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哥哥

明當當玩嗨。

漂流刺激, 加上天涼,那種被凍地像鬼一樣的犀利造型,令她忍俊不禁。

最後落水狗一樣上岸時, 李辰好像都僵了,站在岸邊, 戴着一個可笑的紅色安全帽,渾發身抖。

她一個女孩看地驚訝,“你這麽不抗凍呀?”

弱不禁風像個病美男。

李辰虛弱低聲,“哥是昨晚通宵, 今天又開半天高速,現在一凍,有點要去了……”

“去哪兒?”

“閻王殿。”

明當當不信他那一套, 笑着轉身。

後頭男人亦步亦趨跟着, 裝地挺像樣,“辰哥死了,你會不會想念?”

“我想念個鬼。”

“對,死了就是鬼,想念鬼就對了。辰哥安慰。”

明當當覺得他怪怪的。

不僅亦步亦趨跟着她, 還差點倒她身上來,在黃土路上這麽你來我避了幾次, 明當當倏地靈光大閃,有點狐疑地去瞅他。

李辰的确凍僵。

臉色蒼白,唇瓣也不自然發顫,但整體精力還在, 指揮着工作人員下來接他們,并且大聲嚷嚷讓快點,還有力氣咆哮, “漂到地點不來接人,凍死游客你負責?我買的通票,你不接試試!”

“他們真不來呢?”景點沒開發好,除了漂道順暢,其他服務落後,到了最低點,游客得自己走回去,或者另花錢雇車。

可關鍵是他們下來時錢包全部在儲物櫃裏,身無分文如何雇車?

明當當和他走到一個簡陋的大房子裏,裏面賣着烤腸之類,價格死貴,兩人本來想洗澡,不過裏面設施可怕,衛生幾乎原始,李辰這個大少爺被吓出來。

明當當也想進去,被他轟出來,怕男女只隔一個簾子太容易走光。

所以,兩人就坐在大門口長凳上,望天哀嘆着,等車。

李辰聽到她話,笑了笑,對她十分有男人味的保證,“車不來,辰哥就背你上去。”

明當當扯了扯唇角,想笑,笑到半途太過勉強,于是落回,權當這個話沒聽過。

李辰又問她,冷不冷。

她全身濕透,衣服是白色,幸好裏面有一件吊帶裙打底,不然直接透肉。

無聊的用手扯貼在大腿上的料子,她搖頭。

“不高興怎麽回事?”李辰關懷她。

但是明當當在這一身激情過後的狼狽裏只想安靜不說話。

她發現,李辰和時郁是兩個類型。

李辰是那種,無論她提出多麽荒唐的要求,就比如這種秋天漂流,他哪怕身體不适,也舍命陪君子。

完全縱容她,不逆她一句。

跟他在一起,明當當放松。

而那個人……

明當當嘆息,不再想。

“有沒有很累?”轉而關心李辰,畢竟這個男人可是舍命陪她,不關心過意不去。

李辰捂着心口說,“這裏有點痛。”

“給你揉揉?”

“行……”

結果明當當一錘給他,打得他差點詐屍。

“錯了,錯了,哥錯了!”李辰連連讨饒。

她直到把長凳踢倒,才放過他。

那一張小臉竟是高傲,又天真着,特別反差萌的對比。

李辰想入非非,上手哄她,給她清理濕噠噠的黑發,又撥弄她耳垂上被蚊子咬出的紅腫。

瑩潤柔軟,一捏如捏雲朵。

李辰血氣都湧上來。

“你幹什麽?”明當當無知無覺,“有蚊子藥?”

“沒帶。”他嗓音幹燥。

“沒帶你摸什麽!”明當當将自己耳垂搶救回,自己拿手捏了捏,然後調轉身,不理他。

……

回去後,李辰就變身了。

蒼白褪去,滿臉精氣神,一雙眼除了藏着笑就是正在笑,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弄地明當當很迷茫。

不過,因為這個人的莫名其妙和諸多更加莫名其妙的話題,明當當情緒好轉,也在路邊随便扯了一截樹枝,裝模作樣和他對戰。

當然她小。

李辰讓着她,總是她抽的他多,不是背部就是兩腿。

明當當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你個菜雞,幹嘛不躲?”

“菜雞對動武不敢興趣,晚上到哥房間來教你打牌。”

明當當沒興趣,“我最讨厭賭博。”

“什麽就賭博了?來試試,不一樣。”李辰正掐着算盤,明當當腳步倏地一停。

山間晚色,霧胧胧的光景。

酒店門前,非華麗,而是一種兒時家鄉納涼式式小廣場,周遭栽種桂花樹,金秋十月香氣四溢,門框內投射出來的橙光,在亮色遜于一籌的廣場上落出一道長方形亮影。

他就站在這道亮影裏。

背對光。

神色不明。

指間煙忽明忽暗,如他時不時收緊的下颚線。

明當當對視他的眼睛,雖然她處于劣勢,看不見他眸色,但給她的感覺猶如當頭一擊。

所以她臉色立馬拉下,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

倒是李辰,主動上前攀談,說漂流多刺激但的确有點冷,兩人是多麽狼狽回來的,還挺好玩之類。

他沒吱聲。

兩相對視下,并沒給李辰眼神。

但分明,李辰心虛,覺得自己剛才對當當有些過了,算得意忘形,一場漂流下來忘記她也有個哥。

于是細聲綿綿說了些什麽。

明當當還是站在原處,他并沒有阻止她什麽,但她的腳步仿佛因為這個人的原因倏地封印。

不想進去酒店,也不願離開。

就這麽站到天荒地老,彼此同歸于盡。

他終于開口:“進去吃飯。”

言語不過激。

态度疏離,淺淺關照。

明當當卻一挑眉,抱了抱自己半幹的雙臂,挑釁發言,“我不餓,吃你自己的。”

渾身反骨,神态如炸毛。

如果她算炸毛,正踮着腳,在他周遭挑釁打轉,那麽時郁就如一塊棉花,他甚至輕輕笑了一下,俊臉在光線中有所偏轉,使人見到他随光影變化的立體側顏。

就這麽,兩個微小的動作,仍是輕聲細語,“大家都在等你,吃吧。”

“吃不下。你不是來了?跟他們道歉去。”她扯了扯狂傲的嘴角。

他沒吱聲,靜靜看着她,似乎她被什麽附身,如此無禮,但是看來看去,明當當還是她明當當,她就這麽狂,令他失望了。

連臺階都沒法給她找。

他靜了靜,很聰明的沒再惹她,轉身離去。

明當當笑出來。

她覺得自己勝利了。

在門前不由笑出猖狂的動靜。

然後笑容倏地一收,埋頭,皺眉,一言不發從李辰身邊經過,踏步跨上樓。

酒店只有三層,以長取勝。

她很快走到三樓,拿出房卡在門上拼命的對,對了半天總拉不開,這時候,一個聲音在身後響。

“這是二樓。”

她擡眸看了看,好像的确是二樓,所以連樓層都跟她做對?

明當當笑着轉身,“謝謝提醒。”

他沒回不用謝。

整個人高大的站在樓梯口,像是把住她的去路,此時樓上安靜,他眼底審視的光又咄咄逼人。

兩人好像下一刻就能掐起來。

明當當先發制人,“怎麽着,大老板有什麽吩咐?”

他被這稱呼弄笑,卻笑意不達眼底,“讨厭我來?”

“這還用是問號?”明當當笑,“你心知肚明。”

他裝不心知肚明,甚至對她質問不屑一顧。

淡淡啓聲,“換件衣服。免得着涼。”

“我馬上就換。”明當當經過他,往樓上,聲音從樓梯上飄,“但是我要告訴你,你不離開這家酒店,我就走。說到做到!”

“別無理取鬧。”他在樓下回她。

明當當冷笑,徑直留一個背影給他。

到了樓上相同位置,很順利用門卡開了門。

小魔正在房裏整理東西,見她到來,擔心又怨怪的問她漂凍着了沒,她在出發點等好久最後沒辦法自己先回來了。

明當當沒回話,進洗浴間洗澡。

小魔在外頭喋喋不休,說老板帶她回來的,他們在漂流點等了好久,之後沒辦法,還自己開車下去,但到那邊已經沒見着他們。

之後他們就回來了。

“當當,那個李辰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小魔在外面敲門,“聽工作人員說你們坐的私人車輛回來,對照時間也應該早回來了,怎麽還在路上瞎玩,拖這麽久?”

明當當懶得理,迅速沖了澡,換了內衣褲,套一條藍色牛仔褲,和粉白絲質吊帶,外頭搭了件同質地的褶皺襯衫,披着兩邊衣襟,風風火火到床邊整理了幾件用品。

如睡衣,如手機充電器和小包裝的護膚品等等。

“你幹嘛?”小魔見此景,眼珠子直轉。

明當當将這些迅速裝進挎包裏,往肩上一扛,在門廊套上鞋子就拉門。

小魔愣了半晌才想起去追。

樓下整個一樓都是餐廳,用隔斷隔開,面對高山流水,推杯換盞,聲音剛好蓋住她出門的動靜。

明當當不管不顧往前走,快出大堂時,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前抽煙,那背影悠哉的令她滿頭冒火。

“小魔!”她猛地朝後吼了聲。

“哎哎!”小魔緊急剎車,差點撞她肩上去,好容易止住,明當當又給她語出驚人。

“今晚我不回來住,随便在外邊找個賓館,到了會給你消息,但是別大肆宣揚和跟上來,否則我鬧地你整個團隊都上新聞。”

“……”小魔驚呆。

明當當三兩步走出大堂。

可惡的是這裏沒她能開的車,其實她還沒有拿駕照,這幾年忙忙碌碌,上完高中上大學,中途在成名前四處流浪,時間都是擠出來才能有點兒自己的空間,她哪裏有時間考駕照。

這時就後悔,不然她也不會走這麽長的山路,還是上坡。

走了不知道多遠,彎彎曲曲的經過一片黑燈瞎火,幾乎讓她絕望的地方,忽地柳暗花明又現一大片村。

房子全是白牆黑瓦的高大模樣,連成片,有早起用的地方門前煙火氣濃,門頭上挂着燈牌,天心居,濃山小苑等,賓館一排排,不擔心沒地方住。

她加快腳步,走過那片新落成空置的,往上頭天心居走。

山裏秋色濃,夜晚露水在路面濕她鞋。

她快要到目的地時,身後有道磁性聲音響。

“還沒鬧夠?”

她鬧夠什麽了?

是誰在鬧?

是他。

一直是他!

明當當不理,繼續往前,甚至奔跑起來,她背影看上去一定幼稚極了。

因為在他眼裏,她就是幼稚的人,不高興時就要把人家媽媽遺物砸壞,生氣時幾萬塊的娃娃直接丢垃圾桶,此時不快當着團隊面也要大鬧特鬧,離家出走,雞飛狗跳。

可去他媽的。

她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撒潑,所謂潑是她成長的方式,她活得好好的,是別人,是他,硬要改變她生長的紋路。

明當當恨,恨極!

他用暴力對待她。

她跑得非常快,像身後有索命的人,他其實就是在鎖她命,所以拼命奔跑,在離天心居一段距離的上坡時,她倏地被人抓住。

“你煩死了,你煩死了!”她這個分貝估計要把整片山吵醒。

夜色裏像條砧板上的魚誓死掙紮。

他扭住她腰,從後又別過一只手,牢牢扣住她雙手腕,明當當驚呆,不敢相信自己的戰鬥力低至如此,要三秒嗎,大概一秒鐘,她就被生擒。

他胸膛的熱度燙傷她背,她臀部還抵在他小腹,但是無論明當當怎麽掙紮,是扭上身,還是臀部往地下癱,企圖從下溜走,都被他識破,他把她像只小雞一樣拎起來,從腰腹上。

“啊啊啊!”明當當絕望,眼看着自己離地,被他箍着往下帶了十幾米。

我跟你拼了。

她在絕望中爆發極致抵抗力,心中吶喊出這一排字,像戰争前的誓師大會,續足了全身力量,一個鯉魚打挺從他手臂中掙脫,後果就是這個動作此時此景過于高難度,她往下摔了一個滾,将路牙邊沾着露水的茅草吃了一嘴,滿身狼狽。

“當當……”這下時郁可惱了。

他聲音雖沒有暴喝,但對于一個做音樂的人而言,他可以用最平緩的聲調表達一百八十種不同情緒,此時平緩中聲帶又往後縮的這種可以聽到嘶氣合音的方式,做為同樣音樂人的明當當算聽出來。

他發大火了。

她爬起來,冷翹嘴角,示威嘲笑,維持表面上的鎮靜。

時郁一雙眼,在暗色下猶如利器,使她真切感受到這人的情緒。

他不是李辰,什麽事都依着他,他生氣時她就得挨罰。

明當當只覺得眼前晃了一下什麽影子,接着被連腿拔起,她“啊”一聲驚慌失聲,像一根長得好好的蘿蔔,被倏地摘去,在天旋地轉只覺得颠簸的視線中,蘿蔔被弄了個底朝天。

他不僅摘她,還不尊重她,這是對蘿蔔極大的侮辱。

明當當被倒挂他肩上,用拳頭使勁砸他背,“你給我放下來!”

她頭發往下倒,喂了一嘴,邊吐邊發大火,“姓時的你王八蛋!你談女朋友就被綠,娶老婆就被出軌,你生兒子就不是你的!!”

他擡手一巴掌扇她臀上,冷酷又無情。

陣痛從那部分傳回大腦時,明當當呆,這不是真的,她對自己說。

他竟然打她屁股……

還打的那麽重……

“性騷擾!變态!王八蛋!”她越發掙紮,她現在屈服,她就不是明當當。

咬他。

咬他腰。

腦內冒出這個念頭時,她發現不切實際,因為走動中,如此颠簸,她趴不住他腰,得不到着落點,根本咬不着不說她反而随着時間的增長有暈吐跡象。

“你放我……”她氣若游絲,嘔了嘔,“我要吐了……”

他聞言,腳步似有放緩。

但是沒用。

明當當好難受。

她是學音樂的,不是學體操的,太他媽難受了。

正覺得難以承受之際,她向下的發被往上滑出一個弧度,接着星星月空盡現眼底,獲得這一切時,同時收獲一張俊顏,和耳畔他心房跳躍的幅度。

他睨她,居高臨下,橫抱着她問,“還鬧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我要離開你!

哥哥: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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