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約過這頓飯之後, 許應又有好些天沒見過蘇盈袖,一來是他的工作很忙,之前以為并不難辦好的楊總那個離婚案,遇到了很棘手的情況。
楊總的妻子不同意他提出的財産分配方案, 堅持要他徹底淨身出戶, 并且要将這件事鬧到公司去, 力求把這對狗男女的名聲搞臭。
許應私底下約見過對方的律師,希望她能勸勸, “都到這一步了, 挽回已經不可能,還不如趁男人尚存愧疚之心多要點財産,別逼得太狠了,小心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現在就搞臭楊總的名聲對她有什麽好處?俗話說得好, 做人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 金律師你說是吧?”
金律師連連苦笑,“許律,你以為我沒勸過嗎?問題是不頂用啊, 她非要這樣......”
“難為金律師了, 麻煩你再勸勸楊太太吧, 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許應最後只能這樣說。
換了是他,絕對不和對方拉扯這麽多,這時候就甭談感情啦,畢竟在男人心裏已經怎麽都比不上小三了,還不如拿了錢走人,感情上是痛苦點,可人和財總要保住一個。
他覺得無奈, 婚姻家事案件就是這樣的,經常會拖很久,中途狀況百出。
和對方的律師見完面,許應回家吃飯,葉菲看見他,還滿臉驚訝,“诶?你怎麽今天也回來吃啊,不和袖袖約飯麽?”
許主任聞言抖抖報紙,“他都連着回來吃飯好幾天了,還能是什麽,肯定人家不搭理他呗。”
許應哼了聲,對着葉菲解釋道:“她工作也忙,好像最近幾天要去廈門參加什麽婦産科學論壇。”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沒有和蘇盈袖見面的另一個原因。
婦産科學論壇的學術會議為期三天,周五到周日,今年除了唐主任,科裏去四個人,婦科是左雲和蘇琪,産科是蘇盈袖和劉殷殷,一行人在周四中午就出發去廈門了。
廈門靠海,冬季氣候濕潤溫暖,樹木還是郁郁蔥蔥的,風吹在臉上也不刺骨,換一件比羽絨服薄一點的外套,蘇盈袖就和同事們跑出去逛街了。
對于她們來說,從容城到廈門,既是為參加學術會議,了解學科前沿資訊,也是在繁忙的工作中一次短暫的逃離和休息。
寧靜的鼓浪嶼,蜿蜒的小路,文藝範兒的店鋪,花木扶疏的民居,她們到達這座海邊城市的這天,天氣很好,冬日的暖陽照得人渾身慵懶,拐角小店的貓趴在門口石階上,懶洋洋的看着路人,尾巴甩來甩去掃着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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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盈袖坐在石凳上,聽見劉殷殷叫她,“袖袖,看這裏。”
她聞聲回頭,就這樣入了鏡,左雲喊着要把照片發群裏,沒一會兒便引來大家的聲讨:
“楊樂樂: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陳妙:記得帶手信,否則......你們懂的。”
“楊樂樂:[有什麽好的,沒有還不是照樣過.jpg]”
“張蘭馨:你們這樣始要拉去打靶的[微笑]”
“何娜:我希望在出科之前擁有綠豆餅@蘇盈袖 [可憐巴巴.jpg]”
“蘇盈袖:安排!@何娜”
回複完以後,蘇盈袖看看剛拍的那張照片,想了想,還是保存下來發了個朋友圈。
許應看到這條朋友圈,是在工作的間隙,一身牛油鍋綠連衣裙配淺灰色呢子大衣坐在樹蔭下的年輕女郎,頭發被海風吹起,遮住了小半邊臉,陽光從枝葉縫隙灑下,落在她腳邊,是冬天裏一道溫暖的風景線。
柔軟,溫暖,毫無棱角。
許應的指尖觸摸上照片裏的人臉,撚了兩下,忽然又驚醒,覺得有些赧然,因為這樣的動作似乎有些唐突。
他立刻将圖片關閉,泡了杯咖啡,轉身走出茶水間回到辦公室,剛翻開卷宗材料,才看了兩頁,又開始走神。
手指仿佛不聽使喚,又摸向放在一旁的手機,熟練的打開朋友圈,找到那張照片,長按,保存。這下心裏總算舒坦了,終于可以好好工作。
許律師:“......”這次真的是手自己動的,與我無關:)
後來下班,他給蘇盈袖發信息,問她在廈門的行程,得到的答複是接下來三天都要參加分論壇的學習。
他問:“那現在你在做什麽?”
蘇阿盈:“跟着主任在和各位大佬聯絡感情,吃酒店的自助餐。”
許應還想再和她聊幾句,便見她說遇到了熟人,再也沒了動靜,他也沒覺得奇怪,在行業論壇上遇到熟人的機會實在太大了,有些平時見不到面,更該抓緊時間聯絡感情、交換信息。
等回了家,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許應暫時放下工作,陪葉菲看着搞不清來龍去脈的狗血言情劇。
聽她忽然道:“兒子,來,你看到袖袖發的這個朋友圈了麽?照片真好看。”
邊說邊伸手拉他,許應心說我何止看到了,可對着葉菲,卻做出一副第一次看見的模樣,“嗯......是挺好的,廈門天氣也好,都十二月了,樹葉還是那麽綠,媽你要是在家待着悶,也可以去走走。”
“最好明天就去對吧?”葉菲側着頭,一副你小子翹起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幹嘛的表情,揶揄又好笑。
許應眨眨眼,自然是不承認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看看,到底有多好看,怎麽你們娘倆這次眼光這麽統一?”許主任從旁邊的單人沙發坐過來,抓着妻子的手就往手機屏幕上瞧。
看了一眼,就咦了聲,“這看着不是跟老羅他太太挺像的麽,額頭簡直一模一樣。”
“......胡說!明明袖袖更像她爸爸,你看眼睛和嘴巴,都比那個誰好看多了!”葉菲一聽許主任的話,立刻就炸了起來,極力反駁道。
她唯一覺得蘇盈袖有點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她親媽居然是李寧曼,好在跟那邊不親,不然逢年過節還得見到李寧曼那張臉,葉菲非得嘔死不可。
“我們袖袖這樣正正好!”她兇巴巴的吼着許主任,然後伸手擰他耳朵,“還有,你怎麽對別人的老婆觀察得那麽仔細,啊?”
“哎哎——疼——”許主任連忙讨饒,在心裏暗罵自己多嘴,又在心裏扇自己大耳刮子,叫你多嘴,知道就行了偏要說出來!
許應見到他被葉菲擰得嗷嗷叫,想救他來着,但又特地多等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媽,算了吧算了吧。”
就很敷衍的打圓場,說和沒說一點區別都沒有。
這邊是許家的天倫之樂,蘇盈袖那頭,則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一位師姐。
“師姐,好久不見,去年校慶你都沒有回來。”蘇盈袖同她寒暄道。
“忙死了,根本沒有空去,看到你們發的照片,別提多遺憾了。”師姐苦笑着搖搖頭,“我也想你們啊,想再走走咱們學校的詩書路啊,可是......身不由己啊。”
她念大三時和蘇盈袖認識,本科畢業後去了G省某著名學府繼續攻讀研究生和博士,之後就留在了那邊,平時除了在社交平臺上的聯絡,就只剩外出參加各種學術會議時的偶然相見了。
蘇盈袖聞言笑道:“其實這次我本來也是不想來的。”
“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們又要錯過。”師姐拍拍她肩膀,笑得彎下腰。
半晌才停下裏,清清嗓子,忽然說起另一個人來,“蔡遠你還記得麽?他好像要調到你們醫院去了。”
“......蔡師兄要回來了?”蘇盈袖想了一小會兒就想起師姐說的誰了,不由得有些驚訝,“他不是在你們醫院麽?聽說發展得很不錯。”
“畢竟家裏是容城的嘛,有機會回去也不錯,又是自己學校的附屬醫院,環境熟悉。”師姐笑道,又發出一聲感慨,“那時候還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呢。”
因為參加學校的義診隊,去臨市下轄的縣城去做義診服務,才大一的蘇盈袖認識了一群大兒大三的師兄師姐,蔡遠是後來才加入的,是師姐的同班同學,之後因為義診隊活動頗多,蘇盈袖也就漸漸跟他熟悉了起來。
想起往事,蘇盈袖也忍不住有些懷念,“是啊,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懂,幸好有師兄師姐照顧,教了我很多東西。”
師姐伸手搭着她肩膀,忽然問道:“你談戀愛沒有?”
“......呃、怎麽突然問這個?”蘇盈袖愣了一下,着話題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她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
“哎呀,關心一下嘛。”師姐眨眨眼,笑容變得有些暧昧,“你知不知道蔡遠那個時候喜歡你?”
“咳咳咳——”
她話音剛落,蘇盈袖就被果汁嗆得猛烈咳嗽起來,“師姐......”
“......至于麽,都是過去的事了,哎喲,沒事沒事。”師姐也沒想到這件事回讓她反應這麽大,一邊吐槽,一邊哭笑不得的幫她拍背。
蘇盈袖咳了半天才換下來,啞着聲音道:“......很吓人的好不好。”
師姐嗔怪道:“我以為你知道啊......”
“我不知道,也沒人跟我說啊。”蘇盈袖打斷她道,覺得有些無語。
師姐聞言有些八卦的問道:“那你那個時候對他有沒有......一丢丢的感覺?”
蘇盈袖順着她的話想了想,搖搖頭,“他是個好人。”
師姐:“......”萬萬沒想到事隔經年,好人卡還是可以發,而且并不違和:)
蘇盈袖說完以後,半晌又忍不住問道:“師兄他下現在不會還......吧?”
她有些擔心,萬一......那以後在同個單位裏,總有遇見的時候,總免不了要産生尴尬。
好在師姐搖搖頭,“肯定沒有了,前段時間還碰到他和女朋友逛商場來着。”
蘇盈袖聞言立刻松了口氣,笑容又回到臉上,“是麽,那這次師兄應該會帶着嫂子一起回來的吧,我們得準備份子錢了。”
“本就貧困的家庭就要雪上加霜了。”師姐開着玩笑,和蘇盈袖笑成一團。
後來師姐問她喜歡什麽樣的,她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腦海裏閃出的第一個身影,竟然是許應。
他穿着深灰色的西服四件套,外面穿一件駝色風衣,翡翠綠的領帶夾閃着幽光,她愣了愣,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他這副裝扮。
随即回過神,甩甩頭,媽呀,這時候怎麽會想起許律師,是不是有點可怕了:)
“袖袖,快過來,南主任來了!”這時左雲在不遠處伸手朝這邊揮了揮。
蘇盈袖立刻別過師姐,大步往那邊走去了,可能将要成為同事的師兄被她忘到腦後,一并被遺忘的,還有剛才突然想起許應時的片刻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來得很奇怪,有些莫名其妙,像被人用毛筆從最柔軟細嫩的地方劃過一樣,癢癢的,讓她下意識想要逃避。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emmmm……我感覺……
蘇醫生:師姐把我吓壞了:)
這裏是碎碎念分割線。
碎碎念:師兄不要緊的,沒機會的,我們小聲點,不要讓老許聽見:)感謝在2020-09-24 18:20:10~2020-09-25 18:2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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