過這頓我就走,放心吧!他就是命不長的面相,你不用擔驚受怕的。”
彼此都知道羲和在外之名,趙武聽義姐渾不在意,禁不住嘆氣, “既然不用,你又何必走。”
“我歇了這麽長,總不能沒有進項!”
羲和怨念的看他,她其實有聽說誰出錢買了屋舍或是鋪子,也委實心動過。但是她這點辛苦錢,還遠遠不如,更不要說後面的修葺家私費用。
“你總是出外奔波,所以才耽誤了大事。不如還是我……”
羲和斜了一眼,将他要說的話掐回去。
趙武皺眉,低頭看着煮開的湯水。
現今世人都愛用銅器做烹饪做兵器,羲和卻格外愛她的手工陶盆。經她之手的陶盆胚薄肚深,做湯更是入味清香。
許久,趙武才疑惑,“你怎麽知道他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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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看上我了。
想到上一個想差遣自己就沒命的晉君,想來他兒子也厲害不到哪去。
“我會看面相,他身上會背許多血債,最終也是慘死他手。他要是早點死,也算是救了許多人的性命。”
羲和說的大逆不道,要不是自己莊院,趙武都要被她吓着。可即便如此,頭頂也是微微發涼。
這樣的話,若是應谶了被人說伐可不是小事。
但不得不說這是個好消息。
看着水娘吃過一頓酸湯疙瘩後,羲和與廚子交流心得完畢,再交代了小紅後再和吉量一起跑。
不過看到小紅那渴盼不舍的神色,羲和又不忍。小紅正值壯年,平時有她帶着跑動着反而腿腳更靈活,也是它一整日裏最高興的時候。
自己天天帶着吉量出門,把它丢下,多少有點欺負馬的意思。
思量後,羲和讓小紅上了板車,看着吉量不高興的把地面踩出坑來這才擡腳出了晉國。
晉國疆土以亂,出去後反而自在起來。尤其是身後沒有想象中的追兵,小紅就下了地……狂吐。
吉量之步,比平常馬兒大兩倍之多。尤其是興奮奔疾時,更是一道迅風飄過。習慣了自己丈量前行的小紅就算睡在羲和悉心鋪開的墊子上,它可是腦袋耷拉着一路痛苦,幾次想要下車。
晨起的糧草吐得一幹二淨,小紅眷戀的看着嘔吐物不願走開。
世間萬物都一樣,吃過苦後就不會有鋪張浪費的習慣。
羲和當即拍了吉量的屁股,喊道,“走了!”
小紅本來就跑不快,看到吉量一動,它連忙跟上。
這一回沒有接單子出行,羲和帶足了錢出來走走停停,不拘于城鎮國都,就算是鄉村野外她也能呆的住,如此省錢也能走得長久一些。
白日裏看盡山春爛漫,夜色中盡享自然之聲。
這日天色暗下,羲和搭起火架,看兩馬一同在近處吃草。自己紮了樹尖,在附近的河裏弄來兩條肥魚烤上。添上新鮮摘下的香料一同,鮮美的味道很快就飄了出來。
羲和忍不住先掐了一塊面上已熟的,魚兒鮮美可口,香嫩彈牙。
吃了這口,就有下一口。
等到魚烤好,也正好都放到了羲和的肚子裏。
好吃。
滾燙的肉食從上至下的穿透身體,羲和趕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滿足。可惜出行在外,她用的那些陶盆在路上容易打碎,不然就能喝到魚湯了。
……也不是不可以。
羲和起身,拿走一只烈火中的火柴充當火把,往近處的林子裏走去。早已習慣了夜色的她視線并不差,只是借着火把看得更加清晰,将一棵大樹打量一遍 ,摸了摸樹皮。
随身的石刀片拿出來,刀口在樹上一圈劃出一圈,濃密的白樹汁流淌而出。又是一刀,再上下劃開口子,一張樹皮撕了下來。
再如法炮制的撕下大小不一的樹皮來,拼接成了盆狀。
羲和開心的将樹皮盆裝水架上火力燒,自己則再紮來一條魚,清洗幹淨後丢進盆裏。還有早有準備的酸葉香料一等。
一鍋子香噴噴的魚湯煮開。
深色的樹皮盆裏,濃密白湯翻滾着,羲和另用一小盆裝來一碗。她吹着熱氣喝下一口,再夾着和烤魚不同的細嫩魚肉,香得她眼眸和頂上彎月一般。
惬意極了。
吃飽後的吉量和小紅回來,盤桓在她身後躺下。羲和毫不客氣的靠着吉量,翹着二郎腿望着天空。
“明天是晴天。”
“噗嚕嚕……”
“噗嚕嚕……”
一人兩馬心情好到了極致,次日把篝火堆收拾後繼續前行。羲和也沒有指方向,任由吉量指路。
忽然間,兩馬慢下腳步來。小紅低着頭,顯得有些害怕。羲和撫了撫,看向吉量。
前面的地方,讓她們都很不舒服。但細聽之下,并沒有別的聲響。
過于安靜,比她夜裏時還要悄無聲息。
羲和手下把劍,前行去看,是山間的一方平地。平地上有四五個白色的方正柱子,遠遠看着像是房子般。
等到走近,才看清所謂的房子竟是森森白骨。
白骨有頭,有四肢,有軀幹,都是完完整整的模樣壘上去的。
縱是見過食人之景的羲和也十分駭然,他們不是被人吃,卻被拿來羞辱。她忍着不适,往前幾步才看到這些白骨中夾雜着一些陳年已久已經化成灰燼般的衣物,這些人都是曾在戰場厮殺,為國家安危,為國君虛榮而喪命的士卒,如今卻被人死無安寧的拿來擺設,昌盛他國的威風。
真是一個争霸天下的好時代。
羲和站了少許,想要離開,卻覺得萬般不是滋味。在她記憶中,能和她一起厮殺的,那都是信她,并且為了部落才肯獻命的。他們的每一條命,都是鮮活而唯一的。她思慮半晌,和小紅道,“你等等。”
将小紅帶到山後,拆下車後拍着吉量道,“走。”
一人一馬在近處的山峰嘶吼跑開半個時辰,羲和途中遇到了一個村鎮,她下去裝作過路人的樣子喝茶,問了一聲店家,“我在山裏走失了路,怎麽看到那裏有許多白骨壘着?”
店家手心壓了壓,他掃過四周見沒聽到動靜,低聲提醒她,“那是楚國和晉國打仗,留下來的敗兵屍骨,做來宣揚楚莊王威風的。那裏陰深深的,晦氣的很,你若是要回去就走大路,人多也安全。”
羲和仿佛受教點頭,謝過店家提醒。
楚莊王早就死了,晉國的國君也換了幾代。那就是一處沒有人管的地界,因為連百姓都覺得晦氣。
羲和倒是不嫌,反而紮住在了後山處,搭起了草木屋子和盆器廚具。她好歹在晉國住了幾年,受了趙武的諸多照顧,做這些也當是圖個心安理得。
這些白骨受了屈辱,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落土為安。無法,望着要爬上去才可的白骨柱子,她先是在旁丈量一番,挖出一道道的坑來。這裏的屍體衆多,丈量地面來看似乎還有些不夠。羲和只能把坑挖的深一些,做個重疊狀的墓地。
陰氣太重,小紅顯得蔫噠噠的。
吉量倒沒什麽,只是看它那樣再回頭看小心翼翼搬屍骨的身影,用頭拱了小紅領着它往後面去。
這一項無償的辛苦事。
羲和挖好了坑時,已經在這裏住了好些日子。她只能敲敲打打的,再加上這裏飽受狂風暴雨和烈日暴曬,看似堅實的柱子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牢固。反而輕巧的就成了一盤散沙來,滿地都是白骨鋪開。
好在經年之後,并沒有讓她發麻的白色蛆蟲。
中間的攤開來曬曬太陽,自己站在邊上一具白骨一具白骨的辨認。有些還好,是完完整整的。有些散開後就認不出誰是誰,或者你勾着我,我勾着你的難舍難依。
不知道是兩人臨死時的糾纏,還是死後的緣分。
羲和一開始還頭皮發麻,但臆想這是戰場兄弟情的畫面又是感動。念此她唯恐把手骨碎了,趴在地上小心的把兩人的手骨一根一根的掰下來。
她掰的小心而認真,大功告成時也忘了忌諱的用手抹了下臉,笑嘻嘻的抱起一具屍骨,“你們兄弟好,我把你們放一起,以後在下面……”
在她曾經初來乍到之地,有人面色蒼白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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