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趁酒亂懷

沐音跟寧王走的第三晚,黎桑又翻牆而入,懷裏抱着一壇酒,是極烈花雕。

這晚沒有月光,下着綿綿的雨,他腳步極輕,熟門熟路地翻入周絮的屋中。

周絮還沒睡,伏在案上,燭火搖曳,手捧一部話本,看得癡迷。覺察到身後的人,也不詫異,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我還道黎桑公子昨晚便要來了,等了半宿也沒見。”

背後那人頭發微濕,揚了揚眉,輕輕笑道:“昨夜沐音那丫頭才與我道的別,丫頭明明心裏樂開了花,卻拉着我哭了一夜。”

“你也真沉得住氣,沐音不懂你早已知曉,自然要醞釀一番才敢告訴你。”

黎桑把酒壇子一擲,周絮眼疾手快一攬,酒壇子便落入他懷中,這壇酒極大極沉,周絮掂了掂,怕是有十斤,笑道:“黎桑公子從此孤家寡人,只得來尋我醉生夢死罷?”

黎桑不言語,走到周絮身旁坐下,瞟了一眼他手中的話本,書皮上寫着《飛刀雙俠》,揚起嘴角道:“堂堂賢王大人,怎看前朝禁*書?”

周絮放下手中的書,笑道:“不是禁*書的話,還有什麽趣味可言。”

這《飛刀雙俠》講的,是前朝大将軍與江湖俠女從互相猜忌試探到相愛相殺再到相念相知,最後一起戰死沙場的故事。之所以被禁,除了它贊頌前朝将軍英勇大義之外,還有很多香豔又不流俗的雲雨描寫,是本難得的好書,茶餘飯後最能抒懷。

黎桑沉吟片刻道:“這書中的兩人,倒是與沐音寧王的經歷有幾分相似,不過兒女情長的,未免俗套些。”

周絮心下有些詫異,他是沒想到,如此這般正人君子樣的黎桑,竟然也偷讀如此香豔的書,不禁揚眉使壞道:“這書故事是老套些,但翻雲覆雨之事描寫得豔而不淫,茶餘飯後消遣,也是風光無限。”說着斜睨了一眼黎桑,只見他臉上飛紅,眼神閃爍如坐針氈,很不自在。

不禁想起沐音的話來:師兄他面上雖然頑固傲氣,其實十分——想着想着,面上竟然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我只是初略地翻了翻,不似周兄你研究得如此透徹。”語氣不鹹不淡,面上卻僵硬。周絮笑笑,也不打算揭穿他。

怕引人懷疑,周絮便把屋中的燭火吹滅了,不知從哪摸來了一枚雞蛋大的夜明珠,包在綢布裏透着微微暗光,半摸着黑,一人飲酒一人喝茶。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越發下得大了,一時半會沒有停下的樣子。壇子裏的酒,卻不知不覺去了一大半。

借着夜明珠的微光,黎桑看周絮的眼神已經有氤氤水汽,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他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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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桑公子,少喝些罷,要是以後你實在想見沐音,我陪你到北疆去看她,也就是一兩個月的路程,不必如此傷懷。”

黎桑癡癡地輕笑了兩聲,又擡起酒壇子欲大飲一口,被周絮拉住袖子阻止了,黎桑用水光潋潋的眼睛斜瞟了一眼周絮,放下酒壇子,那潋潋的水光竟然收不住,啪嗒啪嗒地順着臉頰落了下來,空落淚,也不言語。

周絮大驚,喝醉的人要麽大笑,要麽大哭,原來黎桑是後者。周絮這人生平又最看不得別人落淚,于是忙用衣襟替黎桑擦掉眼淚,心下嘆氣道,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憋在心裏畢竟不好,哭出來或許能暢快些,沒想到黎桑竟是這樣看重情分害怕離別之人……

“姑娘大了留不住,你想開些罷,對她來說那是好事。”周絮溫言安慰道。

黎桑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周絮不知他搖頭是不贊成他的話,還是什麽別的意思。

半盞茶的功夫,黎桑止住了落淚,軟趴趴地伏在案上,許是折騰得筋疲力盡了。周絮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這黎桑一喝酒就太不謹慎了,怎麽能放縱性情,在他這敵營似得賢王府喝得大醉呢?果然只是面上謹慎刻板,內裏感情用事的人,若他周絮有什麽歹心,黎桑早死個十次八次了。

周絮把醉得癱軟的黎桑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看他來時淋了些雨,衣服微濕,又幫他褪了外袍,擦了一番額角發梢,掖好被子。

已過了三更,他自己已經哈欠連天了,但又不怎麽敢睡,這王府處處是耳目,被人覺察出他房裏的多了個人就不是小事了。琢磨了一番,他看門已經插上了,屋中的簾子皆已放下,收起夜明珠,略略寬心,實在抵擋不住困意,就披着外袍倚在床邊打着瞌睡。

剛要睡着,床上的人一翻身,半個身子都伏在他腿上,兩只手還搭在他腰間,溫熱濕濡的呼吸透過薄綢打在腿上,一陣癢癢,腿上癢,心尖兒也莫名癢,周絮心裏暗道一聲糟糕,頓時睡意全無了。

周絮輕輕推了推軟在他腿上的那團肉,試圖将他挪走,那人兒卻不依不撓,周絮越推抱得越緊,最後幹脆用頭蹭着他的腹部,越發撓的癢癢。

……

“黎桑……你往裏挪一挪,這樣會着涼。”

周絮一說話,果然那身子不動了,隔了一會兒,黎桑松開摟住周絮腰間的手,往裏一翻,竟面朝上仰躺在周絮腿上。

……

周絮稍微使勁挪了挪這醉的不省人事的黎桑,把枕頭微微擡高些,墊着他的頭。黎桑突然自喉嚨裏呻*吟了一聲,微微睜開了眼,眼裏都是氤氲水色,薄薄的兩片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麽。周絮聽不清,便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黎桑的嘴邊,

“我想要……”一股帶着酒味的氣息迎面撲來,灼得周絮一張臉通紅,熱辣辣的。

“想要什麽?”周絮呼了口氣冷靜下心情,再湊近了些。

“想要……”黎桑身子突然前傾,溫熱濕濡的唇貼在周絮的耳垂上,糟糕,周絮一下子被燙着了似得,身子反射性地向後仰,狼狽道:“是想要喝水罷,我去給你拿……”

周絮剛想起身去沏茶,卻被那爛醉的人兒一把拉住,重心不穩摔在床上,回過神來,發現此刻正與黎桑臉對着臉,對方的呼吸濕濕的撲在臉上。

黎桑對他軟軟地笑了笑,周絮愣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的唇已經貼了上來,溫軟清淡,周絮哆嗦了一下,身體從裏到外都燃了起來。加上前幾日那香豔的夢,還能忍得住他就不是人。

黎桑的吻如清淡微溫的梅子酒,鼻尖相觸,唇瓣相貼,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調皮的試探。周絮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用舌尖開啓軟軟的唇瓣,更深地吸允着。黎桑也沒猶豫,自喉間發出一聲呻*吟,順從地張開嘴任周絮深入探索。

周絮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動了這份心思的,空是接吻,從頭發絲到指甲蓋兒都愉快得顫栗。

窗外的雨越發急了,冷冷地拍打在窗格上,屋中的兩人唇齒纏繞,旖旎又溫暖。

黎桑這家夥真是撩人魂魄……

周絮的手漸漸向下滑去,不料指尖觸到一陣冰冷,原是碰到了黎桑放在床裏側的劍,周絮一激靈,沸騰的血液漸漸冷卻,雖萬千柔情還在懷中,理智卻占了上風。

要是當真抱了他,明兒這把劍便插入我血肉裏罷……周絮在心裏阿彌陀佛念叨了幾句,戀戀不舍地将舌頭從黎桑嘴裏抽出,身子也拉開一定的距離,黎桑卻不依不撓地迎了上來,雙手軟軟地搭在他背上……

周絮的心依舊狂跳不止,怕是受不住這等纏人的誘惑,情急之下把黎桑重重地朝裏一推,黎桑的背撞在了牆上,悶哼了一聲,便再沒動靜了。

從沒見過酒品這樣差的人,周絮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身上卻還炙熱難耐,拿起桌上的冷茶便往臉上潑,潑了兩三杯,冷冷的水滴順着衣領滲到胸口後背,才稍稍緩和些。

要是可以,他現在便想沖出去淋雨,或是一頭紮進院子裏的水池中,滅了這燒壞心智的情*欲。

明兒就去拿一本《清靜經》什麽的放在枕頭底下,每天讀一遍,看能不能讀成柳下惠。

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周絮才把心緒平和下來,此刻天邊已經泛白,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他和衣趴在案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就迷糊了。

等他再醒來時,天已大亮,床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已離去,空留一床薄綢繡被翻紅浪。

周絮剛打開房門,欲喚人侍候洗漱,便看到泊如跌跌撞撞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大口喘氣道:“王……王爺……”

周絮皺了皺眉,心下納悶這孩子怎麽變得這麽沒規矩,便聽得泊如說道:“王爺,大事不好啦,謝……謝侯爺被定了謀叛罪,昨兒連夜被送到天牢,今兒侯爺府已經被查封啦。”

周絮心下一驚,恍悟到,這謝侯爺與賢王交情不淺,難怪泊如會如此慌張,于是問了緣由。泊如知道得也不清楚,就聽街頭巷尾傳,謝侯爺與青衣會有勾結,皇上似早就懷疑了,昨兒似查到了實證,說是被前幾日抓的青衣會反賊供了出來,所以……

周絮暗道不妙,半個月前才與謝侯爺去了鑒袖閣,只要順藤摸瓜,很容易揪出黎桑和他自己……

正當他一籌莫展時,月朗又急急地趕來報說,今兒端午,皇上想邀王爺進宮一道兒嘗粽子品黃酒,問王爺方不方便去。

周絮心中咯噔一下,恐怕吃粽子喝黃酒是假,鴻門宴是真。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翻車→_→作者遁

翻車也要表白看文的小天使

诶?這個尺度大丈夫吧?一朝被蛇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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