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剜目

滿屋氤氲妖嬈的合歡香,昏沉沉的,推開窗,一陣風夾着雨絲吹進屋,微涼,雲雨後的迷亂之氣消失殆盡。

賢王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片刻,身後傳來懶懶的聲音:“王爺在想什麽,這樣出神?”

過了半晌,賢王才轉過身來,嘴角噙着一絲笑,看床上懶懶的人兒斜斜的躺着,不言語。

香膚柔澤,如菡萏芙蓉,此人正是鑒袖閣第一公子觀瀾,在賢王看來,觀瀾旖旎有餘,弘雅不足,不過是放在床上供人把玩的一塊軟肉而已。

觀瀾看賢王不應,半眯着眼似嬌似嗔,一雙眼蕩起漣漣水霧,道:“莫不是我沒把王爺伺候好?”

賢王眉毛一挑,坐在床榻上,用手挑起觀瀾的下颚,像是鑒賞什麽稀奇事物般,片刻方道:“好得很。”手指順着細軟的脖子向下滑去,微微笑道:“不過——”

聽到那聲不過,觀瀾心中一凜,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賢王,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惶恐之色。

難得看到觀瀾将媚态收斂起來,不經意間露出擔憂之色,賢王怔了怔,觀瀾此時的眉眼間,竟和那人有三分相似。

“不過——就是太好了,本王覺得不夠——”手指滑進了衣衫,身下的人一陣輕笑嬌喘,旖旎輕佻之極。

“本王要把你藏在王府裏——”說着便探手朝那手感還不錯的臀部捏了一把。

那日後,京城坊間流傳,至此煙花巷柳間又失了一號風流人物,鑒袖樓第一公子觀瀾,被賢王金屋藏嬌了。

月照中庭,清冷冷的光映入帷帳。

觀瀾經過半宿折騰,早已失了氣力,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賢王身側,雙眼緊閉,眉頭微微蹙着。

賢王定定看了片刻觀瀾的睡顏,心道,他睡着的時候,倒是比醒着好看,那股子膩人的風塵氣也淡了些許,也許是月光太暧昧,賢王竟覺得,觀瀾此刻的面容,竟與太子有五分相似了。

又漲了兩分……

原本,單從外貌上,特別是眉眼間,這觀瀾,确實和太子有點兒神似。只是平日裏他故作媚态,言語行動上失了些許從容弘雅,風骨更無法與太子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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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攬住觀瀾的肩膀,在他眉尖輕輕的吻了吻。

觀瀾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睡意惺忪地看了看賢王,懶懶道:“王爺,怎麽還不睡……”

賢王對上他水光漣漣睡意蒙蒙的眼眸,淡淡揚起嘴角:“本王的阿瀾太好看,看不夠怎舍得睡。”

觀瀾聽了這話身子一顫,睡意褪了大半,彎起一雙眼笑道:“能讓王爺歡喜,是觀瀾前世修來的福——”頓了頓,又故作嬌媚問道:“王爺覺得,觀瀾哪處最合王爺的心意呢?”說着便将鼻尖抵在王爺的耳旁,微微吹出暖暖的氣流,風塵輕佻得很。

本來這話問得色氣之極,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賢王臉色卻沉了下來,片刻後,冷冷道:“本王喜歡你的眉眼——”說着雙手用力扳過觀瀾的臉,定定看着他道:“因為與某人有幾分相似。”

觀瀾驚得身子一哆嗦,隐隐間,竟聽出了咬牙切齒的狠厲。

賢王說完這話,披上衣服站起身子,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院中月光清冷,賢王站久了,不覺手已經冰涼。再如何相似,別人也不是他,既然不是他,是誰,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無論是誰,都沒有那人半分的風骨罷。

第二日一早,觀瀾就被喚進王府一間隐秘的屋子裏,他原本心下忐忑,一進屋,看到賢王一襲白衣,坐在太師椅上笑容春風和煦地看着他,頓時松了一口氣,放心下來。

“阿瀾,你知本王今天為何讓你來?”賢王笑得一雙眼好看的彎起來。

“王爺這般開心,一定是有什麽好事罷。”觀瀾也笑。

“我的阿瀾真精明,明日上元節,本王有個禮物送你,不知阿瀾你是否喜歡。”賢王的眼睛笑得更彎了,眼底卻隐隐透出一絲寒意。

觀瀾沒察覺,依舊笑眯眯道:“王爺贈的,我一定歡喜。”

王爺站起身來,走到觀瀾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眼睛,笑道:“我的阿瀾真是乖巧讨喜。”

說着一拍手,兩個下人應聲而出,每人手中端着一個檀木托盤,一個盤子裏裝着一條繡工精良的綢布帶子,另一個盤子中,是一把精鋼制的頗為秀氣小巧的刀子,泛着凜凜寒光。

賢王将那綢布帶子抓在手裏遞給觀瀾,揚起眉道:“可喜歡?”

觀瀾愣了愣,看這綢布繡工雖然精良,卻也看不出有什麽大文章,勉強笑了笑道:“自然喜歡得很。”

賢王笑問:“阿瀾可知,這是用來做什麽的?”

觀瀾面上有些僵硬,他确實不知,王爺有何用意,正在他苦惱如何作答時,賢王笑道:“阿瀾不知罷,那本王就告訴你——”冷冷的聲音竟讓人背脊一涼。

還沒等觀瀾反應過來,一個下人就走到他面前,手持那把小刀子,漠然舉起手,一陣晃眼的白光刺入眼中,觀瀾緊緊的閉上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鋒極利,一雙眼珠子完完整整的落在盤子裏。

刀子轉而伸進觀瀾口中,冰冷鋒利,絞了他的舌。

撕心裂肺的叫聲截然而止。

“安安靜靜的,才聽話嘛。”

一雙血淋淋的眼珠子裝在琉璃碧玉盒子裏,呈到賢王面前讓他過目。賢王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命人去請大夫,為觀瀾仔細包紮好,別傷了性命。

從此,那條綢布帶子,就永永遠遠地系在了觀瀾的眉眼間。

他觀瀾有何過錯,竟被處以這般殘酷的割舌剜目之刑?誰讓他的眉眼,與賢王心頭之人有幾分相似呢?誰允許他相似了?他敢!

誰也不能與他相似!

何況是觀瀾這等風塵之人!

上元節那日,太子派人來賢王府傳話,說得了一個妙人,邀王爺來宮中一同玩賞。

何等妙人,他賢王沒見過?在他心裏,一等一的人物,自然是太子本人,哪有理由不進宮一道兒過上元節?

賢王心下歡喜,坐在轎子裏掀起簾子往外瞧,臨近黃昏,積雪初融,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今夜有上元燈會,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擺攤兒的自然不會錯過做生意的好時機,熱鬧非凡。

賢王目光一凝,停在了一處賣花燈小飾品的攤子前。轎子停下,賢王在随侍耳邊低語兩句,不多時,随侍麻利地提了兩盞玉兔紙燈回來。

“王爺,那老頭兒說,這對兔子紙燈是有名兒的,叫朝朝暮暮燈。”

賢王仔細瞧了片刻,這對兔兒拳頭大小,一只腳撲朔耳豎起,一只目迷離拉慫着耳朵,才問道:“這兩只紙兔子,是雌雄一對兒?”

随侍愣了愣,不知王爺有何用意,呆呆地點了點頭。

賢王道:“去把這只母的換掉,換只公的來。”

随侍恍然大悟,這小王爺,可是個斷袖啊!

賢王将兩盞玉兔紙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嘴角淺淺的噙着笑,雖然是粗陋玩意兒,但看着卻有趣,心想,他這太子哥哥整日被困在宮中,鮮少出宮游玩,看到宮外集市上的小玩意兒一定會歡喜罷。

還沒進入殿中,賢王的笑容就凝住了,面色倏地沉了下來。

一人正與太子相對而坐,一襲素衣,頭發半束,背影纖細挺拔,頗為風流。太子臉上,是賢王未見過的和煦笑容。

賢王暗暗将兩盞紙兔兒揉進手裏,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顫抖,一對公兔兒早已皺成一團廢紙,指甲穿透紙片掐進肉裏。

“恒之,可把你等來了,院子裏冷,快進來罷。”太子看到賢王,笑道,心情極好的樣子。

賢王斂去眉間的陰霾,也笑,不露一絲破綻,那一瞬間的陰郁就似幻覺般散了,只有手心那點殘破的紙片兒是真真的,存在過。

那人也轉過頭,朝賢王一笑一作揖,這一笑,賢王怔了怔,瞬間失了方寸。

風姿清舉,音容兼美,濯濯如春月柳,滿眼春風和煦,竟和舞兒的面容十足十的相似,眉眼間卻多了許多風流。

果真是,一等一的妙人。

這樣的人,怎能留在他的太子哥哥身邊呢?

這等人物,就應該替自己暖床罷——

“穆哥哥,我可以跟你要個人罷?“賢王揚起嘴角,靜靜地盯着太子。

太子笑:“恒之若是喜歡,我自然會給你。”

眼波一轉,彼此心知肚明,會了意。

賢王探出手,輕佻地捏住那人的下颌,微微眯起眼道:“你跟了本王可好?”

那人也乖巧一笑,桃花眼蕩出春水潋潋波光:“一切聽從王爺吩咐。”

“小樓一夜聽春雨,以後,你就叫小樓罷——記住,你今生只有這一個名字。”

“是,小樓明白。”小樓笑,所有的風流旖旎都在這眸子裏了。

反正從來都不是他,都不是,是誰,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手中的紙片兒早已落在風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小王爺想想也是個悲劇吶~~

更新暫時到這裏了~

正在完善下一個坑的構思~

诶~看文的小天使們~我一定是做了什麽好事,才遇到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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