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良久, 夏侯旬啞聲笑了會兒，道：“行吧。是我特、別、的，想送你回去。那走吧。”

他在說“特別的”三字時, 特意咬重了音，故意這麽說。

她：“……”

掃地僧真是會撿重點來駁她臉面。但她臉皮厚, 并不在意他的“諷刺”。

墨柔跟在他後邊走。

她走得慢, 因為腳冷。可能是因為情窦初開導致她最近特別的愛臭美吧，所以幾度的鬼天氣裏, 她還是穿着薄毛衣搭配格子裙，裙子裏邊雖說穿了保暖褲吧，但是這種天氣壓根就不怎麽管用。

舒寧早上看她穿得少, 還讓她多穿一件大棉襖再出門, 但是她到學校就脫下了，教室裏因為人多導致二氧化碳濃度過高，所以溫度比室外暖和很多，她沒覺得有多冷, 直到放學後出了校門, 太陽也落下去了, 她站在幾度的天氣裏，接受寒冷的毒打。

這才體會到大棉襖是多麽可愛的一件衣服。但是可能是她因為情窦初開而導致的腦子有包吧, 雖然冷得要死, 她也還是沒穿棉衣，就穿着薄毛衣和格子裙在麻辣燙店門口站半天。

又想起來猥瑣男摸她屁股的事情了。她很懊惱。假如她出校門之後穿上大棉衣, 猥瑣男應該就摸不到她屁股了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墨柔忽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沒忍住, 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噴嚏聲就這麽回響在冬夜無人的街道上，居然還有回聲……

夏侯旬停住步子，蹙着眉毛, “你冷的話，怎麽不多穿點衣服？”

她吸吸鼻子，雙手交叉揉搓着取暖，道：“穿太多衣服別人就看不到我這條漂亮裙子了。我們美少女都是這麽要風度不要溫度的。”

“……”

“你不也穿那麽少嗎？我至少還穿了毛衣，你連毛衣都沒有穿。”

夏侯旬把手伸出來碰了碰她的臉蛋，問：“我手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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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不冷。好像還挺暖和的。”

“你用自己的手碰碰臉。”

墨柔就用手碰碰自己的臉。一碰就覺得和碰到了冰渣似的，她的手是真冷，都凍紅了。“我的手怎麽這麽冷……”

“所以，我有資格不穿毛衣，但你，不行。”

“……”

是啊。您還有資格從來不寫作業呢。

墨柔沒說什麽。她看着他的臉龐，又陷入了沉思。

她要是能考718分別說作寫業了，她連學都懶得去上！

可是人家掃地僧雖然經常曠課從來不寫作業，但是人家每天都有去學校打卡啊！

原先她以為掃地僧每天坐教室裏睡覺是對老師的蔑視，但現在想來，人家那明明是為了班級的出勤率和整齊度考慮才天天去教室裏睡覺的啊！多麽為班級和集體榮譽着想的學生！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應當是很欣慰的。那可不。班裏兩個考七百分以上的人才呢，想想都驕傲。

街上行人少到接近沒有。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之後，墨柔覺得還是好冷，她停下來，在原地跺腳。夏侯旬本來已經走很遠了，又折回來。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怎麽又停下了？”他蹙着眉毛問她。

她擡頭，道：“我冷。”

“冷也沒辦法，誰讓你不穿衣服。我的校服外套，對你應該也沒什麽作用。”

“……”

夏侯旬看了眼她後背鼓鼓的書包。他記得她不會帶那麽多書的。

“你書包裏是不是塞了什麽秘密武器？”

“……”

墨柔糾結一番後，妥協了，道：“那是我們美少女不為人知的秘密武器，一般不給人知道。”

“美少女，說人話。”

“……”

聽見他喊自己“美少女”了，墨柔的心情變好了不少，天寒地凍的，她不打算繼續藏匿秘密武器了。

“我懶得把書包放下來了，掃地僧，你幫我把我書包裏的秘密武器拿出來吧。”

“……”

夏侯旬繞到她後邊，拉開書包的拉鏈。鼓鼓的書包和漏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不少。他垂眼睛一看，發現書包裏的秘密武器了——一件大棉襖。

棉襖被拿出來之後，書包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下去。

夏侯旬把那件棉衣攤開來，遞給墨柔。

“美少女，麻煩你使用一下秘密武器，這樣能走快點。我趕着和孟騷包他們吃飯的。”

“……”

墨柔低着腦袋，看地面，道：“你和他們吃什麽好吃的？我也想去吃……”

“就火鍋吧。你都快到家了，下次去吧。”

“今天不行嗎？”

“不行。吃完我還得特地送你回來。”

“你是覺得送我回來這種事情很麻煩嗎？”墨柔的聲音裏帶着點試探。

夏侯旬把棉衣拉鏈拉開，棉衣蓋到她頭上。“……不是。”

“但你明明一臉覺得我麻煩的表情……”

“看錯了。”

“……”

說來說去就是不準她去吃。她心裏不開心，但也沒理由繼續糾纏，就決定不鬧了。萬一他真的煩了怎麽辦？

“你特別想吃火鍋的話，周六吧。那天孟騷包生日，他請客，你過去多敲他的竹杠。”夏侯旬忽然說道。

“哦！”

墨柔把書包丟地上，穿上棉衣，又撿起書包，然後她發現自己穿上秘密武器之後變得太臃腫，已經無法背上書包……

現在的她是不是很醜很胖啊？矮……矮胖醜？他會不會覺得她很辣眼睛啊？

她一手拎着書包，喪着臉，道：“書包我背不了了……你看吧，這就是我們美少女輕易不使用秘密武器的原因。”

“你只要邁開腿往前走就行，書包我替你拿。”

“……好吧。那我盡量走快點兒。我腿短，你體諒一下。”

“…………”

兩人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墨柔忽然停下來，擡頭看着夏侯旬，道：“我剛才走得很慢，又用你錢坐公車買水喝的，把你的錢用到只剩兩個子兒坐公車的地步，還吃光你所有的糖，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啊？”

“…………”

夏侯旬拎着她的書包，一時間沒回答。他就這麽看着前方的夜色，任由冷風吹亂自己頭發。

墨柔以為他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她有點兒後悔自己這麽作了。早知道她應該不這麽作的。

現在怎麽辦！

小姑娘的臉就這麽在他的沉默中逐漸蔫巴下去。

夏侯旬意識到自己不說話就相當于默認覺得她很煩，她肯定不開心了。

其實他剛才就是在想回家吃飯後還要不要去網吧開黑而已。

“不會。我們網瘾少年一般不會覺得美少女煩人。”他道。

“……”

聲音飄在冷風裏，經過風傳入墨柔的耳朵。她眼睛亮了幾分，笑意逐漸在臉上蔓延。

“哦。那你覺得我現在胖不胖？”

“胖的難道不是你的秘密武器？”

“那就是你覺得我不胖了？”

“……差不多吧。”

墨柔安心了，繼續往前走。前方已經能看見她家獨棟別墅門口的燈光了。家裏的保姆陳阿姨正好出來倒垃圾。阿姨忽然朝她的方向看了幾眼。

墨柔心虛的，趕緊躲到夏侯旬後邊。等阿姨進去後，她才走出來，舒一口氣。

“幹嘛躲？”他問她。

“不知道。我剛才就是想躲。”

“你早上出門時有沒有穿棉衣？”

“我上車之後才穿的，阿姨沒看到。”

“那沒關系，她應該認不出是你。你和早晨的樣子應該差蠻多的。”

“……”

墨柔鼓了鼓腮幫子，随即一把拿回自己的書包，抱在胸前，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你去吃火鍋吧。”

“行。”他轉身走。

她想起什麽似的，又跟上去，問：“你晚上去網吧嗎？”

“可能去。”

她笑笑，揮揮手，“那晚上聊天吧？記得上線哦。拜拜。”

“……”

ˉ

吃晚飯的時候，舒寧和墨晨東都還沒到家，說是加班，要十一點才回來。

因為家裏的事業做得蠻大的，墨晨東和舒寧偶爾會因為要談生意上的事情不回家吃飯，墨柔習慣了。

陳阿姨做了五道菜，有一道是火鍋。她一邊收拾廚房，一邊随口問墨柔。“和你一起回家的那個人是不是你的同學啊？”

原來當時阿姨看的不是她。

“算是我的同學吧。阿姨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只是第一次看見你和男生走一起，就多看了幾下。你爸媽平時比較忙，就讓我留意一下你課後都做點什麽和誰在一塊兒。你別介意啊……”

“……”

墨柔舒了口氣。

她以為這個世界上又會莫名其妙的有一個人冒出來和她說夏侯旬是個品行不端的不良少年。

您見過哪個品行不端的不良少年會救助流浪貓的？哪個品行不端的不良少年能考718高分的？又見過哪個不良少年能意識到摸美少女的屁股是不端正的行為從而把人暴揍一頓的？

今天坐公交的時候夏侯旬站她後邊那麽久根本就沒有摸她的屁股！要是他平行不端的話不早摸她屁股了嗎！其實他要是真摸了她應該也不怎麽生氣的啊！

……等等。

她這到底什麽奇葩腦回路？嗯嗯嗯？為什麽如果是夏侯旬摸她的屁股她就不會生氣？嗯嗯嗯？難不成她其實希望夏侯旬摸她的屁股？

到、底、什、麽、鬼。

柔哥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吧。腦子裏的想法才會這麽的不檢點。停！停停停給我停！立刻！馬上！現在！

她端起一杯水，仰頭猛灌，然後，冷靜了。她甩甩頭，告訴自己，正經一點，正常一點。

恢複正常後。

墨柔咬着筷子，對阿姨道：“我介意啊，你們大人總覺得兩個人只要是一男一女走一塊就是談戀愛，太武斷了吧？阿姨，你能不能不和我爸媽說我和男生一起回家的事情？他真只是我同學，我和他關系……很正常。”

阿姨笑着點點頭，繼續忙活。

吃完飯後墨柔洗了澡，鑽被窩裏，用手機登錄q.q。“我從來不寫作業”的頭像是亮的。

“十五歲的天空”發來消息。

十五歲的天空：〔在嗎您！〕

香草冰激淩：〔在！〕

十五歲的天空：〔又有男網友找我面基了！照片已發！這個炒雞tm帥！幫我鑒定一下真僞度謝謝！〕

香草冰激淩：〔等會兒馬上！〕

她又給掃地僧發消息。

香草冰激淩：〔掃地僧你有空嗎？〕

夏侯旬這次回消息很快。

我從來不寫作業：〔不忙。〕

香草冰激淩：〔一位男網友的靓照！你看看是不是ps過度的！〕

我從來不寫作業：〔…………〕

一分鐘後。

我從來不寫作業：〔ps過度。不建議面基。〕

此時渣女“十五歲的天空”給墨柔又發來了幾張男網友的靓照。

十五歲的天空：〔還有這幾個！照片都tm挺帥的，就是不知道真人有沒有這種效果？〕

香草冰激淩：〔這個我怎麽知道！你這個渣女！〕

十五歲的天空：〔……渣女就渣女吧。到時候面基你必須陪我去。〕

香草冰激淩：〔…………〕

墨柔就把那幾張男網友的靓照發給掃地僧。片刻之後。

我從來不寫作業：〔你到底有幾個男網友？〕

香草冰激淩：〔……不包括你的話，暫時一共五個吧。〕

對方發了一串冒號過來。她就等啊等的。過了會兒。

我從來不寫作業：〔兩個ps過度。三個輕微ps。〕

我從來不寫作業：〔男網友的靓照你到底還有幾張？全發過來，統一鑒定。〕

香草冰激淩：〔暫時就這些。我不信這些沒一個是真帥哥！〕

香草冰激淩：〔呃，我有個問題，請問我該怎麽相信你說的話是真實有效的？〕

我從來不寫作業：〔其實你不用信。〕

香草冰激淩：〔？〕

我從來不寫作業：〔你男網友的靓照是真是假不重要，原因很簡單。〕

我從來不寫作業：〔方圓百裏沒有能帥過我的。〕

香草冰激淩：〔…………〕

真的。這只掃地僧還是一如既往的臭不要臉。再不加以管制，他怕是要膨脹到銀河系以外的區域去發光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