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景合宮。

玉鸾被困在內殿,旁邊有幾位宮廷德高望重的老宮女盯着她。

太皇太後雖已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一頭烏黑亮發,雍容貴态,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硬朗。

玉鸾對上太皇太後一雙審視打量的眸子,她便猜出了一些事。

果然,太皇太後嘲諷一笑:“楚家的丫頭,哀家的幾個孫兒,可都是被你迷得團團轉吶。封堯那個狼崽子竟然到了現在還惦記着!封堯太狠了,他自己的父皇與手足都不放過!哀家倒想知道,你在封堯心裏到底算什麽。”

玉鸾內心苦澀。

她還能算什麽?

算封堯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她的存在,大概無時無刻都提醒着封堯曾經的屈辱與背叛。

玉鸾沉默不語。

太皇太後又說:“那小子還不知道,你當初是為了救他,才同意退婚的吧?”

玉鸾驚愕,忽然就覺得太皇太後不是個善茬。

此時,太皇太後從發髻上拔出一根鋒利的簪子,她十六歲入宮,在這後宮待了整整半輩子,很輕易就能看透人心。

這世上的凡人,所求不過一樣東西——執念。

執念可以是權貴,也可以是情。

眼下,京都與皇宮皆在封堯的掌控之中,太皇太後沒法直接和封堯對抗,但若是抓住了他的軟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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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一個眼神示意,立刻就有宮女上前,抓住了玉鸾的手臂與肩膀,不允許她動作。

太皇太後手裏的簪子緩緩劃過玉鸾細嫩的肌膚,沒有劃破,但留下來淺淺的紅痕,說道:“楚家丫頭,哀家的太子若非為了你,也不會得罪了封堯,眼下,哀家要救下兒子與孫子,你說……哀家該拿你如何是好?”

玉鸾沒有動作,她眼神之中亦無害怕之色,無力苦笑:“老祖宗,你怕是打錯算盤了,皇上他……恨不能我去死呢。”

太皇太後卻笑了,搖了搖頭:“你這丫頭看似精明,怎的犯蠢了?封堯若要弄死你,又豈會把你放在跟前?誰會願意天天看見自己讨厭的人?”

玉鸾:“……”

她心尖一顫,像是被什麽狠狠刺了一下。

又疼又酸。

言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封堯是為了報複她啊。他那樣膝下有黃金的男子,曾在她面前下跪,還求了父親一天一夜,在楚家的書房外跪了一整夜。

很快,玉鸾就找回理智,說道:“老祖宗,皇上何許人也?哪裏會在意區區一個女子。原太子身份特殊,皇上針對他,并非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的身份。”

太皇太後又笑。

自負之人總是清高的,覺得自己才是看透一切的人。

太皇太後打算給玉鸾一點教訓,也算是給封堯一點顏色看看。她手掌用力,簪子即将刺破細嫩肌膚。

這時,殿外傳來汪裴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汪裴嗓音未落,太皇太後幾人就朝着殿牖外望去,便見帝王一襲玄色龍袍,大步走來,氣勢威壓如虹。

封堯三步并成兩步,帝王威嚴無人可擋,走上前便拉過玉鸾,将她拽到自己身側,像是頑童宣示玩偶的主權,居高臨下怒視太皇太後:“皇祖母是對孫兒有意見麽?”

太皇太後還真是被威懾到了一絲絲。

眼前這個老四,再不是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了,否則他又豈會征服漠北兵馬,一朝之內關押了她的兒孫。

太皇太後頓了頓,方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但好歹是宮鬥贏家,至少在氣勢上很有魄力:“你眼裏還有哀家這個皇祖母?那你還不放出哀家的兒子與太子!”

太上皇與原太子的近況,眼下無人知曉。

據說,是被關押在了皇宮地牢,但也有傳言說,是關在了诏獄,就連太皇太後也打聽不到任何具體消息。

皇宮地牢與诏獄已被封堯的人團團圍困,四周拴了數只巨型獵犬,但凡有旁人挨近,尚未進入地牢與诏獄,就會被惡犬撕個粉碎。

封堯面對太皇太後的斥責之言,神色極淡,可當他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發現她面頰上留下了淡淡印痕時,年輕的帝王面色乍寒,沒有一絲絲遮掩,道:“皇祖母看清楚,朕如今才是天子,這江山唯有能者居之,而朕才是那個能者!”

封堯話音一落,一手握住了玉鸾的手腕,繼續道:“朕的人,朕自己教訓即可,不勞祖母費心。諸如此類的情況,朕不想再看到下次。”

最後一個字剛落下,封堯已經邁開腿,拉着玉鸾離開。

封堯不是一個啰嗦之人,太皇太後年事已高,還有一個親生女兒乃西南王王妃,故此,他才留下了太皇太後。但并不意味着,太皇太後可以為所欲為。

太皇太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玉鸾被帶走。

她在後宮鬥了這麽多年,何曾受過這種氣?

太皇太後擡手指向封堯的背影:“你、你……好一個目中無人的皇帝!”

常姑姑趕緊勸道:“老祖宗息怒啊,宮裏的禁軍都被皇上換了,眼下到處都是皇上的人,萬不能與皇上真正鬧出罅隙。看來,那楚司寝,暫時動不得。”

因着封堯從禦書房出來時,就沒有叫車攆,此刻,從後宮回去,也照樣用腿走。

他腿長步子大,明知玉鸾跟不上,反而故意加快了步子。

可他很快就發現,玉鸾非但不埋怨,還一路小跑,不聲不響的跟上他。

如此,封堯更是疾步往前走。

汪裴等人火速跟上去,一個個累到喘氣不止。

到了禦書房,封堯忽然止步,這個動作過猛,玉鸾身子不可自控的往前栽去,下一刻,就被封堯拉拽了過來,她一頭栽進他胸膛。

結實修韌的胸口撞得人鼻梁生疼。

嘶——

玉鸾倒吸了一口涼氣。

今日還真是坎坷曲折。

她剛站定,下巴就被封堯捏起,被迫仰面看着他。

封堯掰着她巴掌大的臉蛋,左右看了看,确定她倒也沒真的傷着,這才憤憤然,說道:“楚玉鸾,你少給朕擺臉色,朕又豈會像當初一樣縱容你?”

玉鸾:“……”

她幾時擺了臉色?

玉鸾喘着大氣,胸膛微微起伏,玲珑曲線一覽無餘,因着方才走得太快,衣襟稍稍扯開一個口子,從封堯的角度,可以輕易瞥見雪丘深處的鴻溝。

封堯是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魔障了。

一挨近了面前女子,滿腦子的風花雪月,總能輕易留意到細枝末節。

作者有話說:

玉鸾:我太難了,QAQ~

封堯:你這個渣女!

玉鸾:???

封堯:傷朕千百遍,朕待你如初戀~

玉鸾:(⊙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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