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城06.09

唐大伯聽見乘務員說沒有，有點不開心。

老爺子一把搶過電話，沖乘務員吼了幾句：“怎麽可能沒有！你就那麽喊一句，誰會來理你啊，趕緊去仔細問一下！”

乘務員不耐煩，心道這老爺子态度太差，她心裏窩火，回道：“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唬你幹嘛？這車上還有其他人呢，耽誤時間你負責啊。”

老爺子氣的說了好幾個你，愣是沒把下面的話說出來。大伯一看，趕緊搶回電話，和氣說：“妹子，我爸脾氣沖了點，說話你別介意。你幫忙問下，唐唯秦到底在車上沒有？高高瘦瘦的，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長的蠻俊。”

乘務員下意識看了車裏所有乘客一眼，剛才回話的那個小夥子倒是符合描述。但是對方的話……應該不是唐唯秦。她也懶得再一個個問過去，沒好氣的說：“說沒有就是沒有。”

說完挂斷了電話。

大伯聽着通話挂斷的提示音，火氣竄的腦袋。猛地把電話一拍，罵道：“唐唯秦那個小兔崽子，他敢拿了錢就跑路，你們車站是怎麽管的，買車票怎麽能不用身份證呢！遇着事情怎麽辦？能不能負責啊！”

如果不是這樣，他就能知道唐唯秦去什麽地方了！

他這火氣沒地方發作，跟只瘋狗似的逮着誰就要罵誰。售票員也不是善茬，不要身份證只是為了方便別人。自己又得不到好處，而且領導都睜只眼閉着眼的。小地方，哪個車站不是這樣的？

今天這一對父子氣沖沖的過來，語氣又不好，整的跟誰欠他們似的。

嘴巴一撅，回話嗆他：“你這話就說過了，你這是想鬧事妨礙我辦公。都說了你去聯系客車司機，對方說沒有就是沒有，還糾纏什麽啊。”

老爺子撲到售票臺前，指着她鼻子：“你懂不懂禮貌啊，我這麽大把年紀，找人容易嗎？”

售票員往後面退了一點，翻了個白眼，倚老賣老？自己一開始可真是好聲好氣的和他們說。讓他們聯系客車司機，人家都說了沒有，現在和自己鬧又有什麽用？

這是他們家裏的私事，要是不服氣，今天上午就開了兩班車，這兩人完全可以分頭追。

“請不要堵在售票臺前，會影響我工作的。”

售票員說了好幾聲，結果唐老爺子一個勁的要她負責找到唐唯秦。她實在沒辦法，撥打了保安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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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的巡邏人員趕緊過來，老爺子的氣焰立即就消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大伯沖售票員賠笑，說：“大妹子你這是幹什麽呢？我爸他就是脾氣沖了點，你別生氣啊。”

售票員不理他，心道剛才見你蹦跶的那麽慌，現在慫了吧……

保安聽他這麽說，對老爺子開口：“鬧事的是你？”

老爺子立即就楞了，這才想到這些人是被自己兒子剛才那句話給誤導了。他不想拖累大兒子，默默的不做聲。可售票員在後面喊：“是兩個人一起鬧的，堵在我售票臺前好久了。”

老爺子和唐大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有苦說不出來。

而在車上的唐唯秦糊弄了乘務員一把，心情好着呢。雖然騙了對方，但是也不是什麽大事。帶句話而已，帶錯了，電話那邊的人還能過來打她不成？

不可能！

他都猜出了打電話的人是誰，無非就是大伯和爺爺。因為自己在陵口縣城沒幾個認識相熟的人。石頭那邊已經他大早上叮囑過了，石頭這個時間點還在學校裏上課，吃飽了撐的打電話來問啊。

所以這打電話過來的人自然只看是爺爺和大伯。

對方還真是不死心，不過這錢在自己手上，先一步去h市，他們追不上。至于大伯會不會氣到直接報警呢？唐唯秦不知道，反正報警他在派出所也找不到報警理由？

這件事情再怎麽看，警察不會管，警察眼睛又不瞎。大伯又不是世界中心，全球人們圍着他打轉。

唐唯秦很無奈，看向窗戶外頭，快速駛過的風景讓他眼花。再者說，這件事情，大伯可一點都沒虧啊。鋪子也給了對方，又不是說自己拿了錢卻做了賴皮，拿錢就跑路了。

大伯不過是用一個比較高，但是絕對不離譜的價格買下了店面。如果政府不收購，對方盤下來開店，以後肯定是賺錢的。以後兒子上高中了，那多方便啊。

這件事情，唐唯秦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怎麽都算不上虧。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大伯這死纏爛打的，不就是還想把錢要回去啊。想到這裏，唐唯秦心裏就有點小嘚瑟，心道有本事來追啊！

平靜了心情，他嘆出一口氣。可惜自己去h市了，不然真想看看政府收購店鋪的時候，大伯的表情。

罷了，不想那些糟心親戚。唐唯秦調整好心态，扭頭看向車裏。客車開進隧道。昏黃的燈光在車裏打着閃，在每個人臉上滑動出斑駁的光，有點花眼睛。

他閉上眼睛休憩，讓自己陷入睡眠。混車藥的效力總算是起了效果，他迷迷糊糊的睡到了h市還是乘務員過來喊他。

神智清醒之後，車裏的味道熏鼻，有點令人胃裏翻騰。尤其站起來一走動，更加受不了。不過已經到了h市，他提起東西幾個大步下車。外頭刮風，他深吸幾個口氣，這才感覺整個人活過來了。

停車坪這裏停了十幾輛的客車，看車牌都是從外地發到h市這邊來的。

唐唯秦蹲了一小會兒，起身走進候車大廳，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往椅子上一坐。将包抱在胸前。既能保護，也能當枕頭枕着。前輩子他到h市的時候，也是這個時間點，快淩晨一兩點了。在車站窩了四五個小時，天一亮就像只無頭蒼蠅樣出去找工作。

唐唯秦有點餓，在陵口縣城他只吃了早餐，中餐沒吃。本來客車在途中會經過一個歇腳點，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在歇腳點吃飯。但是飯菜太貴了，平時在超市賣一塊錢一包的康帥傅方便面，在歇腳點要賣三塊，還不算熱水錢。吃頓飯就更加貴了。

唐唯秦吃不起，也不怎麽想吃。

所以到現在，他将近一整天沒吃東西。車站這邊倒是有小賣鋪，但是價格也貴。他實在餓的受不了，去賣了個小面包，再灌了小半壺水，飽了。

在外面打工不容易，一分錢都得掰成兩半花。

車站外面有不少三輪車，這些都是拉客的。大晚上沒有班車，而且h市禁三輪車和摩的，所以這些三輪車大晚上就來拉這些人。有些人從外地到h市來，帶了一大堆東西，住的地方又比較遠。

見陵口的車入站之後，有幾個男人進來喊話。

“坐車了，坐車了。沒人來接的，坐車方便！”

一個中年漢子過來問唐唯秦，問：“小夥子，去哪裏？”

唐唯秦沖他搖頭，對方起身去問下一個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車站附近的賣早餐的也開始來擺攤了。唐唯秦去吃了一碗豆腐花，加了兩個豆沙包子。

把行李袋扛背上，開始去找工作。因為兩次來h市的時間相差不遠，所以他還是熟路。

工地是不打算去幹了，活累，工資還沒保證。他在大街上賺了好久，不打算進場打工。而一些店鋪的找人都是找導購員，店員，店主之類。很多要求是女性，同時還要求有經驗。

唐唯秦哪裏有經驗，看了一上午，都沒有找到落腳點。

中午在公園的亭子裏休息，買了一份煎餅果子，慢慢的吃着。公園裏很多小孩子吃過午餐都在這邊玩，爺爺奶奶守在一邊。唐唯秦坐在這裏顯得有點突兀。

吃過東西冒着正午的陽光，，他又去找工作。當然都是無功而返。雖然之前做好了失望的準備，但是真到了現在還是忍不住沮喪。

因為周圍他就只找到一個公園有休息的地方，下午他回到這地方歇腳。小孩子已經走的差不多。不遠處有一個廣場，那邊都跳起了廣場舞，很多人都看熱鬧去了。

唐唯秦小眯了一會兒，有小孩子把皮球扔到他這邊來，他驚醒。拿起球，左右看看，到底是誰扔過來的？

一個帥氣的小男孩一臉嚴肅走過來，身後還躲着一個膽怯的小女孩。年紀大概七八歲，穿的挺精致。

男孩硬着嗓子說：“這皮球是我妹妹的。”

那女孩子出來接話：“是我的……”

她這麽一探頭，才看到這兩個小孩子長的一模一樣。雙胞胎啊。唐唯秦瞧着那水嫩的皮膚，亮閃閃的眼睛，覺得有趣，但是沒敢逗怕對方哭。

“這麽晚，你們怎麽不回家？”

“我叔叔等會就來接我了。”男孩子高聲回答。

唐唯秦看得出對方在緊張，笑了笑沒說，默默的把球還給他。雙胞胎同時說了一句謝謝。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接雙胞胎。唐唯秦看着那三個人的背影，嘆了口氣，好吧，小孩子還是可愛的。

在公園裏窩了一晚上，唐唯秦睡的不安穩。時不時醒過來，城市的夜晚永遠沒有黑暗，他倒也不怕。只是被璀璨的燈光遮擋住，看不見一點星星。唐唯秦想了很多，想起那兩個小孩子。

他甚至設想到如果自己前輩子選擇隐藏性取向，找個女人結婚，二十九歲，孩子也該有那麽大了。

也不至于遇上常空，不至于遇上林昱，也不會重生。

前輩子沒有做到的事情，如果現在自己這麽做了呢？唐唯秦捂臉，一想到自己要去禍害一個女孩子，騙對方加入一場無愛的婚姻。他自己也煎熬，還是算了吧。

因為前天的失利，第二天他來到自己前世當保安的那家“皇冠”酒店。這家酒店規模很大，基本上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招人。來這裏試一試也好。不過這些招人的活也不輕松，且多是夜班。

唐唯秦到門口左右看了兩眼，沒有寫找保安的牌子，倒是有海報，說要前臺小姐，後廚要兩個幫手。前臺小姐好理解，後廚幫手應該是洗菜，洗盤子和給廚師打下手的。工資面談。

唐唯秦考慮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去問問？他想考會計，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只能去上夜校學習。如果這活又忙，工作還不高的話，他就不來。

當然也得對方看得上自己……

進了大門，他輕車熟路的去找了負責找人的經理。

“你好。我想問下，後廚幫手那個活找到人了嗎？”唐唯秦說。

經理人挺好，和藹可掬的。“沒呢，廣告剛剛打出去，廣告海報還是嶄新嶄新的。你是哪裏人啊？”

“陵口。”

“在這裏有住的地方嗎？以前幹什麽的啊，打算幹多久？”

對方照例問了一些問題，唐唯秦老老實實回答，這個經理人還不錯，人挺好的。前世自己就是在他手中被招進酒店當保安。

了解之後，唐唯秦才曉得，就是切菜的活，不需要什麽廚師經驗。只要菜切的好，廚師覺得可以就行。

經理挺高興，前臺小姐的活，酒店早有人內定了。同事來說的，他也樂的給個人情，就是這切菜的活，沒什麽人來了。

主要是工資低，有經驗的多半是中年婦女寧可去工廠。經理領着唐唯秦去廚房，讓他處理了幾樣食材。動作很熟練，感覺還不錯。現在廚房那邊緊，急要人，如果工資能談妥的話那就先用着。

“你對工資有什麽要求？”

唐唯秦笑了一下，說的比較小心翼翼。“我初來乍到的，只要包吃包住，餓不死自己就成。”

經理笑着拍了下他的肩，給定了五百四的工資。工資一般般，但是工作還算輕松，第一班比較輕松，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第二班是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二點，半個月換一次。

“怎麽樣？”經理問他。

唐唯秦蹙起眉頭，工作也算還好吧，對于自己而言。白班倒還好，就是夜班的話，自己也去不了夜校。半個月輪一次，也比較累。但是自己現在沒住的地方，不得不先點頭。

至于從陵口縣城帶來的錢，他暫時不能動。

經理帶着他去宿舍，是架子床，上下兩鋪。一間大房擺了四張，但是只有四個人睡那種。

“把東西收拾一下，就去廚房幫忙吧。”經理說。

唐唯秦真沒想到這麽忙。

經理看出他的想法，笑着說：“這幾天，酒店接了幾個婚宴的活，忙的不得了。本來廚房人手就少。不過第二個人還沒有找到，可能你得上兩班了，比較累，但是有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