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袖袖, 我好像又懷孕了。”

這是丁一楠在電話裏對蘇盈袖說的第一句話,帶着不可置信的顫抖和狂喜,還有擔憂。

蘇盈袖也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 “早孕試紙測過了?”

“測、測過了......”丁一楠的聲音有些飄, “測了好多根, 都是......兩道杠!”

最後三個字她簡直是用一種欣喜若狂的音調嘶喊出來,蘇盈袖不由自主被她感染, 聲音也輕快起來, “那可真是好事,寶寶心疼媽媽,挑了個過年的好日子來報到呢。”

“是啊,是啊......”她應了兩句, 又忍不住哭起來, “袖袖, 袖袖,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蘇盈袖連忙安慰她別哭,又道:“還有情況要問你, 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丁一楠是內異症患者, 有手術治療經歷, 去年還有過一次宮外孕,這次懷孕,再度發生宮外孕的概率是要比普通人高很多的。

電話那頭的丁一楠沉默了片刻,像在回憶什麽,随即變得有些焦慮,“我早上發現有一點褐色的分泌物,嚴重麽?”

“這屬于先兆流産範圍, 加上你原來的病史......”蘇盈袖給她講了一下現在可能面臨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要排除宮外孕,所以......你們現在在哪裏?容城還是老家?”

“自己家,今年老人們都出去旅游過年了。”丁一楠的聲音有些低落和黯然,“他們不願意聽親戚提孩子的事,又不想給我和老路再增加壓力,幹脆不回去了。”

聽得出來她內心充滿着愧疚,還有憂慮,“袖袖,我不會......又是宮外孕吧?”

“你先別緊張,這只是個概率,不是一定,先放松心情。”蘇盈袖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先收拾一下,帶齊證件,出門不用太急,我們三個小時後醫院見,先抽血查一下指标,看具體情況商量要不要保胎,怎麽樣?”

“好好好,好的。”丁一楠連聲應好,這個時候她也只能聽蘇盈袖的了。

挂斷電話,蘇盈袖立刻跑去洗手間敲門催許應出來,等了好半天,這人才開門,滿臉氣急敗壞,“......等着,我吹褲子!”

蘇盈袖一怔,“褲子?你褲子怎麽了?”

“濕了雞兒,你說呢?!”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一股子惱羞成怒的味道,“催什麽催,又不是你懷孕了......”

“要是我懷孕了你以為你還能在這兒吹褲子?”蘇盈袖不甘示弱的罵回去,然後氣呼呼的一甩手,“算了,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師妹,一個普通病人而已,我天天都見到不重樣兒的......”

許應在洗手間裏吹褲子,電吹風發出嗚嗚的聲音,夾着她抱怨的話語,聽着格外委屈。

好在濕的位置雖然尴尬,但面積不大,差不多看不出來以後,他從洗手間出來,看見蘇盈袖正衣着整齊地坐在床邊晃着腳丫,面無表情地看着手機。

他嘆嘆氣,走過去将她的鞋襪拿過來,在她面前坐下,“來,穿鞋,不是趕時間麽?”

“......你不是不着急麽?”蘇盈袖不動,挑着眼尾看他,哼了聲,

許應點點頭,“不是不急,是覺得急不來,上次塗川出事,回去的路上我差點闖紅燈,你罵我說此刻的擔憂失措毫無用處,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覺得很對,所以有在努力改正。”

“可是你現在簡直就是當時的我的翻版,慌亂着急有什麽用呢,她已經懷孕了,應該也出現了一些作為醫生的你覺得不太妙的情況,可是阿盈,她不會自己先去醫院麽,醫院沒有值班醫生麽?”

“咱們這麽着急,好像也遠水解不了近渴呀。”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拉起蘇盈袖的一邊小腿,“當然,剛才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蘇盈袖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腳,吓了一跳,連忙往回一縮,臉都紅透了,“......你、你要做、做什麽......真是的,什麽話都讓你說完了,是我錯還不行麽?”

她嘟嘟囔囔地說着話,又飛快掃過一眼他身下某個部位,縮回目光,自己穿襪子。

許應看着她後腦勺圓鼓鼓的包包頭,拍了一下,笑吟吟的,“怎麽,嫌棄我?”

蘇盈袖耳根通紅,一直蔓延到脖子,又隐沒進衣領中,成了看不見的風景,許應的目光在她的脖頸上粘了一會兒,被她伸手推開。

“滾蛋!擋着我穿鞋了!”她語氣兇巴巴,又分明就是色厲內荏,許應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聲低沉悅耳,像被無意中撥動的大提琴琴弦,落入蘇盈袖耳中,又好似平靜湖面被猝然投下石子,在心湖蕩漾起一圈接一圈的漣漪。

她覺得更不自在了,甚至有些懊惱,覺得這人可真是讨厭至極,像面前吊着一塊燒肉似的,吃又吃不到,還偏生老在眼前晃悠。

“笑個屁!快點走啦!”她繼續兇巴巴的瞪他,許應忽然就想起炸毛的貓,被逗急了的時候,跟她現在一模一樣。

等下到停車場,一路上兩人安靜無話,直等走到車邊上,蘇盈袖才忽然咦一聲,道:“是不是有什麽聲音?”

許應一愣,順着她的話側耳聽起來,先是疑惑,随即有些驚訝,“好像是......貓叫的聲音?小小的奶貓那種?”

蘇盈袖啊了聲,轉頭四處張望,“在哪兒啊,不會這麽巧就在車底下吧?萬一壓死了......”

許應彎下腰去,舉着手機,将光線往車底下照,仔細地看着,果然沒一會兒就在發動機旁邊看到一團小小的身影,黃綠色眼睛睜得圓圓的,有些驚恐,兇狠地喵嗚着,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嘿,這小東西跟你一樣炸毛的。”許應脫口就笑道。

蘇盈袖一愣,随即擡腳輕輕踢他一下,“你才炸毛!趕緊把它弄出來,快點!”

這種小流浪,怎麽可能讓人輕易捉到,許應從車裏翻出一包牛肉幹來,倒在地上,“來,出來,有好吃的。”

可能是肚子實在餓了,毛孩子終于有些警惕地向這邊靠近,許應一點點後退,等它從車底走出來,倆人這才看清它地模樣。

橘貓,黃色的貓沒什麽光澤,亂糟糟的,蹭了一身的灰,小小一團,目測在兩個月左右,牙齒還不太好,正餓狼撲食一樣撲向牛肉幹,就被許應一把捏住後頸肉提溜起來,頓時整只貓都有些發愣。

随即回過神,開始拼命叫喚,不停地撲騰四肢,想要抓許應,又因為個小腿短夠不着,只能不停的顫抖。

“放了它吧。”蘇盈袖有些不忍,開口道。

許應打量着小貓,“你确定放了它?天這麽冷,剛下過雪,它又還那麽小,放出去很可能會凍死餓死哦?”

蘇盈袖聞言頓時噤聲,不再說放了它的話。

這時小貓也不掙紮了,有些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許應晃了晃它,“要不然,阿盈,你養它吧。”

蘇盈袖一愣,“......啊?不行不行,我沒空......”

“之前你說有機會可以再養一只,喏,這不就是機會?”許應笑道,“這次它不會再跑出去,會好好陪着你,你去上班它會在家等你回來,你一個人的時候它會黏着陪你,以後枝枝離開你,你也還有它陪着,等你的小孩出生了,它就是哥哥姐姐,多好。”

蘇盈袖被他說得心動,看着他手裏的貓,眼睛圓滾滾的,有些不高興,還在不停顫抖,又忍不住心疼。

沒考慮多久便點點頭,“......那就帶它回去好了。”

“好啦,小東西,你有媽媽啦。”許應笑眯眯的,伸手掀開後車蓋,将裝飲料的紙箱清空,把貓放進去,又用一條毛巾把它裹住,收拾好以後才開始打道回府。

路上的積雪早就被打掃幹淨,地面濕漉漉的,路上車輛稀少,許應的車速也慢慢變快。

進了城,将小貓送到距離醫院不遠的寵物醫院,登記信息的時候醫生助理問叫什麽名字,蘇盈袖還楞了一下,“......啊、它沒有名字啊,剛撿的。”

“叫雞腿吧,我餓了。”許應這時幽幽的搭了句腔。

于是新撿的小貓就有了名字,雞腿,後來是只很愛吃雞腿又很穩重的的大橘:)

等蘇盈袖和許應到了醫院,丁一楠和老路夫妻倆已經在那兒等着了,看見他們來,都顧不上奇怪為什麽他們會一起出現,而是先将一個塑料袋遞過來。

蘇盈袖看了一眼,全都是驗孕棒,二十幾根,不同牌子,每一根上面都是兩道杠,确實是懷孕了,蘇盈袖有些驚訝,“測幾個就夠了,怎麽......”

“我怕不準,就一個小時測一次。”丁一楠解釋道,面上的興奮和擔憂交錯出現。

蘇盈袖帶他們去了急診科的醫生辦公室,值班的同事看見她有些驚訝,“喲,袖袖怎麽來了,值班?”

“借貴寶地一用,開個化驗單。”蘇盈袖說着,去櫃子那邊翻找了片刻,扯過來幾張空白檢查單。

問了丁一楠的末次月經,一邊寫一邊道:“停經35天,孕五周了,先去查個血,看看HCG和孕酮數值,結果出來再談下一步,先放輕松,別着急。”

說着把單子交給老路,讓他去繳費,自己則帶着丁一楠去抽血。

抽完血,等結果還要半個小時,蘇盈袖想了想,問:“你們吃早飯了麽?”

丁一楠點點頭,又搖搖頭,“心裏慌,吃不下幾口。”

“不吃東西怎麽行。”蘇盈袖眉心輕蹙,招呼許應道,“都跟我走吧,去食堂先吃點。”

食堂裏空蕩蕩的,基本沒什麽人,值班的阿姨見着蘇盈袖,嗐了聲,“蘇醫生你再來晚一點就能吃午飯了。”

“一會兒午飯我看是吃不上喽,有事兒呢。”蘇盈袖笑應道,問還有什麽吃的。

阿姨說:“給你煮個瘦肉生滾粥吧,早上的油條還剩幾根,搭着吃。”

“行,那您給我燙四碗粥。”蘇盈袖點點頭,回來和大家坐在一起,沒多久粥就煮好了,把油條撕成小塊泡進粥裏,吸飽了粥的香味,又還有點韌韌的口感。

誰也沒有說丁一楠懷孕的事,而是說起過年都做了什麽,聽說他們昨天去度假山莊賞梅花,丁一楠緊繃的情緒終于因為好奇而有些放松下來。

“你們倆......一起去?年初二師哥不陪阿姨回門麽?”

許應搖搖頭,“他們都去三亞了啊,我跟阿盈湊合一下。”

“跟我一起出門湊合,委屈你了哦。”蘇盈袖翻個白眼,沒好氣的道。

許應聞言只是笑,沒說什麽。

吃完粥回到門診大樓,已經又過去了将近一小時,蘇盈袖去幫丁一楠拿化驗結果,看見單子上顯示HCG值102.1IU/L,孕酮12.5ng/ml,懷孕是确定懷孕了,只是這結果......

蘇盈袖想到她的孕周,心裏忍不住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雞腿:後來我改名了,預告一下。

蘇醫生:……建國後不許成精,你不許說話!

雞腿:……OKK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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