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當夜,李既白便領着部分黑旗軍撤離的廣陵,虞姝看着他戎裝加身的背影,有些擔憂的眼神壓下去對他展顏一笑。
翌日一早,虞姝便出發去江南,沿着路上的小城鎮,發現多是喜樂平安的景象,倒看不出有什麽端倪,“時代的交替總會伴随着血的祭奠。”
虞姝想起之前做的那個夢,夢中的她在慶歷年間去世了,而那個夢會不會就是個預示。也不知道現在的汴京究竟怎樣了。
一天一夜,在月亮高高懸挂之時,虞姝終于到了林府,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破舊的瓦片和門房還是很幹淨,推開門後,院內早就有人等着了,簡單的裝飾和古樸的家具讓虞姝對這個家裏的主人—林伯更想去了解一番了。
虞姝難得起了個早床,在院內散步的時候,看着有位老人正修剪着院子裏的雜草,假裝不經意的走到他身旁,“大爺,能和我講講這院子的主人嗎?看着這大氣雅致的院子,不由得想讓我去了解下這個人。”
大爺耷拉的眼皮擡起來看了眼好奇的虞姝,他低頭繼續剪着花草,“這院子是老爺留下的,老爺十年前打仗的時候便去世了。”
“去世了?”
“嗯,就是那場和吳國的戰役,不止老爺,和老爺交好的前任鎮國将軍李峰還有那府上兩位公子都去世了。”老人臉上含着一股悲傷。
原來林伯竟然是位領兵打仗的将軍?可是明明還活着為什麽不回來呢?“大爺,能和我說說那場戰争嗎?”
“吳國侵犯我國邊境無數次,還想深入我國,商皇便讓李将軍領兵去鎮壓邊境,同行的就有老爺林深作為副将一同前去,李峰将軍順利的在三月內便讓吳國退兵了,在回京途中,商皇下密旨讓李将軍去一趟寧夏邊境看看,李将軍和公子們還有老爺分了一小支軍隊先去,誰知道在途中碰到吳國埋伏的千人軍隊,而他們只有數百人,還沒等援軍到時,整整兩天的戰鬥,他們因精疲力盡死了,屍體都模糊到了只能靠特征來辨別了,當時那一塊的土地都通紅的,他們殺死了兩千多人!可是還是這樣去了,李夫人也在同一時間被暗殺了。”會想起這些往事,大爺渾濁的眼眶內濕濕的。
“對不起,我不應該問這些的。”
大爺深呼吸了下,搖搖頭後繼續做着手上的事。
原來李既白的家人死的這樣慘?可是,密旨又為什麽被人知道呢?林伯為什麽寧願在山上呆着也不回來呢?很多很多的疑問,也不是她能知道的。
有些壓抑的她決定去城內散散心,和青丫兩人走在熱鬧的街上,随意翻看小鋪上的首飾。肩膀突然被撞了下,虞姝轉頭看着撞她的人,帶着一個深色鬥笠,看不見神色和面孔。
“對不起。”低沉的男聲還帶着些許的不熟練的口音,“沒事。”虞姝轉過頭繼續看着桌上的耳環,看到一個金葉子的,覺得做工還算精致,便從兜裏掏出錢來付了。
和青丫一直在這街上漫無目的的轉着,“青丫,咱們是不是該回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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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那你先去那酒樓打包些菜樣,我去那個糕點店買些小吃食帶給老伯吃。待會在那個首飾鋪前見。”
“好的,那公主你注意些安全。”
“嗯嗯!”
虞姝看着青丫隐去的背影,拿出袖中一張紙條“蘭樓一敘。”,走進蘭樓時,有一小仆走過來“客官,這邊請。”
推開木扇雕花門,疑問的關上門後坐在桌前,看着那背着她的鬥笠人探窗遠眺。
“你可知道你母親是誰嗎?”還是那有些不标準的話帶着些惆悵
“我母親便是我母親,還能有誰。”
男人的身影愣了下,發出輕笑,“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不想聽。”
男人終于轉頭看着她,虞姝看着有點驚訝,這不就是現代新疆那邊的長相嗎?立體的五官加上有些卷曲的頭發,深邃的眼眸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大哥,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那你不想知道,李既白的家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虞姝挑眉看了眼他,“勉強有點興趣,你說吧。”
潘多看着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有些頭疼的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你知道當時虞皇出兵打金國的事嗎?當時虞皇直壓邊境一口氣沖到了皇城,将皇城內成年男子全殺盡,後宮妃子更是賞賜給下屬,可是金國皇城內有一美人名喚姝姬,美貌傾國傾城,身姿更是柔美異常,原是一落魄女子,可在街頭賣藝的時候被金皇看上接入宮中,榮寵不斷。姝姬的美貌驚到了虞皇,不顧她的身份接入宮中,還為她編織了一個身份,在宮內更是一躍成貴婦,就是美人薄命,在生子的時候因早産兩月血氣不足去世。”
“所以呢?”
“當時在商皇入城前,姝姬被查出有孕,天命官還言這是吉兆,正巧兩月身孕。”
虞姝藏在桌下的手捏起拳頭又松開,“所以你想說我是金國姝姬的孩子,而不是虞國姝貴妃的孩子是嗎?現在虞國都亡了,誰還在乎我這個身份?”
“因為李既白的家人就是因為功高蓋主被商皇設計身亡,金國和商國邊境多有摩擦,你覺得商國不敗将軍有個這樣身份的妻子,不會加上個莫須有的罪名被賜死嗎?”
虞姝眼睛充滿了血絲瞪着眼前人,“所以你想幹嗎?”
“商皇已死,下一個上位的不管是誰,擁有黑旗軍的李既白都只有死路一條,姝姬于我有恩,如果李既白願意,我金國的軍隊永遠給他留一個将領之位。”
“你剛剛說的都可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只要問下李既白和那山上的老人便知道了。”虞姝看着眼前突然冒出來,還說了這些“廢話”的人,無力的靠在桌旁。
“你回去吧,他寧死,也不會茍且于世。”虞姝轉頭就離開了蘭樓。
☆、第二十六
玄武三十一年二月初三,汴京爆發了奪位之戰,四皇子高決以“清君側”之號,率領百軍讓“殺父奪位”的太子退位,其中由李既白率領的黑旗軍從皇宮後沖破禁軍防線直壓大明宮,立斬太子,改國號為慶歷。
大戰過後,仿佛只有少數人不能适應這新皇,可大多數人還是不受影響的繼續過着他們的生活,江南的虞姝從那日起睡覺就不□□生。
暗夜籠罩着皇城,高決穿着便服走到曾經輝煌的東宮,看着屋內低頭沉思的王玉微,譴退了其他人後,關上門後兩個世界就隔開了。
“新皇請問找我有事嗎?”王玉微憔悴的面容看着高決。
“過來問下你是想三尺白绫還是一杯酒。”
王玉微有些淡然的笑了,“不如給我一刀吧,這樣面容還完整,以後見到他也不至于太過于吓人。”
“好。”
高決手一揮,諾大的宮內飄出兩個人影走到王玉微身後,一刀直入心髒,吃痛過後反倒是一種釋然。
“前太子妃王玉微痛哭成疾于新皇登基前去世。”
高決推開門走在鵝卵石上,想到前不久找上這女人時,只說了句若是太子上位,李既白便是第一個要殺的人,抗拒的她便聽話将秘藥藏到只有她和太子知道的暗格裏。
“李既白,這生有個這樣愛你的人,倒是我的不是了。”搖搖頭回到寝宮。
皇城将軍府裏稍作休息的李既白,聽到時談說的消息時,說不上震驚倒是有些微微動容,原來虞姝是金國的血脈。
“文表,當時我看着那玉佩就覺得奇怪,那玉佩當時正好在光下可以看見內裏的紋路,而那紋路正和我當時在金國看到的皇家圖騰是一樣的,誰知還真被我猜對了。”
李既白看後丢到火盆裏看着白紙慢慢燃燒起來,“還有人知道嗎?”
“我這邊沒有。”
“好,”
時談看着原本坐着的他突然起身拿着鬥篷,“你去幹嗎?”
“我答應了她,接她回家。”
“你!”
李既白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騎着黑風朝江南馳騁而去。
在他離開汴京的時候,一支自稱金國皇家的紡織隊要給新皇獻上一份天山蠶絲做的布料,那人深邃的五官在僞裝下很明顯就是潘多,得到許可後,進入大殿見到正盯着他的高決。
“拜見新皇。”
“不知道金國可汗來這是想作甚?”
潘多被識破也不慌張,笑着擡頭看着他,“這不是新皇即位,送一些賀禮?”潘多将手裏的冊子送上去。高決看完後,臉上也毫無一絲動容,合上冊子後重新審視了眼前異服男子。
“還希望新皇收到這禮物能好好對待,今日不叨唠你了,改日在酒席上正式再敘。”
高決看着遠去的潘多,鷹一般銳利的眼裏冒着些許血光,“狗人!”
***
早起吃完飯正坐在院裏看話本的她,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正驚到想叫人的時候,熟悉的帶着磁性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是我。”
虞姝的眼眶頓時紅了,掙開溫暖的懷抱回過頭抱住那想念了月餘的人,縱然身上漫着汗味,可虞姝還是抱的緊緊的。“你終于來了。”
“嗯,來接你回家。”
李既白擡起哭的梨花帶雨的她的臉,忍不住将自己粗粝的嘴唇靠近那如花般嬌豔的紅唇上慢慢碾磨。思念總是細水流長,耳鬓厮磨也解不了思念之苦,
回家的路上,兩人在馬車內緊緊的靠着對方,虞姝在這溫暖結實的懷裏還是忍不住說出來潘多來找她這事。
“嗯,他說的都是事實,我家人都是被先皇設計殺害的,林伯是我父親的親信從戰場裏吊着一口氣回汴京後告知我的,這次的動亂也是早有預見,只不過并非本意如此。”
虞姝握住李既白寬厚的手表示安慰,“那現在的皇帝是誰?”
“高決,原來的四皇子。”
虞姝想到潘多說的那決話還是忍不住想問,還沒出口李既白就先說了“臣子原本就是不該鋒芒畢露,可是既然如此了,那我也不會畏懼死亡。”
虞姝急的差點跳起來了,被他一雙手按住了,“可是現在有你,我便不會輕易的死去。”虞姝老臉一紅,她也沒有想到這句話沒過幾年便成真了。
慶歷四年,吳國再犯商國邊境,商皇高決派骠騎将軍李既白前去鎮壓,誰知在戰勝歸來途中被吳國餘孽圍剿殺害戰死疆場,而李既白已懷孕的妻子虞姝氣急攻心不幸失血過多致死,舉國發喪,商皇高決前來送行。
慶歷六年,金國聯和吳國萬軍齊壓邊境,歷時五年的戰争以取下商皇人頭為終點,後繼合并衆國統一中原,改國號為元。
衆人都說:假如當時李既白沒有被吳國狗賊偷襲,那商國必定不會亡國,可惜是個薄命将軍,整個李家人都因為同樣的死因死在敵人的突襲下了。
在金陵城外,一座山旁有一樸實無華的屋子,總是會看見男人牽着女人的手,背上還躺着個睡個呼呼大睡的小兒,漫步在山林間,宛如仙人下凡般和諧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王玉微為了李既白可以心甘情願的死去,潘多為了少個強國勁敵可以出賣于他有恩的姝姬的女兒,高決為了少個威脅他的人可以設計殺死李既白,而虞姝和李既白願意為了彼此洗去鉛華入身田野。
感覺人的感情很複雜,寫出來後才知道感情不是能用一詞一句就能表達的,匆忙的結局是對自己随意開文的一種懲罰,下一次思考好後再來開一篇長文。近期繼續更完短篇裏剩下的兩篇後再去重新構思,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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