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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比誰都了解朕對女子的口味……”
封堯的話,讓玉鸾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他年少時喜歡的人是她,對她熱忱到了極致,有時甚至險些失控,可終究還是隐忍。
但如今,今非昔比。
他的口味或許早就變了。
玉鸾絕對不會自欺欺人的認為,封堯至今還對她有任何缱绻旖旎之心。
他無非就是怨恨、不甘、報複。
另外,永安侯府楚家在軍中的威望,也将是新帝穩固皇權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助力。
玉鸾不是個傻子,諸多事情心中門兒清。
但封堯暫時不放過她,她只能受着。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是龍椅上揮手奪天下的年輕帝王,未來可期,永垂史冊;而另一個卻是曾經始亂終棄了新帝的落魄女子。
他俊朗偉岸,矜貴高不可攀。
她卻是一身狼狽,饑寒交迫。
對視之間,有什麽詭谲的氣氛在蔓延,仿佛兩人是隔着幾年的時光,在遙遙相望。而就在汪裴考慮着自己要不要悄然退下時,一聲飽嗝聲打破了一切旖旎。
“嗝——”
玉鸾緩緩擱置下手中捧着的青花描金邊的瓷碗,不住的打了幾聲飽嗝,倒不是她故意露出窘态,實在是方才進食太急,導致吞咽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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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堯:“……”
年輕新帝的臉上,仿佛凝上了一層冰碎子,像是突然大失所望。
汪裴作為知情人,內心只能狠狠翻個白眼。
楚小姐當真不懂帝王心吶。
但凡她示弱哭泣,又或者抱着皇上的腰肢大哭一場,訴說一番幾年的相思,再澄清并非真心想嫁陸長青,以皇上對她的心思,兩人必定可以冰釋前嫌。
可眼下這狀況,怎麽好像進入了死胡同?
美人不解帝王意,帝王亦無惜玉心。
此時,封堯涼薄的唇淡淡開啓,嗓音不冷不熱,像是說着極為尋常的話,道:“朕記得,楚司寝你十分擅長小人畫。朕日理萬機,無暇對後宮嫔妃一個個查看篩選,不如由楚司寝代勞,先挑出美貌女子,逐一畫出來,再交由朕甄選。”
“記住……朕的口味。”
玉鸾:“……是,皇上,微臣這就去辦。”
他的口味?
男子不都是喜歡身段婀娜玲珑,豐/乳/細/腰,膚白貌美的麽?
若說獨特口味,那便是……
玉鸾盡力掐滅了腦中某個不可言說的畫面。
她應下之後,立刻斂眸,本能的拒絕一切眼神對視,就仿佛很害怕被封堯瞧出心思。
她心虛啊。
玉鸾抱着筆墨離開重華殿,背影纖細,司寝女官的衣裳對她而言,顯得寬大了些,又因着尚衣局來不及趕制,遂只能用了一條絲縧束着纖腰,也正因為這條絲縧,腰身被勒得一掌可握。
封堯幽眸深邃,見女子頭也沒回,且還仿佛十分殷勤的前去後宮,他手中銀狼豪筆啪嗒一聲斷成兩段,那雙狹長眸子更是深沉,如潑上了一層千年古墨。
“她真該死!”
“朕就不該留着她!”
“混賬東西!”
“她可惡!”
汪裴:“……皇、皇上息怒啊。”
楚小姐若真被殺了,這天下估計要被皇上給掀了吧。
打小就喜歡的東西,一輩子都會有執念。
汪裴比誰都清楚,皇上是看着楚小姐長大,兩人幼時被賜婚,皇上三四歲的光景時,就知道逮着襁褓裏的楚小姐親嘴兒,随着年紀漸長,獨占欲更甚。而今皇上禦極,更是不會放手。
不然,又豈會将楚小姐安排在禦前,當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司寝女官?
按着本朝慣例,司寝之職,素來都是禦前大太監兼任。
後宮已在一夜之間清理幹淨。
太上皇、原太子,與之前的嫔妃們皆被安置在了他處。
玉鸾對後宮并不陌生。
幼時起,她母親就時常領着她入宮給太皇太後,以及之前的衛貴妃請安。後來又因着封堯的寵溺,每回帶她入宮,都會在衛貴妃宮裏小住兩日。
玉鸾走在宮道上,身邊跟着一名宮婢與一名小太監。她知道,這二人必然是封堯的眼線。
封堯要盯着她,她無從反抗。
玉鸾打開尚宮局的名冊簿子翻看了一下,不由得粉唇狠狠一抽。世家官員們的動作倒是極快,新帝這才将将登基,就迫不及待将女兒送入宮。僅此名冊上便有十來位貴女,不過,有位份的暫且只有四位。
亦不知是皇太後冊封?還是封堯自己冊封?
然,這已經不重要了。
玉鸾看着名冊上的四位已冊封的嫔妃,纖長睫羽輕輕扇了扇,精致面龐上看似沒什麽情緒。
名單上大多皆是她認識之人,尤其是被冊封的四位,更是老熟人。
玉鸾曾是衆星捧月,是貴女圈中的翹楚,仗着家世與封堯的寵愛,她心比天高,目中無人。而今,楚家旁支的嫡女,崔景辰繼母所生的妹妹,葉家的小姑奶奶,以及封堯僅剩的衛家表妹,都成了宮裏的娘娘,是她應該侍奉的主子們了。
何為世事難料?
這大抵便是了吧。
玉鸾已是帝王身邊的司寝女官這件事,并非是什麽秘密,後宮的消息就如同春日茅草瘋長,不胫而走。
撇開玉鸾曾經的身份不說,司寝一職可是直接決定後宮嫔妃侍寝事宜的。
故此,玉鸾剛踏足後宮不久,便有宮婢迎上前,來人是楚香蓮的貼身婢女,彼時見過玉鸾,但玉鸾并不記得她。
婢女畢恭畢敬行禮,內心雖已對這位楚家嫡系一脈的千金不再仰望,面上的規矩卻不能落下。
“司寝,楚美人請您過去一趟呢,好歹是自家姐妹,這今後在宮裏也能有個照應。”
婢女一語落,玉鸾便明白了。
眼前人,應是楚香蓮的婢女。
楚美人……
這個封號怎麽聽都覺得別扭。
封堯的楚美人,竟是她的堂妹。
玉鸾淺笑中帶着些許苦澀,所以,她笑得更是燦爛,試圖告訴所有人——
她不在意。
玉鸾笑道:“宮裏眼下冊封了四位娘娘,按着位份,應是衛昭儀在最上頭,皇上指派我前去給幾位娘娘臨摹畫像,那便按着娘娘們的位份排序,我會挨次登門請安。”
衛冬兒是衛家僅剩下的唯一一個姑娘,若非她一直在冷宮陪伴當初的衛貴妃,只怕也早就香消玉殒。
封堯對這位表妹,理應會百般呵護吧,畢竟,衛家是他的母族一脈。衛家歷經風霜,能保住血脈,實屬不易了。
那婢女當場啞然,又不能置喙,只能眼睜睜看着玉鸾先去了一趟碧落殿。
流雲殿。
楚香蓮翹首以盼,倒不是很想見到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嫡系一脈的堂姐,而是她的确需要玉鸾提供助力。
萬沒想到,她也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
如此一想,楚香蓮竟覺得她曾經豔羨到嫉恨的堂姐,有些莫名可憐。
試問,誰才是皇上最初的未婚妻?
當然是楚玉鸾。
只可惜,她沒那個好命享受滔天榮華。
見婢女歸來,楚香蓮提着點綴奢貴的裙擺,迫不及待走上前,詢問:“如何?她人呢?”
婢女如實答話,還将楚玉鸾的表情也事無巨細,一一禀報。
聞言,楚香蓮嘲諷一笑:“她還真會強顏歡笑。族裏安排我入宮,便是棄了她那顆棋子了。就算叔父乃永安侯,可楚玉鸾舍棄過皇上,天子又豈會吃回頭草!楚家只能靠着我了,她不幫我,還能幫誰去?!”
婢女擰眉沉思:“美人,或許,司寝她只是秉公辦事呢。”畢竟,衛昭儀的位份高了一頭。
楚香蓮冷哼一聲,又重新回到內殿,坐在了妝奁前,細細打扮自己。
論起容貌,她當即又不由自主的升起嫉恨之心。
楚家女兒當中,楚玉鸾容色最盛,也最是好命。
可現如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單憑她楚玉鸾舍棄過皇上,又嫁給了陸長青,她就不可能再得聖寵!
好半晌過去,宮婢才領着楚玉鸾踏足流雲殿。
楚香蓮嫉恨歸嫉恨,可這個節骨眼下,她尚未在宮中穩住腳跟,也還不曾得寵,當然要給自己尋找助力。
玉鸾既是司寝女官,她只能表面上奉承些。
楚香蓮熱情的迎上前:“姐姐,你可算是來了。”
玉鸾按着規矩行禮:“微臣給美人娘娘請安。”
玉鸾聲線清冽,沁甜卻不膩,是那種讓人一聽就會耳膜為之一蘇的聲線。
男子們都喜歡。
就連女子也會輕易沉溺在她的嗓音裏。
楚香蓮從前嫉恨這位高高在上的堂姐,可此刻,聽着玉鸾請安的問候,楚香蓮只覺得通體舒暢。
“好姐姐,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麽呢。能在宮裏見到姐姐,可真是太好了,這今後啊,咱們姐妹也能有個照應呢。”
玉鸾面上始終挂着燦漫笑意:“美人娘娘說得是,不過,眼下還是公事公辦的好。美人娘娘且找一個合适的姿勢,微臣也方便臨摹體态畫像,以供皇上甄選。”
她字字句句屬實。
封堯交代她的任務,她一絲不茍的完成。
四位娘娘皆是美人,她所謂的擅長作畫,并非像丹青手那般,而只是能夠迅速臨摹出大致的體态曲線。
聞言,楚香蓮暗暗心動了。
她當然見過封堯,但彼時,也只是隔着遠遠的距離,遙望幾眼罷了。
如今,她有機會接近那神祇般的男子,而且還是坐擁天下的年輕帝王,怎叫她不為之歡喜?
天知道,她當初有多豔羨楚玉鸾?
封堯寵着一個人,是當真可以将她寵到天上去。
楚香蓮翹首弄姿,挺胸收腹,恨不能擺出婀娜曲線。
玉鸾面無他色,吩咐宮婢擺好筆墨,她的确擅長畫小人,刷刷幾筆,就将美人的大致體态輪廓畫了下來。
楚香蓮如何凸顯身段,玉鸾就如何臨摹,寥寥幾筆,美人曲線圖躍然紙上。
臨了,玉鸾還不忘奉承一句:“美人娘娘這身段,想來皇上必然會喜歡,時辰已不早,微臣要回去複命了。”
楚香蓮一陣狂喜。
她開始看不懂玉鸾了。
難道楚玉鸾就半點不想争寵?
甘心把皇上讓出去?
她更想問問,皇上為何會喜歡她的身段,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免得顯得自己太過膚淺。
玉鸾離開之前,楚香蓮塞給了她一張銀票,笑意溫和:“姐姐,這宮裏不比外頭,處處都需要打點,你如今身份不如往日了,這銀子你拿着,總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玉鸾收起銀票,揣進懷中,精致清媚的面龐仿佛因為發了橫財,而一臉喜悅。
“多謝美人娘娘了,微臣告退。”
玉鸾帶着宮婢與小太監離開。
楚香蓮遙望着目送,待玉鸾走遠,她嗤笑一聲:“噗嗤——我這個堂姐,怕不是這裏受大刺激了吧。”她擡手,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重華殿。
玉鸾一踏足朱紅門廊,封堯眼角的餘光就注意到了,男人擡眸望去,眸色幽幽。
玉鸾卻是半斂眸,一眼不多看。
行至禦前,她這才雙手奉上了小人畫,如實道:“皇上,微臣已經給冊封的四位娘娘畫過像了。經微臣查看,衛昭儀身段玲珑,腰身一掌可握;葉嫔勝在肌膚柔滑;崔才人是個小家碧玉;楚美人還算豐滿。”
汪裴:“……”楚小姐這司寝當得很積極啊。
封堯那雙幽眸中的神色驟然更冷。
男人淡淡瞥了一眼畫冊,目光再度凝視在禦前的女子臉上。
她在笑。
笑什麽?!
玉鸾沒聽見動靜,片刻後,視線之內出現了帝王的一抹玄色龍袍衣角,還有那股揮散不去的淡淡薄荷氣味。
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朕喜歡什麽樣的,你能不清楚?”
玉鸾愕然擡頭。
她已經按着帝王旨意照辦了呀。
四位已冊封的妃嫔的确都是美人。
玲珑細腰、豐腴身段、膚若凝脂、鄰家妹妹……皆集齊了。
對上帝王陰恻恻的一雙幽深龍目,玉鸾故作鎮定,笑着問道:“皇上還有哪裏不滿意?”
封堯被這可惡女子的笑意刺傷了眼,一只大掌伸出,直接摁在了玉鸾的/胸/口衣襟,稍一摁,又轉了個彎,穿/入她的衣襟之中。
玉鸾大驚之色時,男人的大掌又拿了出來,還順道取出了幾張銀票。
不多不少,正好四張。
四目相對,封堯冷聲質問:“朕的司寝,你這是利用朕的美/色,去後宮受/賄了?沒收!”
玉鸾:“……”
他又是蓄意的!
胸口有點生疼,但玉鸾只能硬生生憋住委屈,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方才本就打算坦白從寬,這些銀票的确屬于皇上,微臣以後也會老老實實上交。”
呵……
封堯被氣到唇角猛地一抽:“朕的好司寝,你除卻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還有什麽?”
玉鸾老實作答:“回皇上,微臣忠心耿耿。”
封堯方才撤走的魔爪,又伸出,修長食指點了點玉鸾的胸口位置:“心?你當真有麽?以朕看,你根本沒有心。”
玉鸾:“……”行吧、行吧,她沒有心!
司寝女官沉默了。
封堯收手,廣袖一甩,冷沉道:“朕都不滿意,那今晚誰來侍寝?”
作者有話說:
玉鸾:不滿意,你就自己睡吧,QAQ~
封堯:朕不。
玉鸾:你煩不煩?!
封堯:朕是個受傷的男人。
玉鸾:(⊙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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