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純潔

午餐時, 外頭烏雲密布。

北城好好的天變色。

時郁面色陰沉,幾乎聽不見耳畔話音。

“哥們,你倒是說句話, 我能不能追她?”對面坐着的人是李辰景,紫安光電的少東家, 實業起家的李家在北城有頭有臉,唯一的獨子至今未有女友。

家裏催的緊,李辰心裏也緊,這些年尋尋覓覓過的女人不少, 就是沒合心意的,他覺着當當不錯,人美又可愛, 還帶着少女氣的莽, 賊招人疼。

但時郁曾經是她哥。

分開時又很慘烈,如今兩人重逢,小姑娘長大了,懂得人情世故,知道兩人沒法律上聯系, 就和他不來往了。

可看上去沒關系,李辰心裏卻知道, 時郁這人對當當上心,還把她當妹子看。

這就必須要打聲招呼了。

不過招呼打了,時郁一直不吱聲,可把李辰急壞了。

他悄聲問, “怎麽着?我配不上當當是吧?”

時郁冷笑一聲,“你幾歲。”

“二十七了快!”李辰爽快,大約從來沒在年齡差上糾結過。

時郁卻處處挑剔, “快當她爸了。”

一句話将李辰擊倒,他眼神地震:“……爸?敢情你六歲生娃?”

時郁說,“你收回這種念頭。她把你當哥。”

“當哥怎麽了?又不是親哥?”

時郁眯眸,見他賊心不死,抨擊,“這幾年你日夜颠倒什麽身子?心裏沒數?等孩子一生,你能給她分擔還是事業上的幫助?到老了,你也準死在她前頭,一生碌碌無為,要你何用?”

李辰笑到肚子痛。這思慮的可真夠全的。

時郁說完直接起身,那高大的身軀帶起一陣風,只不過是涼風。

北城天陰了有點冷。

李辰打着哆嗦起來,大步追上,邊笑地斷斷續續的讨饒,“我從現在開始保養不行嗎?”

“晚了。”他懶得理,徑直走出酒店,擡頭望天,烏雲越來越重,心裏頭越發慌,“山區水大,我得去看看。”

磨磨蹭蹭一中午,還是做了這麽個決定。

即使她不喜歡也不行。

時郁往車子方向走。

李辰亦步亦趨,“如果我和她好,那就是自己人,比起外邊臭男人,我不是更知根知底?”

時郁涼笑搖頭,按車鑰匙,擰門上車。

全程一氣呵成,他系安全帶時,李辰在外頭着急敲玻璃。

他落下。

對他說,“開你自己車。如果想去。”

李辰一聽,霎時喜悅,以為有門路。

于是歡欣鼓舞小跑至自己車前,打開跳上去,又是操作方向盤,又是趕緊打電話,估計要把下午的公事全部推掉。

時郁從後視鏡裏看他熱鬧那樣兒,送了兩個字:“蠢貨。”

于是李辰在車裏打了個噴嚏,覺着北城的天更涼了。

……

出發時還算早,十一點。

中途開了三小時,兩點鐘左右,時郁撥電話給林導,問他那邊天氣情況,給的回複說是很好,太陽熱烈,一點兒沒有深秋的冷。

他稍稍放心。

暫時沒告訴林導他正在過去。

“幫我定那邊酒店。”再撥給秘書,瞧了眼後面跟得緊緊的白色車輛,啓聲:“兩間。離大部隊越遠越好。”

“收到。”小華用不流利的中文回他。

時郁結束通話。

車子繼續往前開,離了北城範圍,天色的确明亮起來。

接着,一個熟悉的號碼又跳入。

在車廂裏瘋狂響着。

他似笑非笑,滑下接通鍵,沒出聲。

“不行了,我得停一下,下午的高速好難開,我不僅瞌睡,腰也受不了,到前面找個服務區,必須休息下。”李辰叫苦連天。

時郁挑眉,“行啊,你休,我繼續。”

“什麽?”對方驚,“你不累?”

“不累。”他看上去的确不累,一心一意盯着前方,眉頭都沒擰一下。

李辰不行了,他認輸,“五個小時高速,不休息真的不行,況且我憋不住了,得去廁所。”

“腎不好?”他懶散的口音,微微帶有一絲原來如此的篤定。

這可把李辰搞炸了,聲音迫不及待解釋,“兄弟我腎好着呢!将來給你抱三大外甥都妥妥!”

他不說外甥還好,一說外甥,時郁直接挂斷。

李辰:“……”

……

這邊,所有人對大老板的到來一無所知。

拍攝結束後時間剛過三點半。

明當當回到酒店,下車時就察覺不對。

停車場有一輛車很熟,好像在公司見到過。

接着,沒等她狐疑完,大堂就傳來一陣喧嚣,“當當——”

對方聲音之耳熟,令明當當有些怔。

心想不可能的,這什麽地方,那人怎麽會來?

結果她一擡眼,看到穿白色毛衣的男人正朝她張開雙臂,要奔來擁抱她的樣子。

明當當直接後退,眉心跳了跳,“辰哥?”

“哎呦——”李辰誇張的一拍手,不可思議在她一米遠的位置停着,雙手撐膝,彎腰從底下瞅她垂下去的眸子,“天要落紅雨是麽,剛才什麽,叫我哥?”

“要不然叫姐?”明當當沒好氣,這人什麽毛病,叫哥還要特地拿出來說道一番?

叫哥有什麽奇怪的,叫他姐他該奇怪才對!

繞過他,往酒店走。

沒走兩步,腳步就一頓。

大堂裏,一個男人杵在那兒,戴墨鏡的臉看不出神色,不過卻明顯在她身上視線停留過久,轉回去時,側顏線條好像崩緊了。

這時候李辰的聲音在他旁邊肆無忌憚響:“聽到嗎,剛才當當叫我什麽?叫哥!”

去尼瑪的。

明當當生氣了,兩臉頰嘟起,咬着下嘴唇,視線斜睨,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李辰差點招架不住,聲音都透着色,“當當,哥來疼你,什麽都不氣,這是給你一個驚喜。”

他還要叽叽歪歪,時郁這個人形支撐器倏地撤離,這人得意忘形靠在他肩膀的身體就一個踉跄,差點栽地磚上吃一層灰。

時郁冷冷繞過他一張比女人還女人的喋喋不休嘴,沒跟明當當打招呼,直接上樓。

留下明當當暗自猜,他難道來處理公事的?

……

時郁當然不是來處理公事。

他打電話讓秘書定很遠的酒店,事後又反悔,仍是定到這間酒店來。

想着住遠了畢竟不好相處。

這會兒發現住近了也很吵。

李辰這張嘴,他不禁懷疑,自己當年是怎麽和這人建立起深厚的發小情誼的。

放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行李,在房間裏徘徊了一會兒,拿卡下樓。

此時,大部隊已經回酒店,林導身形矚目,人群中非常專業的一張智慧臉。

他走上前,在門口問候,“不放心,還是來了。”

林導驚訝無比,“這有什麽不放心?開車五個小時這就過來了?”

“你不知道她。”時郁給對方點了一根煙,将自己的含入唇中,漫不經心笑,“皮的緊。”

林導笑,“和我們在一起不。可謹慎着,會察言觀色,耐力也不錯,下午爬山,就她一個人沒喊累。”

時郁聽着,露出欣慰神色,謙虛,“工作當然要認真。”

林導笑了,“要不晚上喝着聊?剛才她和李家少東出去,帶着助理,鬧騰騰的。明天還要拍攝,注意安全吶。”

時郁臉色微妙,說生氣談不上,說平和也不可能,倒像預料之中,“我去看看。”

和林導告別後,他驅車在路上找了又找。

李辰雞賊,在高速上被教訓過後,這會兒竟然不接他電話,打給她,她的也不接,最後打給小魔,其實他第一時間就該打給小魔,這姑娘不會騙他。

“老板……”小魔聲音怯怯,一副工作沒做好怕被炒鱿魚的樣子。

時郁“嗯”聲,問,“人沒看住?”

“是……”小魔要哭了,“她要和李先生去漂流,我沒拉住……”

“漂流?”時郁哼笑,然後臉色倏變,嚴厲的像天邊突來的烏雲,低喝,“晚上肚子疼,別給她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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