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練兵演習
“阮月給瑜王爺請安。”聲音很好聽,人長的也挺好,這句話讓沈郁說出來,絕對的公道,他不喜女色都能說人家漂亮,可見是真漂亮。
沈郁點了下頭:“平身吧。”
他也沒有拒絕人家,但也沒有什麽表态,一碗茶端着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那阮姑娘他娘捏緊了帕子,她這女兒可是天底下打着燈籠都難找的了,可這瑜王爺眼裏一丁點兒的色意都沒有!咳,不是說非要對她女兒做點什麽,可是沒有一點兒的感覺也是挺讓人郁悶的,憑什麽不喜歡她閨女呢!
阮夫人想說點什麽,奈何沈郁讓她無法挑錯,他一旦正經起來,那氣度、樣貌都是無可挑剔的,不趕她們走,也不挑她們的毛病,也不跟她家姑娘說話,目不斜視,簡直要郁悶死人,阮夫人還不敢直接的問他為什麽。
這可是權傾朝野的瑜王爺。
就這麽幾個人相互熬着,終于還是阮夫人熬不住了,拉着姑娘走了。
沈郁看了一眼阮夫人緊抓的帕子,請垂了下眼,特意起身,客客氣氣的送他們倆走了。
等他們母女走後,沈郁不等大小姐追問直接說道:“大姐,我還有公務要忙,就不多陪姐姐了。”
大小姐還追在身後問:“這家的姑娘好吧,大姐知道你眼高,這可是我千挑萬選的,你這會兒可總願意了吧。”
沈郁看着窗戶外面開的正好的玉蘭花笑了下:“阮姑娘跟這玉蘭花一樣,開的正好,就別委屈人家了。”
他說的風輕雲淡的,俨然一副君子模樣,但也只有他自己在心裏霍霍磨刀:那可是阮家的姑娘,阮大人是個懼內的,也就是說阮姑娘他娘是母老虎,今天一看果然就是,那母老虎養出的女兒不是母老虎就是母獅子,他才不娶呢。
沈郁倒不是清高的要守着蕭祁昱一人,而是他是真不喜歡女的,要是小家碧玉他也就收到屋裏去了,橫豎小女子不敢出去說他不行的話,但是這個阮姑娘可就不敢保證了,萬一捅到她娘哪裏,再經過她母老虎娘一說,他這個攝政王就不用混了。
大小姐不知道他那深不可測的內心,聽着他這話一皺眉:“這怎麽是委屈她呢,咱們家不好嗎?我弟弟是多好的品貌啊。”
沈郁回頭朝她笑:“好了,大姐,我的事你就別瞎操心了啊!你該操心我侄子的婚事了啊!告辭,別送了啊!”
小侄子還很小,今年才七歲,算是秦正老來得子,非常得寵,常跟在母親身邊,此刻就插話道:“舅舅,你要是再不娶,我就要先娶了啊。”
小家夥跟人精一樣,這童言童語引的衆人大笑,沈郁也回頭敲了一下他的頭:“行,你趕緊娶,娶了生個兒子讓你娘看着,省的她再來煩我。”
大小姐在後面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沈家就這麽一根獨苗,偏這根獨苗卻不肯成親,整日混在宮裏,能混出什麽來?
三小姐等他走了也琢磨道:“你說咱這小弟不會是有什麽毛病吧?怎麽單他這麽怪呢?誰家裏的少爺沒個三妻四妾的,他這個年紀,那孩子都好幾個了啊。”
大姐本來就擔憂,被她這麽一說又提起了心,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真是不懂他喜歡什麽樣的了。”帝王選妃都沒有這種選法啊。
四小姐默默坐着,沒有吭聲,然而她不說話,戰火還是引到她身上了,大小姐回頭看她:“入竹啊,你可千萬別學你哥,他是男的,他現在不娶,以後也不耽誤,可你不一樣,你要是不趁着年輕嫁人,那就嫁不出去了啊。”
四小姐深吸了口氣,果然又輪到她了,早知道她應該跟着沈郁一起回去的。四小姐不敢跟頂撞沈郁一樣頂撞她大姐,大姐是真的跟母親一樣。
所以四小姐低頭道:“大姐,我沒有遇到合适的,要是哪一天兒遇到了就嫁出去了。”這句話她說了千百遍了,可還是沒有嫁出去,三小姐張張嘴想說啥,被四小姐瞪了一眼,三小姐有點兒怕四小姐那張嘴,于是只好憋回去了。
二小姐只會在一邊兒和稀泥:“是啊,是啊,總會找到合意人的,不着急。”
三小姐就看不慣她這種态度,軟趴趴的,怪不得被夫家欺負成那樣都不敢吭一聲。
四小姐倒是笑了下:“謝謝二姐。”
二小姐敦厚、單純,老人都說這樣的人有福氣,可是不也受人欺負嗎?
他們沈家家大業大,所有人都仰着他們鼻息而活,可背地裏把他們罵的半死,這世上的人都是兩副面孔,細想想,一個比一個兒惡心。
四小姐态度固執,俨然比沈郁還要鐵石心腸,大小姐又氣的心口疼,三小姐扶她坐下,她揮了揮手:“我不管你們了,你們都長大了,用不着我了,我看不見心為靜。”
四小姐輕咳了聲:“那大姐我先回去了。”
她還真是要走,大小姐氣得揮了揮帕子:“都走吧!”
四小姐站在奢華的秦大将軍府裏,仰頭看了看天,起風了,又要變天了,三月天就是風大。
沈郁上了轎才算是喘了口氣,要不是不得不來,他真是不願意來,每次來都這樣,平白的糟心,沈郁頭靠在車壁上,想着三小姐的話恨的磨牙,偏偏又沒有辦法,誰讓她全都說中了呢?實話最是傷人。
沈郁良久後苦笑了下,這世上本就沒有兩全事,如果有,那就沒有喜怒哀樂了。
沈郁回到宮門,宮門的侍衛朝他笑:“王爺,您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沈郁把宮裏當成了家,這宮門他一日能走好幾次,已經跟他們很熟悉了。
沈郁也跟他們打趣:“怎麽着,還嫌棄我了!皇上呢?”
宮門的人告訴他:“皇上還沒有回來呢?”
沈郁面色一怔,也就怔了那一下,很快便笑了:“還沒回來?知道去哪了嗎?”守宮門的朝他讪笑:“看王爺您說的,皇上出宮也不會告訴我啊。”
沈郁白了他一眼:“就你廢話最多!”守宮門的小哥恬着笑送他離開:“王爺您走好啊。”
沈郁回到含元殿,果然候在宮裏的小祿子告訴他,皇上還沒有回來,自早上走了就沒有回來,沈郁嗯了聲,小祿子看他一點都不意外摸了摸頭:“王爺您都知道了?”
沈郁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蕭祁昱沒有回宮那就是去賽馬了,蕭祁昱每隔幾天就要出去跑一圈,宮裏再大也跑不開。他自己不願意騎馬,卻不能不讓蕭祁昱騎馬是吧。
沈郁揮了下手,讓小祿子下去,小祿子下去後,他心裏卻開始胡思亂想了。
蕭祁昱早上的時候一起跟他去了他姐姐的府上,送了禮物,離開的時候說的也很好聽,說:怕他在,衆人放不開,所以先回來了,沒想到卻是去賽馬了。
沈郁坐在案前,翻着折子,心想蕭祁昱大概是又生氣了,他姐姐的生辰禮單不僅長,而且遍布京師衆大臣,今日他去了将軍府,那一衆大臣見他來都很慌張,跪不疊,鬧出了不小的笑話,蕭祁昱那時候的臉色,他是看了下的,尴尬,仿佛他的出現很不合适。
沈郁很清楚他的脾氣,有氣自己憋在心裏,不知道要跑多少圈才能消氣。
沈郁看着折子,心裏雖然清楚蕭祁昱的心情,可也沒有辦法,沈家已經耀武揚威了幾十年,根深蒂固,攀附沈家的人如過江之卿,就算他想低調也低調不了,就跟這大權一樣,就算他想給蕭祁昱也給不了。
沈郁是想的挺好的,他想蕭祁昱還是太小,二十歲,哪裏是那些老家夥的對手,如果真把這大權交給他了,他指不定讓人怎麽當槍使呢?所以權力要給他也得慢慢放。
話說的挺好聽的,實際上他是舍不得放,他天生就是幹這個料,他父親是上一任的攝政王,威風凜凜,因為老來得子,所以從小嬌寵的不得了,議政時都把他放腿上抱着,他的書房他什麽時候都可以進,所以沈郁聽着聽着就深陷權謀中了。
戎馬一生的攝政王沒有培養出一個大将,卻培養出一個善于謀權的兒子來,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掌權五年來,他對權力的欲望越來越大,深刻喜歡上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也喜歡上這種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感覺。
他不能上戰場,但在這朝政中卻得到了撫慰。想想那些老家夥們唯他是從,這種感覺是個男人都喜歡,他還是個男人的。
沈郁批折子批的過于沉浸,蕭祁昱回來的時候,他還伏安疾書,殿裏都掌上燈了,沈郁的臉在燭光下明明暗暗的,蕭祁昱也有些意外,腳步踏進殿裏的那一刻便僵了下,縱橫沙場的熱血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冷卻了下來。
他是去練兵了,練兵場裏還有一個表妹,不管是從那一個方面都是不能讓他知道的,蕭祈煜不知怎麽的覺得有些心虛,明明他什麽都沒做,但是就是心跳加快,他小聲的踏了進來。
他本來以為他今晚不會進宮了的,他姐姐生辰,怎麽都會留他過一晚上的,所以他今晚上回來的這麽晚。
盡管他很小聲,沈郁還是擡頭看他了:“回來了?”
蕭祁昱點了下頭,把披風交給劉公公,向他看去:“皇叔,你今晚怎麽沒有在姑姑家啊。”
沈郁看着他笑:“你不想我回來?”
這話像調戲了,蕭祁昱眉頭微皺,轉移了話題:“皇叔說笑了,什麽時候吃飯啊。”
沈郁看他這樣也就不再說什麽,讓小福子開飯。
叔侄倆人吃飯,沈郁因為剛才開了個不合身份的玩笑,這會兒便不知道說什麽了,女追男隔層紗,男追男則難上加難,更何況他追的人還是蕭祁昱,把面子看的比什麽都重的人。
他不說話,蕭祁昱也不知道說什麽,兩個人在床上的時候都比這時好,大概是都已經上床了,便幹脆的破罐子破摔了,一旦下了床,便都又統一的無話可說了。
看沈郁這麽安靜,蕭祁昱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他先打破了話題:“皇叔,今天姑姑的生辰還熱鬧吧。”
沈郁點了下頭:“還不跟往年一樣,先聽戲後吃飯。”
蕭祁昱笑:“生辰都這麽過,這樣喜慶。母後的生辰也是這麽過的啊。”說完才想起沈郁跟他母後關系并不融洽,他咳了聲不知道說什麽了,沈郁給他夾了筷子菜:“太後生辰也快到了,這是她四十六歲生辰,算是個大生日,讓林昭玄給她大辦一下吧。”
蕭祁昱聞言看了他一眼,發現沈郁沒生氣,是說真的,他便有些意外:“那就多謝皇叔了。”
沈郁笑笑:“快吃吧,折子我都批完了,你看看有哪兒不合适的?哦,兵部尚書楚大人遞了一份折子,說是下個月會舉行練兵演習,我已經批給他銀子了,讓他找戶部要。”
蕭祁昱看着他更覺意外,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好的,皇叔。”
今天楚雲徹還跟他說要借着演練的機會看看沈郁的實力,最主要的是能夠為這兩萬禦林軍籌備些武器。如果能夠舉行練兵演習,那經費就會出來了。
他本以為沈郁不會答應的,因為練兵儀式耗時耗力,而沈郁最讨厭這些東西。
他正愁着不知道怎麽跟他說,他是最讨厭跟沈郁求東西的,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想問沈郁,并不是怕他不答應,而是深覺的丢人,他一個皇上啊,連自己的軍需都得過問一下他。
楚靖還給他想了個馊主意,說:就說要給瑜王爺慶生,他的生日要到了。蕭祁昱一聽這個理由更上火,他是讨厭這些藏着拐着的事的,私藏兩萬軍隊已經夠窩火了,現在還得想這種理由,真是的,沈郁把他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看着楚靖殷殷期盼的目光,蕭祁昱沒法拒絕,他考慮了一個下午還沒有想好,而現在還沒有等他張口,沈郁就答應了,讓他有點兒無用武之地的感覺,一個下午都白氣了。
看沈郁還疑惑的看着他,蕭祁昱輕咳了聲:“嗯,舉行練兵儀式也好,北羌年前時對我大梁邊境虎視眈眈,這一次練兵也好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力!讓他們再也不敢冒犯我們!”
他說到後半截又帶上了氣,捏着筷子把一盤兒水豆腐叉碎了。
沈郁看他咬牙切齒的樣眨了眨眼,他是沒有想到這一茬的,他真的只是想讓他高興才答應下來的,但是看蕭祁昱的意思,他是時刻惦念着北羌,這北羌是他的心病了。
沈郁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對北羌的态度太暧昧了,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沒有蕭祁昱這麽堅決。
兩個人這一頓飯吃的各懷心事,沒怎麽吃飽。
蕭祁昱把那盤水豆腐叉的他不想吃,而蕭祁昱也沒有吃,他就是純粹叉叉,一點兒都不愛吃豆腐,豆腐是沈郁愛吃的,等叉完後才反應過來的,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兩個人對視一眼,低下頭去找能吃的,再一次統一的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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