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暧昧
許欽州意識到門口站了人, 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點擦在顧琛明嘴角傷口上的棉簽撮得用力了些,許欽州只聽到顧琛明“嘶”了一聲。
他覺得羞愧抿着唇角, 輕咳了一聲。
顧琛明偷看了一眼明明裝作一臉矜持卻羞紅了而耳尖的許欽州,最終只能咬牙忍着疼,轉身幽怨地看了眼站在門口一臉震驚外加不知所措的家庭醫生。
醫生尴尬地吞了吞口水, 默默假裝沒看見揉着眼睛。
“那個....顧先生, 我我先看看傷口吧,嗯那個顧太太好。”醫生拘謹地提着醫療箱走進房門,許欽州看了他一眼, 從顧琛明身邊站起身讓位置給他。
“你好,還麻煩您仔細給他檢查一下。”許欽州和醫生打了聲招呼才轉身離開,将房間讓給了顧琛明和醫生。
狹窄的門縫外, 許欽州靠着牆,站在門口沒走, 他想知道顧琛明身上的傷到底有多嚴重。
“顧先生您怎麽又搞得這麽狼狽啊, 這次怎麽就連臉上都有傷了,您不是要上鏡不能有傷嗎?”
醫生一邊拿出醫用工具一邊給小心地查看顧琛明身上的傷口。
“沒事,就那樣,你知道的。”衣服被揭開,背部傷口裸露在外, 冷空氣襲上驚得顧琛明肩胛骨往內一縮, 醫生看了兩眼緩緩吐出一口涼氣, “這一回真夠用力的,血都打出來了, 還讓不讓你拍戲了?”
醫生對他們家的事情知道個大概, 雖然很氣憤但是也無法幹預別人家的事情。
“不讓, 所以下手才狠。”顧琛明看着遠處許欽州的書桌,默默說了句話。
“虎毒還不食子呢!哎,下一回她還想打哪?”醫生雖然和顧琛明是甲乙方關系,但終究認識了好幾年了,算是顧琛明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朋友。
顧琛明可憐兮兮的樣子磨滅了他表面上看起來的犀利,反倒生出幾分憨态。
“嘶——”酒精灼燒皮膚帶來的痛感讓他倒吸幾口涼氣,“忍着點哈,你看你嘴上都有傷,你太太一定心疼死了。”
醫生無意間吐露出了這句話,聲音其實并不大,但在顧琛明的耳朵裏卻無比明了,許欽州會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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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的,剛才他雙眼哭得紅紅的時候,他就确定了,其實他的妻子也還喜歡他。
一想到這裏,顧琛明覺得這點小傷挨一頓挺值得。
“還別說,你太太還挺心疼你的,剛才出去的時候眼神都黏在你身上呢。”
“我剛才可沒看見你們親嘴哈。”
醫生和顧琛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門外,許欽州全部都聽進了耳朵裏。
他會心疼嗎?他都心疼死了,看到平日裏挺起大梁在公衆面前像個工作機器的顧琛明,恰似牽線木偶一般被杜筱折磨得狼狽極了時,他真的心疼死了。
顧琛明這種人自尊心應該挺強的,卻像個呆瓜,習慣了似的,想必這種事情并不少,而剛才醫生的話也印證了他的猜想。
顧琛明這幾十年在顧家究竟是怎麽過來的,他之所以不太會養孩子不願意面對婚姻是否也有這一層原因呢?總之,許欽州想,顧琛明只有他和顧程誠兩個家人。
而他,同樣也只有顧琛明和顧程誠可以依靠。
見醫生即将整理好東西出來,許欽州連忙退到一邊。
“耶,太太您好。”醫生出來的時候雖然詫異許欽州還在這裏,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和許欽州打了招呼。
“您好,他的傷口有什麽注意事項嗎?”
“呃,不能碰水,輕輕擦拭就好了,這種事情還得麻煩您了,然後要忌口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的東西,勤換藥。”
醫生一邊說許欽州一邊記下,“這種事情還要麻煩他”時,他的腦海裏瞬間蹦出洗澡的畫面。
許欽州默默低着頭臉紅。
送走了醫生,許欽州将晚上陳蓓準備的晚餐還有雞湯熱了熱端上了樓,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顧程誠光者小腳丫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和顧琛明的房間,從他的角度看去,顧琛明背上的傷口全都能看見。
許欽州呆住,走到他身邊,輕聲開口:“程誠,你怎麽——”
“爸爸,爹地是被打了嗎?”顧程誠眼裏水霧彌漫,他似乎很擔憂,小手捏緊睡衣衣角,嘴巴也鼓得大大的,聲音很重,仔細聽就能發現帶着很重的鼻音,很顯然他哭過,只是不想被人看見将眼淚擦幹了。
許欽州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豈料,顧程誠卻語出驚人:“爸爸,爹地是被奶奶打的嗎?”顧程誠直起身子,啞着聲音盯着許欽州:“我讨厭奶奶,很讨厭,很讨厭。”
許欽州其實并不想讓顧程誠這麽小就明白其中要害,但他知道顧程誠需要的是答案。
“對。”許欽州将端着的盤子用另一只手護住,一只手牽着顧程誠進了房間。
顧琛明的背還裸露在外,聽到一大一小的腳步聲他猛地将衣服往上摟,試圖蓋住身上的狼狽。
“爹地......”
“程誠都看見了,爹地很疼對不對。”顧程誠忍住沖上前查看的念頭,許欽州覺得自己的手被小程誠捏得很緊。
“還好,”顧琛明轉過身來回答,“程誠要早點睡覺的。”
他嘆了一口氣,發現許欽州蹙着眉頭看他,手裏還小心地端着晚餐時,他試圖前去幫忙卻被顧程誠攔住。
“我幫爸爸,爹地坐着就好。”
他說話的聲音帶着啜泣,憋了憋,但鼻涕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顧程誠從睡衣口袋裏拿了一張紙巾出來,擦了擦鼻涕。
許欽州曾經在顧程誠的房間和他一起講故事書的時候,教過他身上要随時帶紙巾。
許欽州一時沒說話,顧程誠小小的身影在房間裏忙碌着,他像是沒有瞌睡一般。
“程誠很懂事了的,爹地......”顧程誠搞完這一切,又吸着鼻子退了出去還幫兩人把門給關上了,仿佛像個沒事人一樣。
房間裏安靜了兩秒,靜接着,顧程誠明亮又低啞的哭聲從門縫隙中傳了過來。
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顧琛明也不知道怎麽的,胸口比背上和嘴角的傷口還要疼,這種痛就像剜心窩子一樣刺人。
“讓他哭會兒吧,程誠也很擔心你的。”
“先吃飯吧,待會又涼了。”
許欽州關上房門,走到了顧程誠的房間。
顧琛明盯着許欽州端過來的,還在不斷冒着熱氣的湯,發了一會兒呆,直到聽不見顧程誠的哭聲之後他才将湯喝完。
他緩緩起身,想去洗個澡,記起醫生說過傷口不能碰水的囑托,他想叫許欽州幫忙又羞于面子,笨拙地拿起毛巾反手擦背,效果不大反而還一不小心碰倒了許欽州放在浴缸小吧臺上的沐浴露,“砰”的好幾聲,最後掉在水裏,水花濺進顧琛明的眼睛,毛巾也一不小心掉進水裏,他什麽也看不清。
本能地去水裏摸索,卻不巧什麽都沒摸索着,還讓傷口一不小心碰了水。
一米九幾的大男人正被困在浴缸裏束手無措時,浴室的門被人打開了。
顧琛明背脊一僵,他知道是許欽州。
他眯緊眼睛,水霧刺啦着雙眼害他流下熱淚,許欽州見他側着臉,心想,還好顧琛明看不清自己現在的模樣。
許欽州紅着臉,顧琛明幾乎是全身光着的,但好在下半身泡在巨大的浴缸裏什麽都看不到,許欽州略微有些慶幸,但他的視線實在是不知道該往哪裏看好,可他又時刻銘記着醫生走前專門和他說的那句話:“傷口不能碰到水,那些方面還得他多幫忙。”
至于是哪些方面,不言而喻。
顧琛明的視線被糊住,他的聽覺就顯得尤其發達,他聽見許欽州腳步很輕的在往這走。
顧琛明臉皮一燒,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他和許欽州有過性.事但幾乎沒開過燈,也沒有如此坦誠相見過,是粗暴又冷淡的。更何況他現在還剛剛和許欽州談戀愛,他怎麽能這樣子狼狽呢,他不喜歡肥皂劇但他好歹也是知道男友力max的。
但其實更加煎熬的是許欽州,只見他顫巍巍走到顧琛明身邊,完全不敢多往浴缸裏看一眼,他閉着眼勉強瞟了一眼,最後蹲下身子在浴缸裏尋找這掉落下來的沐浴露瓶。
他找到了,放在原位,但毛巾還沒有......
許欽州抿着嘴,強忍着羞恥又将手放在了浴缸裏,找起毛巾來,他是真的完全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看見什麽男人的“驕傲”。
其實浴缸很大,完全可以容納兩個人,但也許是緊張的緣故,顧琛明也縮在小角落裏,他的臉甚至比許欽州的還要紅。
許欽州咬咬牙在水下摸索着,他找到了毛巾,就當他要拿起來的時候,他還真就碰到了讓他懼怕的男人玩意兒,許欽州拿毛巾的動作一僵,因為,他的手背無意間觸碰到的東西,燙得吓人。
他快速将毛巾拿起,将頭轉了個方向,目光忽閃,他抽來了一張洗臉巾給顧琛明擦臉。
好一會兒,浴室漣漪缱绻的暧昧到極致的氛圍才不緊不慢地散去。
這種氛圍,在許欽州拿醫用濕巾給顧琛明擦着後背的時候結束,顧琛明的傷口被水浸了很疼,但他不吭聲,兩人的耳朵都很紅。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老夫老妻卻像是剛談戀愛背着家人去開房的小情侶。
“我...我不是故意的。”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一個是因為不小心碰倒了許欽州最愛的沐浴露覺得自己笨手笨腳而道歉,一個是因為他的手背觸碰到了不該碰的玩意兒。
巨大的洗漱臺玻璃鏡子映出兩人現在的處境和姿勢,顧琛明坐在浴缸裏背對着許欽州像個玩偶,任由他對着自己的身體留下點擦的痕跡,而許欽州則是站在他身後,羞紅着臉低着頭,不敢将視線繼續往前半分,很小心,很輕巧地在給顧琛明擦拭傷口周圍。
因為許欽州的頭或者視線再往前半分就能看見,翹着的,不該看的東西。
“我,我先出去了,你自己穿衣服吧。”許欽州像是逃一般,緊張地出了浴室,他靠在浴室門口左手捂住自己放瘋狂跳動着的心跳,他生怕自己的心跳聲被顧琛明聽見。
他先是收拾了碗筷,接着去顧程誠房間很快的沖了個小澡,回房間的時候,顧琛明還沒出來,他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板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也許又是因為今天折騰了一天,他很快又昏睡了過去。顧琛明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走到床邊看了一眼許欽州進入夢鄉的臉,仔仔細細借着燈光在心裏描摹出許欽州的模樣。
許欽州睡着的時候卻又沒有白天時展現給鏡頭或者他的莊重和歷練了,他蜷縮在被子裏側躺着面對着顧琛明睡得很安穩,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垂着,他的睡相看起來很甜美,柔柔地,就和他的聲音一樣,像水。
顧琛明盯着他的臉,又盯着他整個人,發了很久的呆。
他俯下身,聞了聞身下人特有的味道,是許欽州最喜歡的薔薇香。
聞着聞着,他又憶起方才在浴室裏的一幕,身上的體溫逐漸攀升,喚醒了顧琛明生物的本能。
他的眸光暗了暗,目光從許欽州的臉上抽離,下身的異樣感在方寸之間越發灼熱,不得不承認,他光看着妻子,就像是會發情。
他又實在是不敢現在觸碰好不容易和他有了感情的妻子,心口生出幾分無奈和煩躁來,他壓抑住自己的呼吸,低頭吻了吻熟睡中許欽州軟糯的唇,輕手輕腳翻身下床走進了還遺留着暧昧氣息的浴室。
片刻後,浴室裏喘息聲漸起......
作者有話說:
小顧戀愛日記:看到老婆就像要發情惹,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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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