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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這日的天氣好的很,長都城主街路兩旁站滿了人,城門上的守衛兵看着下邊那些黑色人頭,頓覺自己三生有幸,正好是他當值的這一天,齊王娶親。

大多數老百姓是來看齊王的,亦是帶着一份祝福。

從當年的第一任齊王開始,還只是兵部尚書的齊正德憑他的一意孤行救了被困在西北江譚城的十萬百姓。

他是違背了朝廷的旨意,沒有聽從旨意棄城回長都,而是就地用私産建立了一支幾萬人馬的軍隊,奮起與當時圍住江譚城的敵國軍隊奮起反抗。朝廷大怒,想要發落齊家,是長都城的老百姓聚在皇宮宮門口,一直從宮門口到鬧市街再到城門口,那些百姓都大嚷着請求放過齊府。

無他,雖長都城離西北很遠,可都是一個國的人,總有些親戚朋友是去了遠方的,有良心的人都該明白,齊家才是他們心中保家衛國的英雄,棄百姓不顧的朝廷才是他們想恨卻不敢恨的人。

自那以後,百姓心中的英雄便再也沒變過,誰都知道,齊家三代滿門忠烈,為了保一方平安,如今後人只剩下這個齊王還沒戰死在沙場上。

這是大贏王朝的怪象,分明是一個王朝的國土,卻有那麽三個城市是由一個異姓王獨立管理,那個異姓王還有一支強大到可以與朝廷抵抗的軍隊。

這在王朝的幾百年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事兒,國史上記載的也是朝廷開恩,封賞功臣。如何會有這麽一個怪象,真相只有一些年紀大的人還記得。

這怪象之下,又有了一件讓現今的大贏百姓不會忘卻的事兒。

就在齊王迎接福音郡主的這天,熱鬧的鬧市街上,兩旁人海的中央突然多了一群人。

這群人兩兩相牽,大聲的向同伴表白,在千萬人面前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無一例外的,這些激動的人,戀人均是同性。

一時之間,這條鬧市街竟是人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就好像自己成親了一般。

除了那騎在大馬上,束起長發的女王爺。她一臉淩厲,控制着自己的坐騎跟在那緩慢的馬車右側。

顧莞莞坐在大紅馬車裏,她只能看見大紅蓋頭之下的事物,外頭那些高亢激動的聲音她卻是聽得見。

但此刻的她心裏頭是知道的,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前世她是完了婚才離開的,那日亦是這樣熱鬧,她出了城門在郊區落腳的時候,才聽丫鬟們說的,她還知道,在次日的時候,朝廷會架不住百姓的怨言,頒發了一道改變許多人的旨意。

大贏王朝官府不再限制成婚人的性別,這是載入國史的一幕。

前世顧莞莞就有些遺憾,自己為何沒有從馬車裏頭偷偷看上一眼呢,這般多人的喜悅,她也很想跟着快樂一些。

她已有多年未曾真心的快樂了。

皇太後一直覺得将自己教養的極好,可她卻從不知道,自己天生便是叛逆的不像一個貴女。

幼時便會纏着父親教她賬本教她生意那些大戶人家不屑于女子接觸的東西,哪怕後來她收起自己的一切自我,也僅僅只是表面罷了。

心底裏她依舊是叛逆的,依舊是與這長都城的貴女不一樣的。

她依舊喜愛做生意,她還很喜歡扮作宋書生的模樣在外頭瞎溜達。如果可以,前世她是想要永遠都不回長都城,甚至不想踏進齊王府,就做一輩子的宋書生,自由自在天地任她游。

她也喜歡見證這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刻,有情人本就不該看性別年齡家世這些外物。

像是下定了決心,顧莞莞擡起右手拉住那大紅蓋頭,用力一拉,任由它飄落在腳底,迫不及待的掀開馬車窗簾,看向外頭。

看着那一張張的笑臉,空氣好似在此刻停止,顧莞莞不自覺的柔了眼神,發自內心的笑着。

這可能不及她以往在宮裏頭笑的那般甜,可這卻是她最開心的笑。

自爹娘出事,這便是頭一次了。

果然,這樣的場景就該是親眼看見,才能體會到這份快樂。

她笑着笑着,卻突然察覺到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她微微轉動了一下腦袋,這才看見她右側落她小窗一步的大馬,大馬上的齊钰錦正瞧着她,還瞧的那般認真。

她不再有任何的遮眼的笑,迷了齊钰錦的眼。

顧莞莞才不怕被齊钰錦看見自己的不守禮,她知道齊钰錦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在這等虛禮上計較。何況她現在曉得了,齊钰錦與太後是敵對的,而她從現在開始,亦是太後的敵人。

她覺得這一世,她一定能與齊钰錦成為朋友的。

沒了上一世在齊钰錦面前的拘束,她此刻要多真有多真。

顧莞莞笑着朝齊钰錦點點頭,便放下了窗簾,将視線收回馬車裏。

這樣便足夠了,那份強大的喜悅,她已然體會到了。

齊钰錦卻是愣愣的反應不過來,她控制着馬兒往馬車邊上靠,不自覺的在那馬車窗邊敲了敲。

待裏頭的人将窗簾掀起,狐疑的看着她。

齊钰錦就那樣在馬上低着腦袋看着顧莞莞,許久才說了句:“可是悶了?”

明明外頭是那樣多的鬧聲,顧莞莞卻聽的一清二楚,她面上的狐疑更甚了。

“有一點。”顧莞莞覺得自己瘋了,竟然如實答了?

齊钰錦在自己懷裏掏出一本書遞上,只說了兩個字,“解悶。”

從顧莞莞掀起床簾的那一刻開始,齊钰錦不管說什麽做什麽,眼神從未離開過顧莞莞半分。

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甚至是她眨眼的樣子。

剛剛那個笑,她魔怔了。

要問為什麽,齊钰錦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她只知道自己很想看,很想一直看下去。

要說前世她不是沒有見過顧莞莞笑,她是個溫和的姑娘,每日自己回去陪她晚膳時,她總是會笑的甜甜的。自己尋機會硬要與她待在一塊看書,她也會笑的甜甜的。那相伴的五年裏,她笑的時候,太多了。

不一樣,是不一樣的。

齊钰錦的心裏不需思考猶豫便出現了這句話。

都是她的笑,到底哪裏不一樣呢?她又怎麽都看不出。

顧莞莞接過那書,笑了笑,“多謝王爺。”便收回了手,窗簾便又落下。

馬上的齊钰錦皺起了眉,這個笑也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剛才的顧莞莞看着外頭,笑得她很想跟着一起笑。難道是只有不對着自己才會有的笑嗎?

一想到此處,齊钰錦便挫敗的騎着馬兒遠了幾步。

她齊钰錦從來都是敢作敢當,她不會否認,無論是前世還是現今,她看着顧莞莞就很想占有,很想很想讓她只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個人的。

未被賜婚前,或者說在見到顧莞莞前,齊钰錦是不知曉自己喜歡男還是女,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一個人。

畢竟她的前二十五年生涯,枯燥又無聊,毫無波動的心從未有過特例。

但是大婚那日,齊钰錦永遠忘不了,她看着一身紅妝的顧莞莞,她平靜的心躁動着,吶喊着。

占有她,她是你的。

她聽從了本心,随意用一個借口便與她做了真正的夫妻。

原以為她不會再對顧莞莞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可是剛剛,她就明白了,這個女人,她依舊是那樣渴望占有。

如果,如果沒有景帝趙益,該有多好。

她想要殺了皇帝的心思從未有這一刻如此強烈。

一想到顧莞莞的心被另外一個人占有着,她就不自覺的想要摸靴子裏的匕首。

外頭是這樣的不太平,馬車裏頭的人倒是慢慢的靜了下來。

齊钰錦給她的是長都城很是流行的小說,這本小說是寫了她的父親傳奇的一生,叫商人。

前世大婚之夜時,兩人累極依舊說着夜話,齊钰錦便問起她最想從長都城帶走的是什麽,顧莞莞便說了這本書。

其實齊钰錦不知道的是,這本書是她親自編寫,記載了她的父親從一個普通的商戶成為皇商的歷程。

當初在同樣的馬車上,她亦是收到了一本一模一樣的書。

這卻讓顧莞莞有些不安,這一次她根本沒有提過這本書,為何齊钰錦依舊送了這本書給她。

她輕輕撩起窗簾的一角,卻只見那人一臉冷漠的坐在馬上,離她也有些遠了。

無奈只得放棄開口詢問的打算,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安。

“綠蓮,丁香。”她朝着前頭喊了兩聲。

兩個丫鬟立馬扶着馬車架從前頭進來,見着主子掀了蓋頭面上都有一瞬的怔愣,卻又都低下了頭。

綠蓮先開口,“郡主可有吩咐?”

顧莞莞也沒給丁香一眼,她不能現在就将丁香解決了,只能冷着她,不讓她好過罷了。

她對着綠蓮,“你們二人可有與誰說過,我喜歡看這本書?”她舉起那本書讓兩個丫鬟看到。

她一同喊了丁香,便是因着有可能是從丁香口中說出去的。

雖是在宮裏頭長大,皇太後面上亦給了她無上的寵愛,但能貼身伺候她的便只有這兩個大丫鬟,就連另外那兩個大丫鬟亦只是替她打理對外的瑣事。

能知曉她平日裏愛什麽書的,只有這兩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

綠蓮立馬就否認了,丁香也跟着說,“奴婢亦從未在人前提過此書。”

顧莞莞揮了揮手讓她們退出去。

她摸着那書,思索齊钰錦送給她這書是何意。

和她一起重生?顧莞莞想都不會這樣想,這等靈異之事,莫說自己遇到了這麽一次是多難得,怎麽可能還會有另外一個人也有這樣的奇遇呢。

她想的是,會不會齊钰錦私下去查了她。

以她的本事,好像要查出來也沒有那麽意外。

但是前世明明就沒有這樣的事,可是前世自己也沒有貿貿然就找上門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占有欲天下第一,誰都別想跟她搶顧莞莞。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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