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程語今天的工作異常繁忙，她們需要将那些泔水都倒進挖着的地溝裏，還有那些排洩物。同行的幾個女人似乎都早早預備好了一塊圍巾捂住了口鼻。

程語在旁邊的女人打開那個糞桶蓋子的一瞬間，臭氣沖進她的鼻子，那種刺鼻又嘔爛的臭味進入可憐的鼻腔，哦，上帝啊，她快熏暈了。

這個臭味直接讓程語的胃不停的反酸，一陣陣的想要嘔吐，她強忍住自己翻騰的胃，在看一眼手下的馬桶，還有那黑黃黃的東西，嘔，又想吐了。

上帝啊，程語默念，你如果讓我回到21世紀，我一定全心全意的歸在你的門下，至少別讓我再忍受這個味道了，活人都不用納粹來屠殺了，可以直接熏死在這馬桶旁邊了。

程語跟着旁邊的幾個人一起推着這輛車，朝那個溝渠走過去。

程語佩服那些研究生态排污系統的人，一定很牛，至少，他肯定有很強的忍受力，才能受的了這個味。她無比懷念家裏的馬桶，那潔白無瑕的，一塵不染的幹淨的陶瓷衛浴。

這麽臭的東西，旁邊的集中營看守都躲在一邊，遠遠的吆喝着他們。

程語跟着一群人幹完活，有被指派到另一個工房裏面，無數的體力活堆積如山的等着他們，在集中營裏，累死都是增加負重，因為你給別人增加了額外工作，真正是死不起，茍且活的狀态。

“看看，那邊。”旁邊一個女人努努嘴，朝旁邊的那個女人示意。

順着她指出的方向，程語看見薇薇安跟着一個集中營的看守走在後面，手裏托着幾個托盤，蓋着一些布料，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諾，那小騷|娘們有跟着那頭豬搞在一起了。”

“噓，趕緊低頭。”正準備說什麽的女人突然一擡頭看見離他們最近的看守一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們，吓的她趕緊低頭，什麽玩笑話都瞬間失憶了，她加快了手裏揮動鋤頭的動作，努力朝着那片土地翻騰，扒拉出來的蚯蚓都被她大力氣的砍掉了一半，半個身子從衆人的眼前飛躍去過，掉到另一個人土地的面前。

“加快你們手裏動作，你們這群肮髒的猶太豬。”看見這群女人們剛才說話的樣子，他覺得那種氣悶的感覺無法發洩出去，生氣的朝着這些幹活的人大罵，揮動了一下手裏的鞭子，朝着她們的方向下意識的抽去，濺出的泥點噴到周圍人的臉上。

這些都不算什麽，最要緊的是趕緊幹活，惹怒了那個看守，周圍的人都要倒黴。

“萊尼.基辛格!”

“萊尼.基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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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猶太管理的人朝他們這群人喊去。

“到。”程語聽見有人喊自己，其他人看着她，她趕緊舉起手答到，她可不想因為答到晚了挨鞭子，革命不是無謂的犧牲，她的小命還是留給祖國才好。

“跟我走，有人找你。”

程語在衆人的目光下離開，站在營房的門前，等着裏面的人通報之後，才走了進去。

荷西醫生看着她，溫和的笑着。

一旁站着的黨衛軍指着程語對荷西說道：“這就是你要的人？”

“對。”荷西微笑的點點頭，“她可是個好姑娘。”

“哼，好姑娘會來這裏？”海姆不屑一顧的看着她，就是一個普通的日耳曼姑娘，藏匿猶太人進來的，明着犯這種錯誤的人不配是德國人，他看不起她，因此，對着程語都是眼睛朝上，藐視的看着她。

“呵，你相信出門休一天的假就突然藏匿了猶太人？我徒弟還沒好好的上完解刨課，就被帶來這裏，我還沒找你們投訴呢。”荷西不滿對方的态度。

“哈，之前求你來，你看不上我們這地，現在為了個她，你跑過來，這會怎麽不說一切為了科學在所不惜了，我看，你是看上她了吧。”那個黨衛軍好不客氣的反駁荷西，一點都不在意程語站在她的面前，好像他和老朋友的調侃不是她一樣。

“嗚，她是科學的一部分。趕緊的，我們都站了這麽久了，你還不趕緊給我找個醫藥間，沒診療室，我看什麽病。”荷西打了個馬虎，催促着海姆去找間空房。

海姆離開的時候，看了眼程語，明顯的警告眼神，“你老實在這呆着，跟着荷西幹，要是有什麽不規矩的地方，哼！”

“行了，行了，別吓壞我徒弟。”荷西忍不住推他出門。

砰

海姆看着房門被關上，現在集中營裏，都是他說了算，也就荷西敢再他面前這樣，為了個犯人跑來當醫生，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魅力勾搭的荷西。海姆一邊思考，一邊叫手下準備着房子。

程語拿着那把薄薄的手術刀，繼續着她沒有上完的解刨課，內心洪水泛濫，欲哭無淚，活是輕松了，見到熟人也有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可是，有沒有人告訴她，實驗課程的第一天，就是對人體解刨啊！

要不要這麽重口味，好歹給她個小兔子什麽的練練手也是好的啊，她膽子都快被那具躺在手術臺上的女屍吓破了。

說起這個女屍，她還心有餘悸。

這個集中營裏，每天都有人在自殺。絕望的母親，失去丈夫的妻子，堅持不下來的男人，各種人的死似乎就像是北極旅鼠集體自殺一樣的帶着連鎖效應。

今天，她拿着吃着微微安遞過來的夥食，沒有看見她脖子上一片紅痕，即使看見了也多半沒有什麽猜疑。

微微安遞給她那個湯，其實是不知道誰拿着鋁壺蓋當做了盛湯的容器，因為拿着打飯不好沾到更多的湯水，所以總是轉手給那些體弱的人。在這裏，搶飯靠本事，能吃靠力氣。

“哇，微微安，謝謝。”程語剛剛因為割斷了動脈，被荷西站着罵了足足半個小時，生生錯過了飯點，那些固體的糧食是別想着能吃到了，沒想到微微安能幫她帶過來。

薇薇安看着萊尼一臉感動大口的吃飯，她的眼睛轉了又轉，想到昨天她自己沒有吃飽，靠着身體跟旁邊的人交換才能吃上一個土豆，卻被後面的幾個女人搶走了惟一的食物，頂着肚子的饑餓感，她沉思了一晚上，看見萊尼換了工作輕松之後，她轉動着腦筋，才主動将自己的食物讓出來帶給萊尼。

“萊尼，你怎麽會在這裏工作的？”薇薇安試着在她狼吞虎咽的時候，故作輕松的聊天，展開話題。

“嗚嗚，咕嚕，荷西醫生需要助手，所以，我被調來這裏了。”程語沒多想，喝着那熱湯，熨帖自己的胃。

“那荷西醫生肯定很忙吧，肯定還需要人手吧，你幫我跟荷西醫生說說呗，讓他把我調來這裏。好不好萊尼？！”薇薇安搖着程語的胳膊開口道。

“我盡力，我問問荷西醫生。”程語不敢肯定，她之前聽那個黨衛軍說的雖然覺得荷西醫生喜歡她這種玩笑開的，不過，荷西醫生确實對她很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啊，我等你好消息。”微微安帶着笑容離開了房間。

夜晚回來的時候，微微安跑到程語面前，“萊尼，怎樣，我明天可以跟你一起去荷西醫生那裏了吧！”

周圍的人豎起耳朵傾聽。熱鬧的宿舍裏面有一小片地帶如真空一眼安靜了下來。

程語頭皮發麻的看着眼前的薇薇安，“那個，今天沒有碰見荷西醫生，說是去外面取藥了，我明天碰見的問他。”

“哦。”薇薇安失望的低頭，引得程語一片內疚，她感覺着真的不好，薇薇安在這麽多人面前說了這些，看其他人的眼光都有點變化了，程語覺得這事已經超出範圍了。

“那明天一定要說啊。”薇薇安臨走的時候還再次叮囑了一番。

從微微安離開，程語周圍的人就開始一個勁的追問程語。

“萊尼，你在荷西醫生那裏啊？”

“萊尼，你能不能幫我也問問醫生啊，我以前還在醫院幹過，肯定能勝任的。”

“去吧，你之前就是在醫院掃地的好不，萊尼啊，聽我說，我這裏有一塊糖，你幫我問問荷西醫生需要擡東西的不？我力氣可大了。”

“你那點小雞一樣的力氣也叫大，今天扛面粉的時候，還是我幫你托住的好不！”

“。。。。。。”程語第一次在這裏成了明星一樣的人物。

八卦圈是一個神奇的圈子，即使沒有手機，沒有微博，沒有微信，也阻擋不了小道消息的傳播。

第二天，很多的人都熱情的對着程語打招呼。

“早安，基辛格小姐。”程語看着一個大嬸，前天還搶了她的活，指派了她去倒糞，今天見到她的時候不但臉上帶着笑容，而且還彎了彎腰，讨好的對她笑道。

“早安，基辛格小姐”

“早安”

“早安，基辛格小姐”通常給大家打飯的大叔也脫了帽子給她致意。

“早安”

“基辛格小姐，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雅各，那個打飯的大叔追了上來，圍着她，想要說些悄悄話。

空蕩蕩的黃土地上，除了排列整齊的營房，就剩下人，雅各也是拉着程語靠近牆邊，他脫下帽子，雙手緊緊抓着帽檐，焦慮不安的對程語說：“基辛格小姐，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兒子現在發高燒不止，我們實在是沒有藥醫治了，請您幫幫我吧。”

他瞪大的眼睛看着程語，帶着點點的淚水濕潤了眼眶，潤濕了眼珠，乞求的渴望，看着程語。

程語知道，這裏面是沒有什麽藥的。

“基辛格小姐，我問過大衛了，他是我們猶太人的醫生，他說只要有些消炎藥，還有退燒藥，我兒子就有救了。基辛格小姐，求求您，幫幫我吧。”

程語看着他佝偻着身子，就像朱自清的父親的背影，佝偻着背，腳步蹒跚的走着，而她面前的人，為了同在集中營裏生存的兒子，找到了她。

程語不是聖人，她知道，如果那些納粹看見後，她的下場會是什麽。可是，同情在這裏如同黃河決堤的水一樣泛濫，從沒有哪一刻，讓她在心裏充滿了難過，也充滿了那些國家對她的教育，她感謝國家，更是想到了那些祖國曾經犧牲的烈士，她才在此時真心切身的敬佩他們，而自己，也是在每晚臨睡的時候，想到他們，才有了跟多的活下去的勇氣。

就想當年清政府統治下的中國，因為麻木，而讓中國遭受了太多的災難。也正如愛因斯坦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不會被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毀滅，而是冷眼旁觀、選擇保持緘默的人。

她沒有肯定的回答雅各。

事情，總是要瞅準機會才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PS:關于第2章出現的方便面，那樣具有穿越性質的東西會慢慢帶出來。世界夠悲慘了，所以，程姑娘要活下去，需要點鼓勵。話說，這個穿越文，真的不具有真實性，所以奇異一點的東西，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就讓我們不要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