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拜師

白鳶鳶怎麽覺得自己站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之中呢……那兩人散發的強烈的訝異氣息讓她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僵持續久之後，月吟寒忽然大笑起來。

“孽緣啊，孽緣！”

他一甩衣袖，道：“未想到我胡謅的孽緣，竟成了真！”

“師父，你承認你是瞎說了的吧！”

“……”

月吟寒一手輕輕覆上白鳶鳶的腦袋摸了摸，道：“本仙看你根骨奇特，靈力過人，在此收你為徒，望你早日成為獨當一面法力過人的妖怪。”

“這些話又是你胡謅的吧，師父。”

“……”

白鳶鳶之前聽榕老夫子說，獨月仙人行事奇特，本以為十分難接觸，卻未想到，仙人竟是如此随和不羁的性子，就連徒弟都能拿師父取笑。雖不明白什麽是“孽緣”，但仙人能收她做徒弟，實在太好了……

“愣着做什麽，還不跪下拜師！”洛疏狂雙臂環胸笑了起來，俊朗的眉目似乎閃耀着陽光。

竹林搖曳，落一地光影斑駁。有巧鳥飛來，叽喳幾聲，又鑽入了翠綠的竹林之中。

天地似乎都明朗起來。

“你別站仙人身後，我拜的是仙人，不要你沾光。”白鳶鳶撅嘴對洛疏狂說道。

“嘁！誰稀罕！”洛疏狂閃到一邊。“女人就是矯情。”

白鳶鳶輕輕跪了下來，粉嫩的小臉仰向月吟寒清冷出塵的面龐。“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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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吟寒垂下眼簾，靜靜看着白鳶鳶，面上的笑忽然變得很安靜沉穩。只是這短短的一瞬，他的思緒卻已飄到遙遠的兩百年前，飄遍了天際方圓數萬裏。

白鳶鳶起身，月吟寒輕撫着她的頭道：“從此，你便是我獨月仙人唯二的徒弟之一，然，為師只負責教導與指引，以後是繼續為妖還是修成仙道，就看你自己了。”

感受着頭頂手掌的溫度，白鳶鳶忽然覺得心中有一絲悸動。她抓住一小縷頭發擰着，低頭問道：“做神仙，有什麽好玩兒的麽？”

月吟寒收回了手，白鳶鳶順覺頭上涼了一小截，然那淡淡的溫度還殘留在上面。

他看向竹林中間露出的一小方天空，默了片刻，道：“世人皆道成仙好，卻不知為仙須得強守多少規矩，有些規矩還并不公正。成了仙，便沒了自由身，絲毫不如妖怪來得快活。”

“所以，師父就自請離職了嗎？”

月吟寒瞥眼看着洛疏狂，洛疏狂摸着鼻梁裝作什麽都不知。

“也算一部分原因吧，這些往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月吟寒道。

“師父如今過得比過去快活咯？”

月吟寒笑開眉眼，道：“那是自然。”

他微擡右手，手上便憑空出現一本書。“小鳶兒體內怪力帶有極強的魔性，每次發作都會侵蝕身體，為師将這本《淨心心法》傳授與你，好生體會，對陳心驅邪十分有效。”

白鳶鳶開心地接過心法，問道：“學完這本心法，就能擺脫魔性嗎？”

月吟寒抿起嘴唇，高深莫測的笑了。他右手一點，地上“轟”地出現一摞比白鳶鳶還高的書。

“學完那本，還有這麽多呢~！”

“師父！”白鳶鳶吓了一跳，委屈道：“有沒有簡單點的方法？”

“這麽點書就嫌難了，還怎麽做我徒弟。”

白鳶鳶只覺得月吟寒的笑變得更加無良可怕了。

洛疏狂揚着嘴角在一旁忍笑抽搐。“終于有人跟我一同忍受師父的無良和不靠譜了。”

怎麽感覺師父跟想象中的差距好大啊……傳說中的獨月仙人不應該是清冷出塵不問世事不茍言笑的麽！

月吟寒輕咳兩聲，斂去了那不純的笑，正色道：“然，這些心法只能助你壓制魔性，小鳶兒體內的魔力太過特殊，以為師的閱歷實在分辨不出所屬何物，且為師用仙力去探，卻探不出魔力的根源所在，無法将其清除。待你學完這些心法，為師再教你些法術，讓你有足夠的能力獨自歷練。之後，為師再為你指明出山尋根除之法之路，也算給你的一次歷練。”

洛疏狂忽然身軀一震，跨到月吟寒身前半跪拱手道：“師父！徒兒數年在此山之中修煉，也該走出山去歷練，且師妹尚小，又容貌絕世，一人出去太過危險，願師父派徒兒與師妹一同歷練，尋得除魔之法！”

月吟寒将眼睛斜道一邊，道：“徒兒說得好有道理，為師就不揭穿你想跑出去瞎玩以及想接近小鳶兒的心思了。”

“師！父！”

抿嘴微笑。“放心，等為師能安心讓小鳶兒出山時，也是許多年之後的事了。”

白鳶鳶也綻開了桃花般的笑，道：“徒兒一定不負師父期望早日出山的！”

“你就這麽想離開為師……”月吟寒擺出一副揪心的樣子，長嘆一口氣後道，“罷罷，為師就不跟徒弟搶師妹了。”

“師父！不許瞎說！”洛疏狂氣得臉通紅。

也可能不是氣得。

“我帶師妹去修煉，師父您接着彈琴。小鳶子，過來！”

“哦！”

說罷，兩人飛似的消失了。

“真是不留機會給為師啊……”

月吟寒垂下了眼簾，嘴角的笑漸漸淡去，一個人陷入沉寂之中，仿佛剛才那歡樂的場景都與他無關。

兩百年記憶漸淡，但從來未消失過。分明不再去想，看到白鳶鳶卻又忍不住神游到那漸淡的世界，看湮月宮傲然漂浮在天庭一側。

都是過去的虛名了，他從不惋惜。

昔日伊人嬌俏的身影，在腦海依然清晰。

月吟寒自己都想不到，他會如此欣然地收下白鳶鳶。他不信天命，卻信機緣。

洛疏狂帶着白鳶鳶來到另一片竹林間，道：“這裏風景好，最适合修心法了。”

“剛才那片竹林不也挺漂亮的嘛！”

“師父懶得挪琴，怕咱誤傷了它……”

“……師父還真是怪人。”

“是啊，師父在外界的形象就像你最初想象的那樣，成了同夥後才能知曉其真實面目。”洛疏狂捋了捋落到額前的碎發，自信道：“你開始修行吧，我就在旁邊傾石臺上修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我作為一個天才，可是将那些心法都牢記于心了呢！”

“師兄好厲害！”

“啊哈哈……那是！”

洛疏狂離開後，白鳶鳶便坐到原地，翻開心經第一頁，長呼一口氣後，便聚精會神投入到心經之中。布叽跳到白鳶鳶腿邊，也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起心經。

這一看，便忘了時間。

月吟寒悄然停在不遠處竹間，雪白的衣裳在翠綠的竹林間顯得格外清晰耀眼，而白鳶鳶卻絲毫未發現。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白鳶鳶揉了揉眼睛，将心經放在一邊，盤腿坐起，運起法力。

“這小妖精看上去挺調皮，學起來倒真是認真，居然一口氣記下半本心法後再修習運用，說不定是個奇才。”月吟寒心道，看到白鳶鳶自學飛快，他倒還吃了一驚。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白鳶鳶停止了運功，呼出一口濁氣。“感覺身體清淨了不少呢！”白鳶鳶抱起布叽，笑道：“你這小家夥，學到了多少啊？”

布叽眨了眨大眼，黑寶石般的眼珠子瞟向別處。“叽啾……”

“就知道你看不懂。”白鳶鳶看向那本心經，又道：“其實我也看不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便記下了，記下便會用了，真奇怪……姐姐教我妖術的時候都沒學這麽快呢……”

“小鳶兒本身便靈力異常，資質甚高啊。”月吟寒緩步走來，衣擺在地上拖出了落葉的痕跡。

“師父！”白鳶鳶站了起來，撓撓腦袋道：“師父什麽時候來的，徒兒都沒發現。”

“小鳶兒認真嘛！”月吟寒誇道，眉眼中盡是對白鳶鳶的滿意。“比最初疏狂那小子要用心多了。”

“師父就知道說我壞話！”一襲棕衫的少年足部輕點，臨地飛了過來，他穩穩落在二人身旁，飛揚的衣衫與黑發也安靜了下來。

月吟寒一手放在身前，作出一副高尚的樣子道：“為師這怎麽是說你壞話呢，為師只是在誇贊小鳶兒罷了。”

白鳶鳶憨實地笑笑：“嘿嘿，謝謝師父。”

“小鳶兒雖是妖精，身上的靈氣卻強過妖氣，十三年妖齡便有這樣強大的靈力，六界中可從未出現過如此特殊的人物。”月吟寒道，“但小鳶兒體內的魔力也太過強大，發作時為師都難以制住，若是小鳶兒被那魔力侵蝕，恐怕連魔尊都擋不住。”

月吟寒撫上白鳶鳶的腦袋，“以後的小鳶兒，要麽會成為衆人崇敬的妖或仙，要麽會成為危害六界的魔頭，為師只是引路人，未來如何，小鳶兒定要自己把握。為師的意思，你可明白？”

白鳶鳶揚起粉嫩的小臉，眼中滿是堅毅。“徒兒明白，徒兒定會好好修煉，決不讓自己被魔性支配，徒兒不要做魔頭，不要給師父丢臉！”

月吟寒抿嘴淺笑，微微點了點頭。此時此景，陷入了片刻的安靜，洛疏狂還在鬧着別扭，白鳶鳶仰着頭直直看着月吟寒，月吟寒卻目光空虛不知看着什麽。

師父真好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