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碧落殿外,封堯忽然駐足。

這座碧落殿是皇太後親自安排,離着帝王的重華殿,以及禦書房都頗近。

皇太後的用意,已十分明顯。

便是要将衛冬兒推給封堯。

衛冬兒與封堯是表兄妹,皇太後念及母族悲壯命運,對這個侄女很是疼惜,自然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方便照拂。

更何況,皇太後一心想要重振衛家門楣,當然要讓衛家出一位皇後。

她生了一個好兒子,如今這才貴為太後。可皇後的位置,一直是她的夙願。既然自己年輕時候當不了皇後,自己的侄女一定要封後。

方才封堯從禦書房一路疾步而來,仿佛風塵仆仆,心思焦灼。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新帝當真是在憂心衛昭儀的身子。

此刻,封堯豁然止步,一路小跑跟過來的宮奴們差點沒剎住腳。

“皇、皇上……?”汪裴不得其解。

封堯剛要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自己的行為給氣笑了。

他在做甚麽?

又因為一個楚玉鸾就莫名其妙情緒波動?她能嫁人?他就不能三宮六院?

封堯閉了閉眼,緊握的拳頭這才緩緩松開,因為握得太緊,掌心刻下了深深的指甲印痕。

可下一刻,封堯語氣略有憤意,道:“朕又不是禦醫,旁人有疾,與朕何幹?!衛昭儀既是病了,宣禦醫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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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裴啞然,喘着粗氣的同時,擡手擦了把汗。

皇上難道不明白?

衛昭儀明顯是在邀寵呀。

哪裏是真的有疾?

皇上從前很會讀懂楚玉鸾的心思,怎麽這幾年過去,對女子的心思一竅不通了?

汪裴提議道:“皇上,衛昭儀還等着見您呢。皇上若是不去看看衛昭儀,只怕太後那裏不好交代啊。”

太後只有封堯一個孩子,衛冬兒幾乎被她視作親生女兒看待。

汪裴再度小聲提議:“皇上若是來了又走,會引起不必要的揣測。”

帝王的任何一個細小行徑,都會引起驚濤駭浪,和不必要的解讀。

衛冬兒又是身份特殊,故此,封堯便沒有直接轉頭就走,免得被楚玉鸾那個小女子知曉了,又會暗中腹诽,自以為是的認為他還在意她!

“皇上駕到——”

汪裴嗓音未落,衛冬兒便一襲華貴裙裝,迎了出來。

十來歲的女子,朝花兒一般的年紀,朝天髻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搖,随着她的走動,來回晃動,日光下顯得珠光寶翠。

衛冬兒此前在冷宮受了不少苦,身型清瘦,倒更添了女兒家的柔弱之美。

“嫔妾恭請皇上聖安。”衛冬兒柔柔福身。

她從前就喜歡表兄,可表兄滿心滿眼都是楚玉鸾。

而今,時過境遷,衛冬兒有了底氣和自信,在她看來,楚玉鸾根本配不上表兄,她才應該是表兄最應該疼惜之人。

随着衛冬兒的靠近,封堯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郁香味。

因為氣味太濃,以至于令人頭昏目眩,擾人心神。

封堯劍眉輕蹙,直言道:“下回莫要用這麽重的香。”

方才還喜上眉梢的衛冬兒,忽然愣了一下。

可……她從前明明就偷聽到表兄誇贊楚玉鸾很香啊。

她還親眼目睹表兄将楚玉鸾摁在假山上,俯身嗅她脖頸的香氣。

所以,她才特意命人去內務府,找來了最上乘的香料。無論是沐浴、熏香、抹香,步步都沒落下。

衛冬兒難免失落,只能強顏歡笑的應下:“皇上,嫔妾知道了。”

封堯:“平身吧。”

男人看着自己的嬌俏表妹,分明也是個美人,可他詫異于,自己竟然沒有男子對女子該有的沖動,反倒心生煩悶。

衛冬兒提着裙擺起身,可就在這時,她忽然不知怎的,腳下不穩,朝着封堯的胸膛撲了過來。

眼看着就要抱個滿懷,封堯的手掌握住了衛冬兒的肩頭,輕易将她扶正,同時也撤走了自己的大掌,動作迅速坦蕩。

衛冬兒一番狼狽,封堯如樹立如高嶺雪松,遺世而獨立,不可近觸。

“既是不方便,日後就莫要穿如此繁瑣的衣裳。”封堯提議道。

衛冬兒:“……”

汪裴:“……”皇上如此精明之人,真沒看懂衛昭儀的小心思?這分明就是處心積慮投懷送抱。皇上不解風情吶。

封堯掃了一眼碧落殿,見滿庭花開,處處繁花似錦,彩蝶紛飛,他的眉心再度微微蹙起,道:“你素來體弱,幼時哮喘未愈,何必住在這種地方。”

言下之意,素寡寂寥之地,更适合衛冬兒。

新帝此言一出,衛冬兒腦子裏一團亂麻。

她不明白表兄到底是關切她?還是嫌她如今的住所過于奢靡?

封堯先一步邁開腿,往碧落殿內走去,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離開的道理。

最好是讓楚玉鸾知道,這後宮女子都在巴望着自己。他期盼着楚玉鸾心亂如麻、痛哭流涕,最好是能懊悔當初。

衛冬兒提着繁瑣裙擺,盡可能的振作起來。

她背後還有太後姑母撐腰呢!

眼下,後宮妃嫔無人及她身份尊貴。

衛冬兒不斷的告訴自己,她如今是表兄的女人,她也終于得償所願,日後可以有适合的身份接近表兄。

遂也收斂心神,随後跟了上去。

碧落殿布置精美奢靡,桌案上的糕點一看就是剛做出來的,精致噴香。

封堯落座,看着衛冬兒緩慢過來,頭上步搖不住搖晃,流蘇差點砸入她的眼,封堯再度開腔,提議道:“你不适合這種首飾,下次莫要戴了。”

衛冬兒一愣,擡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

她不明白為何表兄總在她身上挑刺兒。

她宮裏的婢女是姑母親自挑選,尤其是給她打扮篦發的婢女,更是宮裏頭手藝最好的女官。

她今日所佩戴的金海棠珠花步搖,做工精致,鑲南海明珠,單單是上面的雕花就絕非一般工藝,還是姑母賜給她的。

難道不夠美麽?

一旁的汪裴又忍不住內心暗暗納罕。

女為悅己者容。

皇上怎麽好像看衛昭儀不順眼似的?

衛冬兒讪讪應下,落座之際,親自拾了一塊點心遞給封堯面前:“皇上,這是宮裏的糕點師傅剛做出來的點心,皇上嘗嘗看。”

封堯本能的動作一滞。

可一想到禦書房正抄書的楚玉鸾,他鬼使神差的張開嘴,任由衛冬兒喂了他。

酥糕入口即化,帶有桂花醇香,讓人身心舒暢。

不過,就是甜膩了一些。

封堯不喜甜。

衛冬兒見封堯吃下點心,歡喜至極,又邀封堯下棋。

“皇上棋藝精湛,可否教教嫔妾?”

衛冬兒含情脈脈,故意示好。

表兄對她并不夠了解,眼下又不是侍寝的時辰,她想盡可能的将表兄留在她身邊,二人也好多多熟絡。

誰知,封堯已站起身來,高大颀長的身段,極具威壓,道:“你心智不足,不宜對弈,免得傷了腦子,既然有病,還是好生歇着吧,朕走了。”封堯實話實說,衛冬兒當年是早産兒,三歲才會言語,素來體弱,若是對弈傷了神,的确對身子不利。

衛冬兒臉上的笑意戛然僵凝。表兄到底是在關切她?還是說她蠢?

汪裴:“……”

封堯款步邁出碧落殿,步履如風,正如他來時一樣,走在宮道上,揮袖吩咐道:“桂花酥糕味道不錯,讓人準備一份,送去禦書房。”

汪裴了然了,應下:“是,皇上。”

皇上根本不喜甜,只怕是送去給禦書房那位品嘗吧。

啧,皇上這是打人一巴掌,又賞人一顆糖。

就在這時,一小太監迎面疾步走來,碰見帝王立刻跪地:“皇上,太皇太後命人把楚司寝帶走了。”

封堯面色陡然一凜。

作者有話說:

汪裴:皇上嘴硬心軟吶~

封堯:不,朕沒有心。

汪裴:(⊙o⊙)…

衛冬兒:表兄,你PUA我,QAQ~

封堯:別亂說,朕不是那種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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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從前的事另有隐情,妹子們不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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