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晉江文學城獨發

電話挂斷的時候, 俞安抱緊被子猶豫着給鄒儲發去了位置。

驚魂未定的感官終于得到了喘息,俞安将自己裹成一團,尋求着一絲熱溫。

十一點五十九分, 原本閃耀的夜空狂風呼嘯,猛地刮出一陣雨。

真的....真的下雨了。

俞安難以置信地舉起手,手指觸摸窗戶感受雨點的打擊, “鄒儲。”俞安的聲音很啞, 也不是那麽清晰,話語被雨聲阻斷卻像是含着愛意般猛烈。

俞安将被子往懷裏緊緊地摟了摟,溫柔的眉眼放松下來, 他靠在窗邊的牆角細細數着時間,一秒,兩秒....直至沉沉睡去。

陽光透進來的時候, 俞安就醒了,含糊睡了一晚, 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穩。

窗外雨聲細碎, 地上也略微有些涼,起身的那一刻,俞安感覺身體像是要散架了般。

老板好心地給俞安買了一次性用品,俞安下樓一邊幫老板的忙賣面包,一邊答謝老板的好意。

“這個吐司面包給你, 剛烤的。”老板遞給将面包從烤箱裏拿出來放在吸油紙上, “今天就先別回家了, 我本來都不打算開店的,怕昨天那人記仇。”

“謝謝......抱歉, 因為我害得您......”俞安抿着嘴有些不敢說話, 束手無措的樣子看得老板尤其心疼。

“這有什麽, 你還是個娃娃跟我兒子一樣大,一個人在這邊不容易,快吃吧,別推脫了。”

俞安看了眼擺在他面前的吐司,卻沒什麽好胃口,他坐下來,靜靜地看了幾眼,溫柔地将手附在腹部安撫小寶寶的情緒。

玻璃窗外的人影一直站在那默默舉着一把傘沒動,俞安的餘光瞥到的時候,心裏猛地一驚。

難道昨天那個人又來了?!

他抖着手,小心翼翼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想要拍下那人的正臉,可慌忙間手機卻滑倒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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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頓時一慌,想要去叫老板,可這時老板進了後廚。

他緊張地動了動喉結,在慌張的情緒下,他一只手撐着桌子一只手在地上摸了半天,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望向了窗外。

男人雙目通紅,右手撐着一把大黑傘,左手拿着一束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眉頭蹙在一塊,嘴角輕瞥着,笑得比以前都難看。

俞安定神,他真的看見了鄒儲站在玻璃門外,兩人之間隔着的只有一塊堅硬又脆弱的透明玻璃。

鄒儲将手上的傘往旁邊舉着,張開雙臂,隔着玻璃,俞安很清楚地看透了他的口語:“現在呢,我可以過來嗎?”

“鄒...鄒儲!”俞安起身推開玻璃門,猛地撲進了鄒儲的懷裏,熟悉的味道湧入鼻息,大腦來不及做出反應心髒卻先替他做了回答。

強勁有力的心跳像是要把思戀和委屈都震碎,俞安難以形容現在的心情,像是飲了一盞烈酒渾身沸騰卻又迷糊清醒。

鄒儲這時候将頭用力地靠在俞安脖頸處,沉重地呼出一股氣,俞安被他越抱越緊,又像是突然憶起了什麽,他又忽然松了松力道。

這時候,俞安忽然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俞安?”噢,原來是端着剛烤出來新鮮出爐面包的老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自己的店門口停着價值百萬的豪車,而自己的小職員俞安被一個身穿西裝的陌生高大男人緊緊護在懷裏,而車邊還有一位衣着不凡的漂亮男人舉着手機記錄着這一幕。

這是怎麽個事?

豪門....豪門出逃落魄小...小嬌妻?

俞安猛地回神,下意識又想逃出鄒儲的懷抱。

“別動,抱一下,就再抱一會就好。”鄒儲閉着眼睛緩緩說道:“其實我還想多抱一會兒,但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那我現在問問我懷裏的人,我還可以企圖再抱一會兒,對嗎?”

俞安頓住沒有回答,鄒儲便緊接着自顧自說:“對,我可以。”

鄒儲突然想,其實剛才他應該直接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這時候,他可以悄無聲息地走到俞安面前,彎腰替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随後一本正經地将鮮花遞到他面前然後問他:“吐司當早餐就夠了嗎?需不需要再來喝一杯熱豆漿。”就像當初他十分自然地點了一杯熱豆漿遞給他一樣。

但他又覺得這樣太過突然,俞安小小的一個性子害羞,會被他吓跑的,到時候這只小兔子急了眼又該跑沒影了。

分開的時候,俞安是什麽樣子?鄒儲沒有看到,他知道他那時候小臉一定是哭得通紅,起碼那時候絕對沒有現在看着這樣清瘦。被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這些天又消了個痛快。

鄒儲将手攬在俞安的背部,本來俞安胃口就小,現在還多個小家夥一定把他折磨得不輕。

俞安抱着鄒儲,卻發現遠處站着的人在看他,他急忙将頭藏在鄒儲的身體裏,小聲地說:“我...我們先進去好嗎?”

嬌弱害羞的樣子像是在對着愛人撒嬌。

鄒儲最吃俞安這一套。

但他沒有動。

鄒儲反而将他抱得更緊,“俞安,你是我的,你想要什麽安全感我都可以給你。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跟我說你的想法,我都會傾聽。你那天問我嗎,可不可以回去吃晚飯,我怎麽可能會不想?從你還沒有跟我開口說開始,從我出了家門開始,我滿腦子都是想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你會不會叫我回家,我想回家吃飯想得頭都炸了。

枯燥乏味的應酬讓我頭痛,你可不可以不要克制你的想法,俞安,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明不明白?”

俞安愣住了,心裏顫了顫,想要出聲回複卻又恐話說出口變了味道。

鄒儲将他從懷裏放出來了些,這樣能夠清晰的雙目對視。

俞安被鄒儲深情地凝視着,他确定地看見鄒儲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投出來的所有影子都是他俞安一個。

“鄒儲——”俞安聽見自己的聲音很不穩。

他輕聲開口:“以前我覺得,我是一株開在孤兒院裏無人問津蝸居在牆角的蒲公英,沒有穩定的家,風把我吹向哪裏,我就落在哪裏。”

“但我又想要一個自己的家,他可以不大,也可以很平凡普通。”

鄒儲認真地聽他說着,呼吸聲都變得安靜。

俞安繼續說:“可能我當初離開,只是想回到原點,因為我覺得舒适的環境,溫柔的愛人,溫馨的家園都只不過是浮生一夢。如果當初我不離開,我們是不是真的就有一個家?”

鄒儲聽着他的話,心裏卻難以平靜,許多無法言語的情緒一瞬間湧了上來。

他的情緒被俞安說的這些話輾轉翻騰,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俞安會在那時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這時候,俞安本還想看着鄒儲的眼睛說些什麽,可額前的發絲卻被鄒儲伸手撥開,藏匿在下方的雙眼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地和鄒儲的目光對了滿懷。

俞安輕輕吸了一口氣。

可霎時,鄒儲卻将自己的額頭溫柔地頂上了他的額間,遞上自己的唇角在他的鼻端吻了一下,說:“所以早就說了,你是我的男朋友,不要避開我。”

俞安羞紅着臉垂下視線,纖長的睫羽輕顫,說:“嗯。”

鄒儲:“以後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不要把什麽壓力都往自己身上抗,我是你的男人也是你的臂膀,就像我可以為你手撕渣男也可以為你洗衣做飯,而現在我也可以為你舉手撐傘。你這麽清瘦,到時候睡覺你就不怕我壓着你嗎?”

“初見時你跟我說你的名字,俞是去掉心字底的俞,安是安穩安全的安。但是俞安,我希望你加上一點心,我會是你的安穩。”

聽到這裏,俞安卻感覺手指間多了一絲異物感,他低頭往手上看去:那是一支別致的,刻了對方名字字母縮寫的對戒。

而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鄒儲拿着玫瑰花束的手上同樣戴着刻了他名字字母縮寫的戒指。

“俞安不是無人問津的蒲公英,你是我養着的唯一鮮豔嬌嫩的紅玫瑰。”

俞安眼眶微紅,他小聲抽泣着突然說:“鄒儲......謝謝你。”

“我很早就想送給你,親手戴在你的手上,你的手指那樣細瘦,我摸着黑總是量不清,你睡眠總是很淺我生怕弄醒你。”鄒儲拿起将玫瑰花遞給他,拿起他戴着戒指的手指吻了吻,“那天你等等我,我就可以親自戴在你的手上,問問你,要不要和我永遠在一起。但還好,跌跌撞撞的,慢是慢了些,我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以前是我不懂表達,不會浪漫,忽視了你的感受,我怕做得太多讓你覺得難以接受,糾結做得太少又像個火星子一樣渺小讓你感知不到溫度。俞安,你放手我也不會走。”

俞安打斷他的話,用手指蹭着他的臉,“你瘦了好多,我都知道了。”

俞安又說:“我很喜歡你。”

他想要的很簡單,一個家,現在他又覺得不妥帖,有鄒儲和寶寶的小家。

俞安舒眉笑着,擡手勾住鄒儲的脖頸,不顧一切地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靠在車門邊,知道鄒儲為了躲顧明珩的監視不坐飛機,拉着他敢最早的高速連續開了五個小時車,記錄這一刻的許欽州默默瞧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随後對準溫唇吻了吻。

冰涼的觸感,水火相融。

他的顧琛明,也是世界上最愛他的。

他也和顧琛明有一個小家,這就夠了。

俞安沒把昨晚遇到行刺的事情和鄒儲說,也還藏着自己懷孕的事情不好意思開口。

直到和老板告別時,鄒儲才從老板的口中得知了昨晚兇險的一切。

“俞安......”鄒儲低聲說。

“我......”

俞安瞧着鄒儲不容抗拒卻隐忍克制的表情,看得他心裏發疼,他張了張口,喉嚨幹澀得像是失了水。

“我怕打擾了你,狠心要走的人是我,給你打電話糾纏的人也是我,我怕你覺得我自讨沒趣覺得我下賤。”俞安說着,眼淚卻還是止都止不住得湧了出來。

鄒儲心裏一咯噔,突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一屍兩命,你要我一個人怎麽活?靠愧疚嗎?”

鄒儲的話像是一顆尖銳的子彈紮進了俞安的心口,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他再一次嘗到了心痛的味道。

鄒儲知道了,鄒儲什麽都知道了....他沒有覺得讨厭,他不讨厭孩子。

“我害怕的,我...我超級超級怕。”俞安小聲地說了一句,主動躲進了鄒儲的胸口,像是找到了依賴久久抱着不肯動。

鄒儲深呼吸,說:“我現在比你更怕。”

一陣陣後怕,失去的感覺太猛烈,就好像如果他沒接到這一通電話,他就真的失去了俞安一般。

許欽州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眼時間,買了幾包面包和一些酸奶,提醒道:“我們該走了。”

這時,俞安才知道剛才看他的人就在他身邊。

“你好啊俞安,我是許欽州,鄒儲的好兄弟。”許欽州遞給俞安一杯酸奶,“開胃的,早上你一定沒吃東西吧。”

俞安微愣,看着許欽州點着頭。

這就是許欽州嗎?

他真人好像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帥氣......

鄒儲剛開始喜歡的是他,也是應該的,優秀的人果然很多人喜歡。

“你好。”俞安垂下視線,不敢看許欽州的眼睛。

“別緊張,我都是有小孩的人了,到時候我還可以和你交流交流心得,只不過...”許欽州擺了擺手,“我只會三歲以後的。”

“啊?為什麽?”俞安有些不理解,但還是輕聲問出口。

“這個嘛.....唔....”許欽州尴尬地笑道,“以後我在給你解釋。”

“唔,好。”

三人一同上了車,許欽州坐在駕駛位将後座讓給這對好不容易重歸舊好的小情侶。

但在和俞安解釋自己為什麽不會嬰兒養娃之前,首先要解決的,是可恨的顧明珩。

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狗東西。

作者有話說:

俞安寶貝回來啦!下一章咱們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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