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下學期開學已經三個月了。
正好是夏初時節, 六月份的天氣多變,東邊日出西邊是雨,剛才還是大雨滂沱, 現在已經放了晴,陽光從厚厚的烏雲裏邊露出來, 街道上盛滿陽光, 雨後空氣清新,混着泥土的味道。
周末吃了午飯, 墨柔在房間裏寫了會兒作業,完成作業總共用時一小時。時間正好兩點。舒晴正在午睡,墨柔輕手輕腳地路過爸媽的主卧時, 舒晴剛好醒了。
“要出去還是?”舒晴穿着睡衣坐床頭, 邊扯頭發邊打哈欠。
“我去找松松。她約我去溜冰。”墨柔說。
“溜完早點回來,今天你爸生日,我們吃飯吃得早。”
“好。我要不要買禮物?”
舒寧一邊梳頭一邊說:“你想買就買,不買就不買吧。不過你不買, 你爸可能會傷心。”
“……那我還是買吧。送什麽好?打火機?皮帶?皮鞋?”
“那就送皮鞋吧。”
墨柔撓着自己的鼻子問:“天氣蠻熱的, 那我送我爸涼鞋怎麽樣?”
“你爸說穿涼鞋出去會把腳曬黑, 曬成蜘蛛腳太難看了他說。”
“……還挺愛美。那我送皮鞋。我爸腳多大?”
“46碼吧?”
墨柔吐槽:“我小叔一米八吧,才穿44碼的鞋, 我爸哪有小叔高?”
舒寧低頭笑了會兒, 才說:“應該是42或者43那樣,你去樓下鞋櫃找你爸的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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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樓之後。喵喵邁着悠閑的步子朝她走過來, 那步子優雅極了, 又威武又優雅,不愧是貓界霸總。
喵喵叫了幾聲,墨柔蹲下來摸摸它的背和腦袋, 它惬意地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樣。陳阿姨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拎着一只雞,正要拿去讓人宰殺。
“今天殺雞嗎?”墨柔問。
陳阿姨點頭:“還有鴨。哦,你叔叔上星期回了趟老家看你奶奶,你奶奶就讓你叔叔拿了十幾支土雞和土鴨上來,昨天他拿了三只土雞和四只土鴨過來。”
“啊,還挺多土雞土鴨的。我奶奶是村內土豪。理解。那我奶奶讓我小果果叔給我帶土雞蛋了沒?”
“帶了帶了,差不多七十個土雞蛋呢!”
“了解了,我奶奶不愧是村中土豪。”
“……”
出門前,墨柔照鏡子,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有點大,和睡衣似的,她于是又回房間換衣服。換了件淺綠色的連衣裙,裙擺剛過膝。
舒寧已經梳好頭,背着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她看見墨柔還在家,就問:“你不是已經出去了嘛?”
看見墨柔換了件裙子,她笑笑:“還特意換衣服出門,有約會?”
墨柔忽然有點窘迫,手指抓緊裙擺揪了揪,然後迅速壓下內心的窘迫,道:“沒有!我和松松溜冰而已。”
“溜冰穿裙子不方便吧?”
“哪有不方便。溜冰館裏有護膝提供。我又不玩兒劈叉也不翻跟鬥,沒問題。”
“……”
ˉ
墨柔随便背了個包出門。
外邊陽光毒辣,她拿了一把傘,一來可以遮陽,二來是怕忽然又下雨。
她坐的公交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後,她給陳松嘉打電話。
“松松你出門了沒啊?”
“柔哥你可真是愛耍大牌,就問你家時鐘是總比世界時鐘慢還是怎麽的?我們已經到溜冰館半小時了好嗎?”
“……”
挂了電話。她又撥孟騷包的手機號。
手機號是那時候去給孟騷包過生日時加上的,因為夏侯旬通常會和孟騷包周華他們混一起,所以要是她想找夏侯旬但是又懶得出門去雜貨鋪找,她就打孟騷包的手機,十次有八次能找到夏侯旬。
她和孟騷包周華他們已經很熟了,熟到她路過高三一班的教室門口,一班的人總以為她是去找孟騷包他們的,然而她真的只是恰巧路過……
平時周末什麽的,要是有空,她會和孟騷包他們出去吃吃飯看電影什麽的,溜冰館倒是去了幾次,但是她不怎麽會溜冰。今天孟騷包又打電話來說去溜冰館。
墨就在糾結一個問題:最近孟騷包總是頻頻約她出門。雖然都不是單獨和她一個人約會,通常周華和夏侯旬也都在,偶爾會叫上陳松嘉和李佳子,但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誠然,孟騷包是肯定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的,因為孟騷包喜歡的類型是騷一點兒的,最好是胸大得很明顯的那種,很顯然,她不夠騷,胸也大的得十分的不明顯,所以孟騷包不會看上她。
所以他為什麽經常約她出去?就是為了多個人更熱鬧?
可能吧。
到了溜冰館。
因為孟騷包已經提前買過票了,墨柔和工作人員報了名字就直接被放行。來溜冰館的人挺多,而且有不少高手出沒,單腿花滑的勇士有好幾個。
其中一個單腿花滑的勇士忽然摔了一跤。那勇士的穿着也很花裏胡哨,花襯衫加白褲子,頭上戴了頂鴨舌帽,鴨舌帽上還有亮片,這樣的騷氣隔着八百米都令人無法忽視。
那人把鴨舌帽一摘,果不其然就是孟騷包本人。
墨柔在門口處買了一大袋的飲料和冰激淩。她剛到看臺那兒坐下,陳松嘉和穿着花襯衫的孟騷包走過來一屁股分坐她左右。
“柔哥大方!有沒有我愛吃的蜜豆雪糕?”陳松嘉翻着袋子問。
“你自己找啊……”
孟騷包也開始翻袋子,問:“有冰啤酒沒有!”
“有。門口商店的冰櫃裏有好幾十上百瓶呢!”墨柔說。
孟騷包:“……”
她眼睛盯着溜冰場上的人,看來看去都沒看到夏侯旬的人,她有點失望。
“李佳子和周華學長沒來嗎?”為了不暴露,她故意這麽問。
孟騷包拆開一支香草味的雪糕,大口吃着,含糊不清道:“周華感冒上醫院打點滴了,你說的那誰佳子吧,在廁所還沒出來。”
“……”
墨柔伸手把孟騷包手裏另一支還沒拆的香草味雪糕拿回來,道:“這根我要吃的。”
“裏邊還有一根啊!”
“那根也是我要吃的。我一個人要吃兩根。”
“……”
其實還有一根香草味的,她是留給夏侯旬的。可是他今天好像沒來?
過了會兒,她問孟騷包:“掃地僧沒來嗎?”
“哦,旬爺他去進貨了,他媽身體不好,病了有一段時間了,進貨只能讓旬爺去。你不知道他媽病了?”
“……”
她還真的不知道。
無精打采地溜了會兒冰,也就半小時,墨柔不想溜了。
“想起來我爸今天生日,我要早點回去,還得買禮物,你們溜吧我不溜了。”
大夥兒:“…………”
ˉ
墨柔自己去一家品牌門店裏買了一雙四十二碼的男士皮鞋。
總共花費六千塊。
然後她收到墨晨東發來的短信。
墨晨東:〔小柔啊,你和你媽又在購物了?〕
墨柔:〔我沒和我媽在一塊兒。不過我确實是在購物。我媽應該也是在購物。怎麽了?〕
墨晨東:〔沒事兒,那個哈,你媽媽最近又買了三個包,我看那些包長得都一樣嘛,你說她買那麽多一樣的幹嘛呢?爸爸很不理解你媽媽!〕
墨柔:〔那些包不一樣啊,就說我媽最近買的三個吧,一個是淺褐色的,一個是深褐色的,還有一個是棕色的。〕
墨晨東:〔……?〕
墨晨東:〔行吧,你們開心就好。怎麽我剛才收到銀行短信提示,你刷了六千塊買什麽呀?新手機啊?〕
墨柔:〔哦,你今天生日,我給你買了一雙皮鞋。〕
墨晨東:〔啊哈哈,是我生日啊!不過其實不用給我買六千塊的皮鞋,買個六百塊的就行,都差不多的,剩下的錢你自己用就行了嘛!〕
墨柔:〔可是我買完已經在出租上了,要去退有點麻煩。我看了,那家店最便宜的鞋剛好是六百塊,不過是涼鞋。你要是想穿涼鞋的話我回去換。〕
墨晨東:〔……那還是不換了。〕
墨柔沒有回家,她打出租去了夏侯旬家的雜貨鋪。雜貨鋪的門是開着的。但是店裏邊沒什麽人。門口停了一輛豪車,車标她不認識,但直覺告訴她這就是一輛豪車,還是特別豪的那種。
她拿手機拍了一張車子的照片,發給墨晨東。
墨柔:〔我看到一輛車,這個車是什麽車?〕
墨晨東:〔啊呀,是輛布加迪呀,好貴的車,爸爸都不舍得買一輛呢!〕
墨晨東:〔仔細一看還是限量版呢!〕
墨柔:〔哦,那開這種車的人是大老板吧?〕
墨晨東:〔當然是了!晚上早點回來,六點半吃晚飯。〕
墨柔:〔好。〕
小縣城裏能開得上這種車的人很稀有,別說開了,大多數人都沒見過摸過,因此這輛車的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男人居多。
墨柔沒再看那輛車,她進了雜貨鋪。裏邊沒有顧客,空蕩蕩的很冷清,貨架上也沒有什麽商品,是需要大量補貨了。
雜貨鋪她來過好多次了,環境和以前一樣,雖然有些簡陋以及陳舊,但打掃得很幹淨。有些發黃的牆壁上刷了新漆,頂端是一盞落了點兒灰的白熾燈,貨架有點空,櫃臺那兒放着一臺計算器和一本賬本,再往後看,是一道門簾。門簾換了塊新的。
裏邊傳來風扇的呼呼聲。
她站在一處有點空的貨架前,擡頭看最上邊的一層商品,擺放的是一種白熾燈的燈泡,應該是平時很少人買這種燈泡,所以才會擺放得那麽高,而且還剩很多。
她不小心用手肘碰到了貨架。
裏邊的人聽到動靜,走出來。門簾被夏侯旬的母親侯小蘭掀開,她走出來,整個人都很消瘦,身上依舊穿着改良式的旗袍,搭一件薄外套,面色有點蒼白,看來還在病着。
侯小蘭臉上揚起笑意,道:“啊呀,小墨,不好意思,貨有點少了,你想買些什麽?”
因為已經來買東西很多回,侯小蘭也慢慢和墨柔熟絡了,喊她“小墨”。
墨柔扶好貨架上一瓶被撞歪的洗潔精,看看門口,道:“我随便看看。等他進貨回來再買。”
“他?你說阿旬啊?”
“對啊,我聽孟學長說他進貨去了。”
侯小蘭笑笑:“他明天才去進貨。今天他在家呢。要不要我叫他下樓?”
“……”
墨柔有點窘,想說不用,但侯小蘭已經掀開門簾走進裏屋喊人去了。
樓上一陣動靜。
夏侯旬下樓時,頭上還戴着舊報紙做成的帽子。他穿着白襯衫,袖子挽起來,額頭前的頭發有點濕。
“啊,我家貨賣光了,你今天可能白跑一趟。”他說。
“我路過,不是來你家買東西。”她道。
“……”
他摘下頭上的報紙帽子,放到櫃臺。
“路過?我家和你家好像不順路?”
“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今天不走尋常路而已。”
“……”
夏侯旬伸手撓了撓額頭,黑色眼珠盯着她的發頂看了會兒,了然,道:“行吧,你是不走尋常路的女同學。我在打掃衛生。你可以自便。”
“戴着報紙做的帽子搞衛生嗎?”
“對。我不是在玩兒過家家。”
“我也想搞。”
“……?”
她解釋:“我是說幫你一起搞衛生。”
“……”
她把他剛才戴過的那頂帽子戴到頭上,掀開門簾走進裏屋,從角落拿了一把掃把,沿着樓梯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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