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奶娘大着膽子只瞧了一眼小姐即将要嫁的人,便自覺帶着幾個丫鬟退到門外去。

顧莞莞現在可着急的很,她那邊還有張家及十年前的事想問個清楚,這邊又着急胖丫的境況。

一着急起來,她便沒心思說那些場面話了,“王爺,莞莞有一事相求。”

她的直接還讓齊钰錦愣了一下,而後便很快的反應過來,顧莞莞這個女人還真對自己不客氣,當爹都沒有這麽直接的吧。

但拒絕的話卻是說不出口,就像是被什麽卡住了喉嚨般,那句不行就是說不出,“何事?”偏偏只要不是拒絕的話她的嗓子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顧莞莞的心裏頭其實也慌得緊,聽她這麽一問,便松了口氣,好在今天的齊钰錦依舊正常着,“莞莞想求一匹快馬,奶娘有個親戚被困在益州城了,莞莞想将那位親戚接到萬巴城來。”她倒是沒有瞞着這馬兒是要騎到益州城去的,因她知曉,凡是面上能被人發現的事,齊钰錦都能有法子查到。

她得防着齊钰錦,防着她因一點什麽小事就性情大變。

聽着這話,齊钰錦卻是笑了,還在繼續騙她,這般不乖巧的人,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懲罰她才好,既她想玩撒謊的游戲,那就陪着她玩會吧。

“可,馬廄裏有一批從塔爾索國虜來的寶馬,聽孟有憶說起,可日行千裏。你便讓你的人去與馬夫說,是我的命令就行了。”在說到你的人三個字的時候,她像是刻意壓了壓聲音。

顧莞莞簡直沒想到借馬一事是這般輕松,高興的都忘了帶上自己那張貴女笑臉的面孔,而是以自己真性情的笑着走向門口,朝着門外的人吩咐了幾句,便又回了房間。

她始終是那樣笑着,許是太過高興,笑得雙唇最中間那顆牙齒都露出了一點,兩頰微微往裏凹了一個小窩出來。

“多謝王爺。”

比之她平常的那種笑臉多了一絲純真,讓齊钰錦看得甜到了心裏頭去。

她以往的笑容也甜,可那是甜着讓你也很想跟着笑,卻不是現在這樣,她一笑,你只會顧着心裏頭甜,不會想起跟着笑了。

顧莞莞向來是能迷惑人的,她哪一張笑臉都能迷住不少人,齊钰錦在心裏這樣警告自己,她強迫自己想起顧莞莞是個欺騙她的壞女人。

她不僅騙她,還想要她的命,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因着喜歡另外一個人才幫着要自己命的。

齊钰錦冷靜下來,不再直視哪張笑臉,讓自己的聲音毫無溫度,“王妃既已進了齊王府的大門,那馬廄的馬兒自然也是用得。但是王妃一定要清醒的明白,你自己是在做什麽。”

齊钰錦隐隐在警告着顧莞莞,她自己其實都沒發現,她原來還是希望這一世的顧莞莞能靜思己過,不要再做前世做過的蠢事。

一聽這話,顧莞莞卻是立馬将自己的笑臉收了起來,腦子也冷靜下來。來了來了,那個性情大變的齊钰錦帶着她的冷臉來了。

“莞莞多謝王爺教誨,王爺事務繁忙,便不耽誤王爺了。”顧莞莞屈了屈身子行禮,趕人走的意思再是明顯不過。

她已然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樣的齊钰錦才好,只好想着避開就是。

這在齊钰錦的眼中,便是,用完了我就趕我走!自己果真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連個奴才都不如了。

她氣,卻是罵不能罵,打更是舍不得,只能自己去了書房取了劍去練武場。

奶娘她們這也才能再次進了房間。

顧莞莞先是看着齊钰錦甩袖而去還有些擔憂,一問起張府的事兒來,便忘在腦後了。

她去信張府的時候,除了問及得力的嬷嬷以外,還邀請了外祖一家來萬巴城參加她這個外甥女的大婚的,可現在看來,是無人來參加婚禮了。

雖是假結婚,可她想着自己兩世怕是只會有這場大婚了,自己的親人怎麽都該來走上一趟的。

“原本大老爺和大少爺是要來的,可老夫人說,以長都城那位的性子,怕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讓老奴帶話來。”奶娘停頓了一下,才低着頭将老夫人的原話說了,“來日方長,切記勿要急躁,打草驚蛇。”

原本還有些低落的顧莞莞立馬便明白了,想來外祖母是見過太後的,對太後此人有所了解,才會有這樣的思慮。

她想的一點都不錯,如果張家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大婚上,那太後一定會對自己懷疑上,且會以最快的速度放棄這顆棋子,毀掉自己這顆棋子。

顧莞莞又問了問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的身子康健,幾位表兄表姐又是個如何光景,張府的那一大家子的事,兩主仆倒是說了大半天。

最後顧莞莞才提起正事,“如今那跟着我嫁過來的人都是太後安排的,皆聽太後的吩咐,我想着在大婚第二日便将那幾個能近我身的丫鬟和嬷嬷都安排到外院去,可這樣一來,勢必會驚動太後。”

奶娘暗暗搖頭,終究還是年紀太輕,沉不住氣啊,“小姐忘了?老夫人說切記勿要急躁,大婚第二日便将所有人都趕出去,不說太後,就是這齊王府的人都會懷疑些什麽。”

顧莞莞想了想,還是說了,“我本也不用着急,可我如今急着建立一個新商戶,三年後皇商換舉,我想去競争。”

不說奶娘吃了一驚,那幾個年紀還輕的丫鬟聽了都吃了一大驚。小姐可是個嬌弱的貴小姐,身上還有着郡主封號,更別說馬上就是齊王妃了。這樣的主子,怎麽能去從商,還想着當皇商呢。

“小姐可是想将那顧家現在當家的給鬥下來?”奶娘年紀大,當年是跟着大小姐在顧家生活過好些年頭的,想的自然就多了。

顧莞莞卻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腦袋,“顧謹自然是要收拾的,只是他還用不上我費這麽大的力氣,我要鬥的是長都城宮裏頭那位。”顧謹是她爹爹的庶弟。

奶娘這就有些不明白了,“皇商雖是商人裏頭最高的體面,可終究只是商戶,如何鬥得過她?”

顧莞莞絲毫不意外奶娘的問題,除了她,誰也沒看過爹爹的那些賬本。她自幼天資聰穎,又是爹爹四十歲才有的小女兒,自然是被親爹捧在手心裏的。

她小時候最愛纏着爹爹講他走南闖北的趣事,她爹爹有時候忙起來便教她認字,然後讓她一個人習字,可誰知卻讓自己親爹發現了自己過目不忘的天賦。

又一次自己纏着爹爹講故事,雙手搶過了爹爹手中的賬本,随手一翻卻覺得上面的字很有意思,便抱着看了起來,自那以後,她就見過爹爹大部分的賬本了。

“奶娘有所不知,皇商負責采購宮裏和朝廷所需的一切物資,只要皇商随意動一動,便足以鬧出個大麻煩來。就比如宮裏頭每日的用食,那都是由皇商采購再經由管事公公檢查後送進去,只需搞定這管事公公,那往裏送的是食物還是□□又有誰知曉呢?”

幾個人聽了面面相觑,似是都未想過年紀輕輕的小姐竟然還有這打算。

“小姐糊塗啊,那人是個狠心腸的,手上沾滿了自己至親的血,可小姐您難道要讓自己變得跟她一樣嗎?”這話本不該她一個奴才說的,可老夫人遠在江南,她出行前老夫人的話還如猶在耳。

她就是被小姐不喜,被小姐懲罰這話她也要說的。

顧莞莞也只是打個比方罷了,“我只是想告訴奶娘,我着急建立商戶,将顧家壓下去,便是因着皇商看似無用,實則是個關鍵的人物。”不然她爹也不可能能留下那本記載着諸位大臣的隐私之事。

“小姐何不想着走個更近的路子,您就要是齊王妃了,齊王手上有三十萬大兵,她是唯一能與長都城分庭抗禮的人。您只要想法子得了王爺的寵愛,那還有什麽仇是不能報的呢?這亦是老夫人仔細思考過的建議。”

這話一出,立馬被顧莞莞拒絕,“荒唐至極,我怎能再連累無辜之人,這一鬥如若敗了便是萬丈深淵,我做不出這種拉人下地獄的事兒。”她前世從未想過要齊钰錦幫她些什麽,都把她連累的死了。

齊钰錦那個短命的,就是人太好了,好人都是不長命的。

這一世她要是敢動這樣的心思,那齊钰錦還不知道去哪兒找她的屍體呢。

“何況我原本也未打算嫁給齊王,大婚之日我會與齊王說清楚,與她做一對假夫妻,求她給我些日子,待我建立起的商戶起來了,便可正大光明的和離。”

此時,剛上了屋頂準備偷聽的某王爺氣得牙癢癢,真想跳下去把那個女人綁起來,好好打一頓,讓她哪兒都不能去。

和離,她竟然想着和離。怎麽?這一次是不打算幫着狗皇帝要她的命了?

大婚之日說清楚是吧,很好,那就那日說的清清楚楚,看她那日還有什麽臉提和離。

本來只是想在屋頂聽聽她的聲音,結果又是被氣得半死,她便氣得下了屋頂,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着那裏頭的人出來,她好沖進去也氣氣顧莞莞。

現在也不是不能直接進去的,可在她的心裏到底是兩夫妻的事,還是只能關起門來吵架的。

一想到吵架,齊钰錦心裏頭還有點奇怪的感覺。

在軍中她時常聽見那些成婚了的将軍苦惱,又是因着怎麽點小事,與家中的妻子吵了架。有些女兵也會跟家裏頭的夫君吵起來。

可她從未有過。她與顧莞莞誰也沒大聲說過話,唯一一次是前世自己看着那狗皇帝給她的聖旨,氣急攻心,找顧莞莞的時候語氣差了些。

她其實是知道的,正常點的夫妻就是會拌嘴,會小吵小鬧。她與顧莞莞那面上溫溫和和的相處才是有問題的,只是她一直都沉浸在虛假的幸福當中,将那問題刻意遺忘了。

她坐在臺階上,就那樣硬生生的讓陽光照着,腦子裏卻想了許多。

比如,會不會前世她做的根本不夠,才未将顧莞莞那顆冷漠的心給捂熱。仔細想想,前世她好似只一味享受顧莞莞給她帶來的幸福感,還自以為是以為她也是幸福的,可卻從未好好的問過她一聲是否也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其實很寵莞莞的,你們看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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