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城06.09

靠着窗戶的那張床是空的，唐唯秦就睡那床。位置還算不錯，靠着窗戶亮堂，外面就是大街。可能是因為靠着窗戶，室友怕吵着，所以都沒有選擇這裏。

他倒是不介意。反正到時候自己上夜校。白天忙，晚上忙，回來頭一挨着枕頭就會睡着了。把東西扔床上，戶口和□□的那個塑料袋拿出來揣在褲子口袋裏，麻利的弄好這一切立馬出來跟着經理去廚房。

廚房本身就是個煙油濃重的地方。這個時候快到飯點，不少人都忙的腳不着地，菜香和油煙攪合在一起，鍋與鏟子碰撞的聲音，很是熱鬧。

唐唯秦被經理領着進去，經理和一個中年大叔說了一下。對方點點頭，然後将往唐唯秦懷中塞了一筐土豆和一個削皮器。

對方稍微瞥了兩眼，都沒時間睜眼看唐唯秦：“找個角落裏趕緊給削皮了，等會過來拿來切絲。”

“恩。”唐唯秦言簡意赅。

那人指揮唐唯秦：“快點啊。”

經理拍了拍唐唯秦的肩膀說：“好好幹。”

唐唯秦轉悠了一圈，終于才找到一個沒人又不會擋住別人路的地。拿着削皮器刮土豆皮。要求是寧可多去點肉，也要把皮給全部去了。

他不是打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這種活倒是應付的來。土豆肉硬，又圓鼓鼓的，為了抓緊手中的土豆必須使勁。他好不容易把這一筐土豆削的差不多了。手指都有點發麻。

剛剛弄好，大叔又過來提走那筐土豆，說：“過來和我一起切絲。”

唐唯秦起身，有點眼花。他走過去，看到對方拿着一把菜刀，将土豆切成薄片，再刀背打倒土豆，提腕下刀，啪啪啪的聲音跟踩着鼓點似的具有節奏感。不到十幾秒，一個土豆就被切成絲。

唐唯秦有點不解，問：“不是有刮絲的工具嗎？”

那人停下手，說：“我們這裏有十來名廚師，有些廚師要求必須手工切絲，有些無所謂。今天負責炒制土豆菜肴的廚師要求手工切絲。別廢話了，趕緊切吧。”

唐唯秦拿過刀。第一次一直切土豆，注意力必須百分百集中。投入了雖然速度沒有提高很多，但是切出來的土豆絲還不錯。

廚房實在忙的快要飛起來，唐唯秦好不容易抽空逮着一個端菜的服務員問：“平時也有這個工作強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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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性子好，忙的時候被拉住也不嫌煩，耐心的解釋：“這廚房管的是四樓的，都是些婚宴，訂婚宴，生意宴會的活，廚房每次到了中午就忙的不可開交。”

唐唯秦好不容易休息，手腕一陣陣的酸痛。

到了下午三四點，廚房這才輕松下來。廚房這邊不管飯，反正廚房有材料，有什麽自己就炒什麽。

唐唯秦毫不客氣的給自己挑了牛肉，切了芹菜，炒了一盤菜，米飯就在電飯煲裏。

之前的大叔帶飯菜過來和唐唯秦一塊吃。對方年紀在四十五六樣子，好像是個颠勺師傅。

對方說話一口方言，還好唐唯秦能聽懂一點。

對方問：“哪裏的呢？”

“恩，陵口過來的。”唐唯秦回答。

“咋不讀書呢？出來打工累得死，”對方仔細打量唐唯秦一眼，年輕又長的白白嫩嫩的小夥子。不像是家裏窮到要辍學的人。

對方倒是誤會了，唐唯秦重生這些日子沒餓成營養不良，還是因為他趁早離開了爺爺家。要不然別想吃飽飯了。

唐唯秦言簡意赅：“家裏沒錢，讀書的話沒錢給學費和生活費。”

最主要的是他放下課本這麽多年，要再撿起來簡直是難上加難。高考他不考慮，因為高考無疑是考好大學，他考不考的上不說，考上了也沒錢啊。勤工儉學沒那麽容易，現在還不興大學生貧困補助啥的，銀行也不會借錢。

唐唯秦撇開話題，問這廚房的事情。雖然前世自己在這裏工作，但是那時候保安。現在是廚房，他依舊兩眼一抹黑。要不是這個人今天幫着自己，唐唯秦都覺得自己會幫倒忙。

“後廚嘛，你就洗洗菜，處理食材。不會的就讓別人來，別亂弄。你長的白白淨淨的，咋不去當前頭服務員。”對方問。“穿着白襯衫，黑褲子，小皮鞋一穿，筆杆站的挺直。就端端盤子，不累還有小費拿。”

唐唯秦搖頭，要是有這種機會就好了。在這裏當服務員呢也輕松。但是一般這種輕松的活計呢都是靠關系的。當然如果忙起來，服務員少，上菜速度忙的話，廚房裏的人也會幫忙去端菜的。

唐唯秦原以為自己今天要上全天，結果下午經理就領着另外一個人進來了。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婦女。因為唐唯秦比她早來，所以這前面半個月是唐唯秦上白班。

下班之後，唐唯秦先回了宿舍，室友都還沒有回來。他洗了澡，換了衣服。躺着床上看着上鋪的床板發呆。

這就暫時落腳了……

唐唯秦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子，怎麽躺都覺得不舒服。就是在他輾轉反側的時候，有人回來了。還挺年輕，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樣子。巧的是這人自己還認識。

以前的宿舍四個人都是保安，唐唯秦和一個叫石雷的人玩的還算近。沒想到這次又看到對方。石雷身上還穿着保安的制服，看見唐唯秦也楞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走錯門了。特地退出去看了一下門牌號，沒錯啊，那就是新室友了。

唐唯秦率先和他打招呼，說：“我叫唐唯秦，今天新來的。”

石雷笑着問：“也是保安嗎？咋今天沒看見你上班呢？”

唐唯秦搖頭，解釋道：“我是廚房工作。”

石雷人長的高高大大的，不笑顯得嚴肅，一笑就破功，性子挺憨厚仗義。宿舍裏之前三個人，除他之外的兩個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大哥，他實在和對方聊不來。唐唯秦這麽一來，他這話匣子就打開了，叽裏呱啦的說個不停。

話還沒有說幾句，就一把拉過唐唯秦，大聲說：“這就是同事了，來，哥請你去喝酒吃串。”

唐唯秦壓根就來不及拒絕，被硬扯着走了。石雷這人性子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這才見了多久就請客？唐唯秦有點不适應，不過石雷對朋友挺好。前世第一次見面石雷也說要請吃東西，唐唯秦不了解他，死活沒去。

這個時間點還早，但是一些燒烤攤子早開始營業了。

石雷帶着唐唯秦去常來的那家店子，一屁股坐下來，高聲吆喝道：“來三十個串，四瓶啤酒。”

老板回了一聲，唐唯秦看着石雷那副高興樣子，懷疑對方只是找不到人陪他而硬扯上自己……

“雷哥，我問你件事情哈。”唐唯秦開了一瓶啤酒，想着自己上次喝酒出糗樣子，沒敢猛灌，一口一口的喝着。“這附近有什麽學習會計的夜校嗎？”

他不了解這個，胡亂找不靠譜。

石雷來這邊好幾年了，這附近有些什麽地都被他摸清楚了。大着舌頭說：“那你問對人了，我和你說……”

石雷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遭，給唐唯秦推薦了三個地方。“你要學會計？你不是廚師嗎？當出廚子多好啊，保管把你這排骨身材養的富貴！”

唐唯秦無奈，說：“我可不是廚師，最多就是個切菜的。就這幾個夜校好點嗎？”

“也不是說好點不好點，主要是和酒店隔得近，你大晚上回來方便又安全。”石雷說。“你相信哥，哥的消息靈通着呢。”

唐唯秦點點頭，既然石雷說他的消息靈通，那應該沒假。

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厲岩？雖然和厲岩接觸過幾回，但是唐唯秦也不了解這個人。“雷哥，你曉得厲岩嗎？嚴厲的厲，岩石的岩，好像是個老總，玩的是房地産方面。”

石雷一拍大腿，哎呦一聲說：“h市玩房子的誰不知道厲岩，家裏有勢力，公司又大。h市不少姑娘就想着上他的床麻雀變鳳凰。我有朋友是推銷員，賣房子那種，我也是從他口中知道的。”

唐唯秦點點頭，難怪前世林昱那麽嚣張，原來有厲岩背後撐腰。前世林昱的所作所為，厲岩知道還是不知道呢？如果對方知道但是不管……

唐唯秦的心情頓時有些微妙。

議論有錢人，并對其缺點加之臆想擴大，是很多人的毛病。似乎在談論的過程中将其貶低就能使自己高大起來一樣。

石雷沖唐唯秦眨了眨眼睛，說：“這鑽石王老五，到三十多了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傳出什麽流言。很多人都以為他……”

對方拉成了語調，唐唯秦下意思的接話：“不舉？”

“對！”石雷哈哈大笑，說：“就是不舉，要不然你說他嘛都不缺，漂亮的妹子排着隊，他咋看不上呢？”

唐唯秦默默吐槽，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對妹子不舉，不代表對漢子硬不起來啊。

唐唯秦抓了抓腦袋，難不成對方是同性戀？看上去不像啊。

聽說同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感應，看到對方第一眼就大致能判斷出對方是不是一路人。這是常空對他說的。但是唐唯秦一直沒有這種微妙的反應，他也不會說看到男人就想撲上去。

大概這和喝酒一樣，別人走腎，他走心。

“你怎麽好端端的問起這個來了。”

唐唯秦打了個馬虎眼含糊過去了，有一下沒一下喝酒吃串。

石雷喝多了，賴在馬路邊上不肯回去，非說要以天為被。唐唯秦哭笑不得硬扯着把人送回去。這麽一折騰就到九點。h市燈火通明，唐唯秦出來去找石雷說過的那幾個夜校。

感覺都還挺靠譜的，他沒有當即做決定，說要考慮考慮下。

回來的時候，眼睛到處瞄。看見老遠有一棟樓，寫着什麽公司？有點像厲岩的公司名稱，可是因為太遠，他沒看清楚。

他微微晃晃頭，心道真是多想了。打了個哈欠，晃晃蕩蕩的回了酒店。

第二天上完了白班之後，唐唯秦晚上想再去找找有沒有更合适的夜校，還沒有出酒店門呢就被經理喊住了。

“那個誰……你叫什麽來着？”經理管的人那麽多，也記不清楚他的名字。

“唐唯秦。”唐唯秦回答。

“哦，對，小唐，晚上有空嗎？來幫點忙。”

“怎麽了？”唐唯秦問。

“我記得你廚房打工這些日子上白班是吧，就是這個星期的晚上八點到十二點，你想當服務員嗎？算錢的。”經理說。“我這邊人手抽不出來，這幾天又忙，你這晚上都沒什麽事情吧，要是想的話就和我說一聲。”

唐唯秦算了算，今天已經是星期三了。于是他再問：“只有今天到星期六？四天時間嗎？”

“恩，四天。”經理點點頭。

唐唯秦同意了，他也想賺點外快。

經理趕緊領着他去換衣服。

唐唯秦出來，白色的制服修身，顯得他整個人又高又瘦。經理滿意的點點頭。唐唯秦別扭的扯了扯衣角。這衣服有點小，幸好他不胖，不然看的撐着。不過也因為小，所以這衣服有點短穿着不舒服。不過還好，無傷大雅。

經理帶他去了餐廳，給他指了一下，說：“你管這邊四張桌子。這是非預約區，只要客人在這裏坐下，你都要上前招呼。吃完之後，也是你來收拾。別看現在沒什麽人，但是有些客人都是預約了的，這邊的三張桌子都有人預約了的，你記着點，預約時間又都差不多，到時候忙起來，你手腳得快點，別讓客人久等。”

唐唯秦點頭。他仔細的看了下，這裏的餐廳雖然沒有包廂，但是每座之間都用了類似中國風的屏風，巧妙的将每座都劃分成各自的小空間。镂空的設計既突出了空間感，搭配綠色盆栽，又不顯得死板。當然完全*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一般吃的是情調，還沒有完全熟悉的人來這裏，總好過去完全封閉的包廂。但是非預約區沒有靠着邊上，也沒有屏風阻隔。

幹了兩天，唐唯秦感覺還好，在工作上也沒有出什麽大錯誤。因為這個他找夜校的時間挪到了下午。中意了一家，報了名，下個星期一去上課。

晚上唐唯秦換了衣服，去拿了預約名單。除非對方取消預約，不然位置還是得給對方留着。他仔細記着名字，別到時候自己說錯名字。

看到倒數第二個的時候，他不由得睜大眼睛。“厲岩？”

唐唯秦想了想，也許是同名同姓吧。在陵口的時候厲岩在吃的方面一點都沒有挑，以至于現在唐唯秦無法想象對方在高檔餐廳手拿刀叉用餐的場景。

對方填的是兩位，時間是八點半。唐唯秦看了下八點二十。去招呼了兩位沒有預約的客人，然後轉身就看見一個厲岩進來到櫃臺問服務小姐。身後還跟着一個女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白裙子，書卷氣濃重。

唐唯秦也來不及詫異，連忙走過去，說：“厲先生嗎？你預約的座位在這邊，請跟我來……”

厲岩看到他也驚訝，但是沒有表現在面上。

入座會，唐唯秦将兩份菜單分別給他們。那女的把菜單一合，說：“你來點吧。”

厲岩頭都沒擡，應了聲好。

唐唯秦給兩人端來兩杯水，厲岩點好了菜，将菜單給了唐唯秦。

那女的先開口，問：“厲先生平時喜歡看書嗎？”

唐唯秦還沒有走遠呢，聽的清清楚楚，心道這是相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