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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三天的校運會結束後, 一月一度的期中考降臨。

趁着還有兩天周末，舒寧把蘇靈叫來家裏給墨柔惡補。

蘇靈依舊是那個和初次見面時沒有多大偏差的文藝範兒十足的女青年。她穿着白色針織衫，紅色裙子, 白紅搭配很顯眼。

她翻包包拿書本和筆的時候，墨柔剛好站着, 瞧見她的包包裏有一沓紅包, 沒用過的那種。

“老師，你有什麽場合需要發紅包嗎？”

“差不多吧。明天黃道吉日, 我需要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晚上。”

“……”

天兒就這麽被聊死了。

她的老師居然一臉淡定地陳述自己要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這到底是什麽可怕的老師啊！她的心難道都不會痛嗎！

“那個，老師，你說的前男友, 是那個你高中的時候就喜歡的後來又移情別戀的前男友嗎？”

蘇靈翻教材的手一頓, 微笑，“是那個。怎麽了？你想去喝喜酒啊？”

“……”

墨柔用手撓了撓鼻子，又撓撓額頭，最後把手放到膝蓋上, 坐得端正筆直。她眼睛定定地看着蘇靈。

不知道為什麽, 蘇靈覺得自己的學生現在好像有點咬牙切齒……

她笑笑, “怎麽了？你不高興？”

墨柔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可能沒壓制住，收斂了許多, 瞬間又換了一種表情, 乖巧得很，道：“沒有, 老師, 你……初戀男友和別人結婚，你怎麽還去參加他的婚禮啊？這不科學！照理說你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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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住，及時止住了要說的話。

蘇靈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用筆在本子上寫了一道方程式, 又寫解題步驟在旁邊，邊寫邊道：“你覺得我應該痛哭流涕尋死覓活嗎？”

“……不是。”

“放心，我沒心情痛苦流涕尋死覓活。”蘇靈擡頭，狡黠地一笑。

墨柔就很懵。

蘇靈又道：“他這樣做可能是想報複我吧。啧，都不知道當初我是怎麽看上他的，幼稚死了這個男的。”

“……”墨柔咽了回唾沫，“報複的意思是？”

“哦，半年前我也給他寄了婚禮邀請函，只是他沒來。”

“……？”

這話墨柔琢磨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驚詫道：“老師你結婚了？！”

“是啊，我結婚了。看不出來嗎？那我看來還保持着少女的活力。”

“……”

蘇靈把本子推到墨柔的面前，指着那道方程式，道：“把這道題解出來，五分鐘之內。做出來的話，老師帶你去婚禮吃飯。”

“……他不是沒來你婚禮嗎？老師你幹嘛要去。”

“當然要去了，他可能不知道，我老公是他老婆的小舅舅，做為他倆的舅媽，我當然要去，不去會被七大姑八大姨嚼舌根的。紅包嘛還是要意思一下給一個。我最多包二百五。”

“……”

她老師是個狠人。

你tm敢移情別戀綠我我就敢做你舅媽。甚至還要在婚宴上帶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去蹭飯胡吃海喝最後給你個紅包公然罵你是個二百五。

ˉ

婚禮在市中心的東都大酒店舉辦。

這家酒店據說是晉市最有名的五星酒店，擁有獨立大樓，頂樓還有輛直升機特供新人使用，也是很騷的操作了。但是因為經常申請不到航線準飛許可，所以并沒有幾對新人體驗過這樣的服務。

久而久之有傳聞說那輛直升機的作用就只是用來裝逼。

這家酒店的菜品死貴，一桌下來沒個五位數不行。新娘新郎在此大擺宴席，共設一百桌。錢的話，據說是女方的舅舅出的大頭。

墨柔由此推論出自己的補習老師嫁的人應該是個有錢人。

席間蘇靈一直讓墨柔不要憋着，讓她多吃點。墨柔酒足飯飽之後，慢吞吞地去找洗手間。

因為喝了點兒果酒，她有點頭暈，找洗手間時身子搖搖晃晃的。

宴席來了好多人，聲音很吵，她的頭暈呼呼的，現在聽到點兒人聲就煩，皺着眉毛瞪着眼前一個擋她路的人，沒多想，用手推了推。

那人一頭黃毛。她覺得有點眼熟。

黃毛轉過來後她才看清楚了，這人之前和夏侯旬在巷子裏打過架，是個手下敗将，不僅被夏侯旬揍得是鼻青臉腫虐得很慘，跑路的時候鞋都沒怎麽穿好差點摔一堆狗屎上。

這個黃毛還因為總是一臉憤懑地喊話夏侯旬“你tm真以為自己是大帥逼嗎”十幾次而讓墨柔印象深刻。

她想起來這是那個對夏侯旬是個帥逼的事實十分不滿的黃毛了，擡起手指了指此時正叼着煙的黃毛，道：“是你！染屎黃色頭發的黃毛！你還是……”

她打了一個嗝，繼續，“還是……和以前……一樣……”

她頓住，沒說，因為頭暈，站不穩，就扶着一面牆吞咽口水。

黃毛低頭湊近了，不耐煩地追問她，“我和以前一樣啥？”

墨柔原本閉着眼睛，聽見黃毛的聲音後又睜開，笑了會兒，道：“醜。”

“……”

黃毛聽見別人說自己醜當然不高興了，不僅不高興還很憤怒！他叼着煙，往墨柔臉上吹了一口，煙霧讓墨柔嗆得直咳嗽。

她咳嗽了好幾下，覺得不舒服，頭又暈暈的，脾氣就上來了，伸手把黃毛推得很遠，轉身朝疑似洗手間的地方慢慢走去。黃毛攔住她的去向，把煙頭從嘴裏拿在手上捏着。

“去哪兒啊？哥哥教你吸煙怎麽樣？這很爽的！”他拉着墨柔出了擺宴席的大廳，扯她到人少的走廊那兒，捏着煙頭要往墨柔嘴裏塞。“操！說老子醜？要麽你吸口煙要麽你給老子道歉！老子平時也不欺負女的，你喊聲哥哥就算了！怎麽樣？吸煙還是喊哥哥？”

墨柔扭頭，蹙着眉毛把黃毛手裏的煙打掉，瞪着他，“我才沒有這麽醜的哥哥呢！”

“……”

黃毛這下是真怒了，撿起那煙頭就往墨柔的手臂上摁過去。煙頭還沒滅，火星子還燃着，餘溫還在，燙上去之後墨柔就覺得燙死了，她踢了黃毛一腳，手擡起來看了看，發現手臂上被燙了個印子，都紅了。

她現在腦子不太清楚了，受了委屈就想哭，眼睛一下子就紅起來。黃毛倒是覺得解氣得很，得意洋洋的，又要拿支煙來抽，煙剛放到嘴巴裏還沒摸到打火機，臉就被人揍了一拳頭，順帶還被踹了狠狠的一腳。

黃毛趴到地上，爬起來說了聲“操”，下一秒，暴怒的表情又變成驚慌失措的神色，煙和打火機都來不及撿直接就跑了。

墨柔原本靠着一面牆，一手摸着另一手上剛剛被燙的地方，她低頭看紅色印記，前方忽然多了個陰影，最後，她的手腕被人扣住了。

那人帶着她進了電梯，出了電梯後牽着她的手腕去了酒店大堂，讓她坐到沙發上。

一路上她的腦子都不太清醒，現在被人帶着走了一路，空氣裏也不悶了，她就清醒了許多，總算想起來自己是跟着蘇靈來婚宴上吃飯的事情。

一只手抓起她的手臂，她擡眼看過去，只看到夏侯旬放大的俊臉。她眨眨眼睛，問：“你怎麽在這裏啊？來喝喜酒嗎？”

“……”

夏侯旬抓着她的手臂看了會兒，又放下，指指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趁周末賺點外快。”

“為什麽你總跑來市裏邊幹活？小鎮不能掙錢嗎？”

“市裏邊的活兒工資高。你來喝喜酒？和誰來的？”他沉着臉色問的。

墨柔卻沒注意他的臉色，只是覺得他的新工作服還挺好看的，和他穿校服的感覺很不一樣，看起來要成熟一點兒，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逡巡，沒想別的，就想着這人腰細腿長的，那腿那屁股那……

她！變！色！了！

近距離欣賞人家腰和腿就算了，目光還想往下移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啊？

再這麽下去是不是還想觀察那個位置啊？

行！打住！就此打住！柔哥你正經點行嗎！別吓到人家掃地僧行不行！

一番思想鬥争以及深刻悔悟之後，墨柔淡定下來，她的目光離開那個她想探索的領域，移到夏侯旬臉上。

燈光下的夏侯旬有種別樣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他現在臉色不太好吧。

“我和我老師來的。補習老師。女的。”

“……”

夏侯旬沒說話，起身去和前臺要了濕紙巾來，給墨柔擦拭被煙頭燙到的地方。濕紙巾敷在皮膚上涼涼的，挺舒服，她享受似的微閉眼睛，也不說話了。

“知道你老師的電話麽？我去前臺打她，讓她送你回去。”

墨柔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道：“你不送我嗎？”

夏侯旬挑一下眉毛，“啊，我還沒下班。”

他又笑一下，“這麽想，我送你回去？”

“呃，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已經為我挺身而出了，送佛送到西啊，送我一下要什麽緊的……不過你還有工作，那就算了吧。我和我老師打的回去。”

“那行，你老師電話多少？”

墨柔就報了一串號碼給他。他起身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你不是有手機？自己打吧。”

“……”

她剛把手機找出來要打，蘇靈正好從電梯裏出來，小跑着過來的。

“我以為你丟了吓死我了！剛才打你電話怎麽不接？”蘇靈拍着心口道。她看一眼旁邊的夏侯旬，蹙着眉毛。

“我手機好像調靜音模式了。”墨柔回。

“……”

夏侯旬沒和蘇靈說話，直接進了電梯。墨柔看着電梯的方向，直到電梯門合上才收回視線。蘇靈也是看電梯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似乎想起來什麽似的，眼睛睜大了許多。

“那個服務生你認識嗎？”蘇靈問她。

“嗯，他是我們學校的，讀高三。”

“你和他熟嗎？”

“我覺得蠻熟的。”

蘇靈蹙起眉毛，“以後別和他來往了。”

“為什麽？你也聽說他是壞學生？”

“……差不多吧。我妹妹和他是初中同學。反正他品行不端正，你別和他來往了。”

“……”

又是這一套。所有人都和她這麽說。說夏侯旬不是好人。說他作風不好，品行不端。可她認識的夏侯旬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雖然說他也打架吧，但是被他揍的那些人明顯就不是什麽好家夥，比如用煙頭燙她手臂的黃毛。現在她想起來黃毛剛才的可惡嘴臉了，真想用煙頭在黃毛臉上燙幾個一樣大小的包。

可是夏侯旬已經幫她教訓過黃毛了，她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就随黃毛去吧。

如果不是夏侯旬，她可能已經被迫吸煙了。而且那煙頭還是黃毛吸過的，想想就覺得超級惡心！

他幫了她好多次了，第一次去他家買東西，他幫她送貨，他幫她倒垃圾，抱受傷的她去醫務室，這麽窮的一個人甚至還自掏腰包幫她付醫藥費替她買烤腸和最貴的冰激淩吃！

每一件事情她都記得很清楚，他哪有品行不端！

可是每一個人都說他不好。

墨柔忽然想起來，夏侯旬剛才蹲下來用濕紙巾給她的手臂擦拭時的臉孔，他的動作輕輕的，帶着小心翼翼，可能怕她覺得疼吧。其實并不疼。也許是上次膝蓋的傷，讓他覺得她是個怕痛的人吧。

他明明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啊。可是大家都說他不好。

墨柔忽然感到委屈，不是為自己，是為夏侯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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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她躺在床上，和龍七七網聊。

香草冰激淩：〔事情就是這樣的。你說為什麽別人都說他不好呢？〕

小龍女：〔唉！嗚呼哀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

香草冰激淩：〔？〕

小龍女：〔呃，後邊的忘了，将就看吧。這篇是孔子寫的吧？〕

香草冰激淩：〔《孟子》裏邊的。所以呢？〕

小龍女：〔就是因為這樣你的小哥哥現在才會這麽窮困潦倒啊！他以後會發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