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翌日, 無早朝。
崔景辰入宮,去禦前禀報調查結果,一板一眼, 無一字落下。
他這人辦事素來謹慎, 故此, 即便封堯知道他也對玉鸾有過傾慕心思,卻還是器重他。封堯太過了解崔景辰, 他為了家族恩榮,可以豁出去一切。
玉鸾是帝王的人,崔景辰自是心知肚明。
他會換另外一種方式, 守護他喜歡的人。
此刻,崔景辰抱拳道:
“皇上,陸禦史的彈劾并非是空穴來風,但也言過其實了。”
“前陣子,永安侯他……因着其女入宮當了女官,以至于他心情不佳, 帶着麾下的機員猛将,去打家劫舍了,誰知暴露了身份。”
“那些被劫富濟貧的惡霸自是氣不過,可礙于楚家威嚴, 并不敢惹事, 但不知怎的……就被陸禦史知曉了。”
“這打家劫舍、劫富濟貧, 雖是英雄所謂,可……不符律法呀。”
“不過, 此事倒也不大, 并沒有引起任何百姓傷亡。”
聽到這裏, 封堯臉上的神色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永安侯, 還真是一個性情中人!
眼下,無數雙眼睛盯着楚家與帝王,這個節骨眼下,楚淩真是不安分!
封堯淡淡啓齒:“掩蓋下去,此事不必鬧大。”
崔景辰料到了這個結果,又問:“那陸禦史那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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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堯眸色一淩:“那狗東西,他既已給自己找了主子,朕自然不會留下他。”
新帝內憂外患,又豈能與楚家這樣武将之戶徹底決裂?
便是禦史,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下彈劾楚家。
何況,楚淩所犯之事,着實不值一提,還談不上在朝堂上被彈劾。
陸禦史必然是受人指使。
這幕後之人的目的,已是太過明顯——離間新帝與重臣。
就在這時,一小太監領着風哲疾步邁入內殿。
風哲風撲撲,面色驚慌,似是不久之前發生了什麽大事,行至禦前,抱拳道:“皇上,陸禦史他前不久被發現慘死家中,是昨日半夜別人活活打死。”
崔景辰:“……”
他立刻看向封堯。
君臣二人的心思一致。
陸禦史一死,所有矛頭都會指向楚淩,畢竟,不少文武百官親眼看見楚淩在宮門外打了陸禦史。
這下,楚淩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而陸禦史一死,封堯必定不能在明面上包庇楚淩,而一旦降罪,得罪了楚淩,就等同于是得罪了三十萬楚家軍。
好毒的計策!
崔景辰道:“皇上,有人故意要徹底離間您與楚家。”
封堯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這是他思量時的固有動作。須臾,嗓音依舊晴冷寡淡,問道:“楚家昨夜是何動靜?”
風哲如實說:“據探子來說,按着陸大人的死亡時辰,那時正當半夜,楚家父子在家中算賬本。但探子的話不可作為證據,楚家的家丁亦無法作為人證。”
封堯:“……”這對父子倒是心大。
深更半夜算什麽賬本?!
這時,又有宮奴從殿外疾步走來,看似神色匆忙:“皇上,端王已在回京的路上。”
封堯眸色頓時一凜:“老東西!他還敢回來?!”
崔景辰內心嘀咕,皇上的皇叔回來了,會不會救出太上皇?端王也不是省油的燈吶。
崔景辰問道:“皇上,端王爺突然回京,與陸禦史突然被打死,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封堯不喜歡猜測,他只想要最真實的結果:“你立刻去調查,但此事不必告知葉琛了。”
崔景辰:“……”
皇上雖寵信葉琛,但有些至關重要之事,根本不敢交給他去辦。
崔景辰與風哲一道匆忙離開了禦書房。
他二人皆很清楚,接下來,才是真正考驗的時候。
奪江山不難,難的是守住江山。
他二人是新帝一手提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新帝坐穩龍椅,崔、風兩家才能得百年昌盛。
封堯在禦書房獨自靜默了片刻,便想到了一人,吩咐道:“立刻去永安侯府,給朕把楚玄鹖叫來。”
旁人或許看不懂楚玄鶴。
可封堯又豈會不明白。
他與楚玄鹖是同樣的人。
皆是心思深沉如海,每走一步,皆會提前思量數步。
眼下發生的一切,楚玄鹖未必不知曉。
“是,皇上。”
這廂,不出半個時辰,楚玄鹖已經在禦書房與帝王庭議了。
就連汪裴也守在殿外廊庑下,沒有入內。
也就是說,這一次是封堯與楚玄鹖兩人單獨談話,無人知曉他二人到底說了些什麽。
玉鸾聞訊而來。
楚家找人給楚香蓮送了消息,楚香蓮雖嫉恨玉鸾,可往大了說,大家都是楚家人,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旦楚家這條大船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故此,楚香蓮就讓人給玉鸾通風報信了。
玉鸾這才知道,父親惹了大事。
她的父親雖喜歡胡來,卻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當真将人給打死了。
父親是武将,征戰多年,刀下皆是蠻夷的血,他平日裏就連一只雀兒都不舍得弄死。
玉鸾在廊下焦灼等待。
她發現,汪裴這樣的禦前大公公,竟對她甚是恭敬,還時不時沖着她笑笑。
玉鸾:“……”
是因為汪裴明确知道她是皇上的人?
好片刻過後,禦書房的殿牖終于從裏面被人拉開,楚玄鹖赫然出現在了玉鸾的面前。
玉鸾得見至親,忽然就繃不住,眼眶瞬間紅了,前幾次見面都太過匆忙,她都來不及與兄長說上幾句話。
楚玄鹖擡手揉了揉玉鸾的發心,眼中異色一閃而逝,着重強調,道:“妹妹清瘦了,在宮裏也要多吃些,你如今是女官,萬不可胡鬧了。”
玉鸾:“……”
她兄長是被奪舍了麽?
怎麽這樣說話?
從前兄長還時常給她洗腦,說封堯是狼子野心,對他不可全信。
楚玄鹖不宜在宮廷久留,交代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玉鸾站在廊庑下目送,封堯從禦書房走出來時,她快速看了他一眼,這又撇開了視線。
封堯嗓音清冷,他明明野心勃勃,卻透着一股與世無争的淡漠:“你剛才瞪了朕。”
玉鸾無言以對,垂首道:“微臣不敢。”
封堯知道她有事,故意說:“朕的楚司寝,你有話直言,朕此刻心情尚可,或許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玉鸾自己倒是無所謂,楚家與父兄是她的底線。
她只能暫時對封堯服軟,跪地道:“微臣的父親絕對不會殺人,懇請皇上徹查,千萬莫要讓微臣的父親蒙冤。”
封堯垂眸看着腳下人。
美人如若晨間綻放的嬌花,即将開到靡荼,正當清媚嬌豔的時候,身段婀娜玲珑,面容皎潔精致,讓人忽然就想到了閉月羞花。從前那青澀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媚态天生的小妖精。
才短短幾日之內,封堯只覺得玉鸾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難道是因為他……
封堯忽然就覺得歡喜,就仿佛眼下的玉鸾,是他的傑作。
“看你表現。”
帝王輕飄飄的吐出這句話。
玉鸾驚愕擡首。
這、這是一個帝王可以說出來的話麽?
與直接威逼利誘有甚麽區別?
漢字着實博大精深。
單單“看你表現”四個字,就已經蘊含了太多。
封堯又淡淡啓齒:“起來。”
玉鸾自然不想跪着,眼下穿着單薄,膝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又疼又涼。
她站起身來,可下一刻,眼前忽然一晃,直接跌趴在了帝王胸前。
美人這個反應,倒是讓新帝頗為歡喜。
他輕笑一聲,語氣帶着不可忽視的愉悅,道:“這麽快就投懷送抱?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一言至此,男人忽然垂首附耳,嗓音又變得極其沙啞低沉:“天黑之後,朕會滿足你。”
玉鸾:“……”
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被吓到打了個激靈,因着兩人的距離太近,四目相對時,差點瞪出了鬥雞眼。
封堯的大掌不知幾時伸出,已經掐住了她:“确實清瘦,這幾兩肉,朕并不喜歡,硌得慌。來人,給朕的楚司寝上早膳。”
玉鸾:“……”
一旁的汪裴倍感欣慰,皇上這是開竅了啊。
寵她,狠狠寵就是了!
驿館。
燕寒得知這兩日發生的一切,不由得朗聲一笑,他透過茜窗往下京都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自言自語了一句,道:“京都城該熱鬧起來了。”
身後心腹問道:“王爺,這端王是皇上的親叔叔,在朝中威望甚重,亦不知接下來京都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燕寒鳳眸微眯:“自是越亂越好。”
一旦新帝閑下來,豈不是又開始打藩王的主意?
他之所以主動趕赴京都,便是為了消除封堯的疑心。
心腹又問:“王爺,那咱們幾時開始站隊?”
什麽時候該站隊?
又該站哪一隊?
此事,事關重要。
緘默許久,燕寒也始終沒說出來。
當然,誰是贏家,他就站哪一隊。
禦書房。
玉鸾連打了幾個飽嗝,加之一碗羊乳入腹,她瓷白的肌膚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櫻桃粉,一雙水潤桃花眼潋滟波光,像是吃撐了。
“皇、皇上,微臣吃完了。”
封堯一直能聽見細微的咀嚼動靜,他在埋首處理政務,聞言便看了過來,見這小狐貍像癡傻了一般,還真是吃了個一幹二淨。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劍眉輕輕一挑:“楚司寝,你說你到底傻不傻?”
玉鸾:“……”
她現在就很好奇,兄長與這狗皇帝到底在禦書房談了些什麽?
為何這厮現在說話這麽奇怪?
是他讓她吃完的,帝王金口玉言,她自是要吃個精光,就連一滴羊乳都曾剩下。
玉鸾服從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的确很傻,皇上說得極對。”這樣總行了吧。
封堯的眸光落在了美人嬌豔欲滴的紅唇上。
他年少時候便癡迷吻她,而今每次都是/欲/罷不能,怎麽都不夠,他都快懷疑玉鸾是花妖變的,以至于嘗起來有一股沁甜花香,讓他食髓知味。
美人的朱唇上沾染了零星奶漬,封堯見不得任何瑕疵,若是不能擦去那奶漬,他只會通體不舒坦。
“歸來。”男人嗓音喑啞。
對上帝王的深邃眸色,玉鸾立刻就明白了什麽。
她渾身乏力,當真不想再被/強/行摁住,何況這裏是禦書房,到處擺設着肅重威嚴的陳設,她不想亵/渎了皇權。
玉鸾鼓足勇氣:“皇上不是說,不可白日/宣/淫麽?那樣不成體統。”
封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臉。
可誰讓他是帝王。
他從前處處讓着她,如今大可不必了。
“過來,朕再說最後一次。”
封堯給了玉鸾最後通牒。
無法,玉鸾只能走向龍椅。
她還沒挨近,就被封堯伸出手,握住手腕,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她跌坐在男人懷中。
随即,玉鸾就看見男人冷峻的臉靠近,她的呼吸被盡數掠奪。
這一次,與之前不太一樣。
狗皇帝仿佛是在讨吃食,不亞于是一番牛嚼牡丹。
玉鸾:“……”
所以,到底是誰不成體統了?!
作者有話說:
玉鸾: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封堯:朕覺得歲月靜好,23333~
反派:只有我們在認真搞事業?
讀者:→_→我們只想看甜甜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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