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薛白神色不變地說:“為了養你。”
“王爺一點兒也不好當。”幼清認真地思考了幾秒,嘟囔着說:“還不如做我們家的上門女婿,躺着就有錢花。”
“是麽。”
薛白自然而然地攬過幼清,眸色一片深黑,“那麽過些日子,本王便陪你回金陵,做你們的上門女婿。”
幼清只是随口一說,才不打算帶薛白回金陵,他如臨大敵地說:“不行不行不行。”
薛白低下頭,淡漠的眉眼稍顯柔和,“嗯?”
幼清心不在焉地瞟着薛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還是不喜歡有人碰自己,稍微想了一下,他從小荷包裏翻出一片金葉子,企圖用金錢來收買薛白。幼清軟着聲音說:“金葉子給你,你不要再碰我。”
薛白卻一把反握住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嗓音沉沉道:“本王不要你的金葉子,只想要你。”
幼清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勸說道:“你那麽窮,還是要金葉子。”
“……”
薛白的動作一頓,許久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該走了。”
他向宣王妃與薛剪蘿辭別,本欲直接領着幼清回府,但是幼清卻偏要先去瑤華宮,吃完烤魚再走。
臨近傍晚,天色殊麗不已,一派雲蒸霞蔚。庭院裏的瑩白的瓊花似是沾上幾點胭脂,無端變得妩媚起來,幼清手癢,把一只手探到轎外,弄得花瓣撲簌簌地往下落,他自個兒玩得開心,又見到薛白望過來,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阿姊養了一只波斯來的小貍奴,喜歡吃花瓣,我幫它弄下來。”
點翠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小少爺,小姐養的貍奴只愛吃魚的。”
幼清不講理,“我說喜歡吃花瓣就是喜歡吃花瓣。”
薛白拂去他衣袖上的花瓣,不經意地擡眼,只見得少年的臉龐白淨而漂亮,黑白分明的眼瞳濕漉漉的,那嬌氣又不愛動的性子倒真與貍奴有幾分相似。他的心思微動,随即低笑道:“貴妃養的貍奴愛吃魚,本王養的小貍奴卻是貪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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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好奇地問他:“你也養了一只貍奴?”
薛白深深地望了他幾眼,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點翠向來機靈,一聽就曉得薛白說的是幼清,她見狀捂住嘴直笑,“要奴婢來說,我們的小少爺呀,哪裏都好,就是不解風情了點。”
幼清對着她做了一個鬼臉,從轎裏跳出去,欺負幼枝的小貍奴去了。
薛白沒有跟進去,“本王在這裏候他。”
點翠猶豫了一會兒,王爺的确沒有進入後宮的理,況且她尚惦記着薛剪蘿的提點,便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回到瑤華宮,向幼枝全盤托出。
幼枝沉吟片刻,立即命人請了太醫院的人過來,而匆匆趕來的陳太醫從香囊裏取出一些粉末,先是湊近嗅了嗅,又喂入口中嘗了味道,他反複辨認幾個時辰,終于恍然大悟道:“回禀貴妃娘娘,這是十年紅。”
“生長于嶺南沼地,十年才得以開花,倘若碾碎成粉,遇水即溶,且無色無味,難以察覺,若是不慎服用過多,怕是自此再也無法蘇醒,幸而香囊裏的粉末不多,至多只會讓人昏睡一日,所以……”
點翠立即明白過來,她喃喃道:“奴婢的香囊讓人換了,給小姐斟茶的時候,粉末從香囊的針腳裏灑落,小姐才會遭人誣陷。”
說完,她不安地捏住手指,自責不已地說:“小姐,是奴婢連累了你。”
幼枝偏過頭笑了一下,“你又不知情。”
點翠低頭說:“這香囊奴婢日日貼身帶着,竟未發現異常,也沒有察覺它的味道與往日有所不同。”
幼枝雲淡風輕道:“日日飲茶,這味道早已習慣,自然難以發現。”
點翠點了點頭,心裏卻仍是愧疚,她逐一思索着碰過自己這香囊的人,良久以後,輕輕地說:“……是梅妝。”
幼枝托着腮,并不意外自己這裏有內鬼,她暗自忖度片刻,把事情的始末在心裏過了一遍,正欲派人把這個給她梳發的侍女帶過來,忽而有一個宮人推開門,慌慌張張地說:“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那宮人焦急地說:“小貴子、小貴子他失蹤了!”
點翠不可置信道:“什麽?”
在他們眼裏,小貴子是失蹤,可在旁人眼裏,小貴子只會是畏罪潛逃,畢竟這後宮裏的諸多嫔妃,沒有一個不把幼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擋了太多人的路,此番必會有人大做文章。想到這裏,點翠捏住香囊,強自鎮定地說:“娘娘,有人要致你于死地,決意把通奸的這盆髒水潑到你身上。”
幼枝擡起眼,似是并不在意小貴子的失蹤,她把目光從自己染着蔻丹紅的指甲上挪開,又瞟向恨不得豎起耳朵來偷聽的幼清,輕飄飄地問道:“王爺又把清清送過來,自己已經回了王府?”
點翠搖了搖頭,“還沒有,王爺在等小公子。”
幼枝便笑吟吟地說:“把清清喂飽還給他的時候,順便再問一問王爺,白日他把清清丢在這裏,自己是去到了哪裏。”
點翠對上她的笑眼,忽而心神領會,“……是王爺?”
“畏罪潛逃自然比不過畏罪自盡,倘若王爺沒有出手,小貴子這會兒應該只是一具屍體了。”幼枝笑了笑,饒有興趣地說:“興許還留有一封認罪書,讓我百口莫辯,不得不擔下這罪名。”
點翠想了想,“而且王爺不會無緣無故地帶走小貴子的。”
幼枝把一顆荔枝喂給幼清吃,笑眼彎彎地說:“既然王爺幫了這麽大一個忙,不如我們就拿清清來還債。”
幼清茫然地問道:“還什麽債?”
幼枝笑眯眯地回答:“把你賣給從嘉王,還了我們的人情債。”
幼清壓根兒就不擔心,“他才買不起。”
幼枝輕輕地捏了幾下幼清的臉,逗弄他道:“買你哪裏用得着花錢?天天只會招人煩,簡直是個煩人精,有人要你,當然是立即給你收拾好包袱,白白送過去,省得過幾日人家反應過來,我們家還得倒貼錢。”
幼清鼓起臉,“阿姊才是煩人精。”
吃飽喝足以後,點翠把幼清送出去,她正要按照幼枝交待的那樣開口詢問,薛白一個眼神瞥過來,目光無波無瀾,“小貴子在本王手裏。”
他的餘光從少年身上掠過,見幼清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又平靜地說:“本王閑來無事,在大理寺走動時恰巧碰見有人意圖謀害小貴子,便命人将他們一同帶走了。”
這世上哪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還不是說來哄小公子玩兒的。
點翠忍不住笑,“是莊妃的人?”
薛白微微颔首,而後語氣淡淡道:“貴妃若是不便,可交由本王處理。”
“多謝王爺出手相助。”點翠婉言回絕道:“小姐說了,既然莊妃娘娘不自量力,她便要讓莊妃娘娘知道,縱然污名在身,只要有小姐在一日,莊妃娘娘想要的,永遠都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她日思夜想的,陛下早已捧在小姐的面前,可小姐卻棄之如敝履。”
既然幼枝已有打算,薛白便不再多言語,與幼清一同坐上返回王府的馬車。
幼清把手心攤開,低頭擺弄起點翠的妃色香囊,這是他盯了好久,臨走時從桌上摸過來的。幼清玩了一小會兒,又扯住薛白的衣袖,獻寶似的給他看完,脆生生地說:“太醫說這個可以讓人睡一整天,爹爹老是怪我害他睡不着覺,以後他再說我,我就悄悄把這個給他喝下去,這樣他就可以睡一整天的覺,不能再追着我念一整天的經了。”
說完,幼清沾沾自喜道:“爹爹肯定要感動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幼老爺:???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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