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寧安慌亂中好不容易才掙脫拉薩爾的桎梏, 她踢了他好幾下,打滑了幾次, 才讓他的親昵沒有越過膝蓋。

他困惑地望着她, 不能理解她的反抗,開口緩慢:“安安……照顧好我……”

她被托在半空中,腳沒落地, 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寧安才發現卧室真大,牆真高, 然而她和男朋友之間的距離卻很短。

“我、我明白了, 我去給你找一個幹淨枕頭,它很有用, 相信我。”想起老板熱心給自己科普的小技巧, 寧安努力鎮定,嘗試自救。

“枕頭?”他的男朋友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寧安趕緊趁熱打鐵, 一頓誇誇, 用了幾百字形容枕頭有多麽的軟, 能夠做到百分百配合,保證讓他感到舒服,成功度過發情期。

“安安, 我不對枕頭發情……你說, 照顧好我……”她的男朋友穿着純黑的睡衣,因為粘液的作用, 衣服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 就像被透明膠帶裹住, 底下的輪廓映得清清楚楚。

寧安想起來自己之前說的豪言壯語了, 但是她之前也沒想到還有這種“照顧”,恨不得翻到地上,撞暈過去就好了。

到底是什麽邪惡的東西在作怪,她也要詛咒它!

“我知道了,你先別急,這樣,你放我下來,我們先去洗個澡,不然黏糊糊的,都不舒服。”腳踏不到實地,寧安覺得自己就像被一根絲線吊着在走鋼絲,心髒都要跳到罷工了。

也許是“洗澡”觸動了拉薩爾,他定定地望着她,高度開始下降。

剛摸到地板,寧安試探性地走幾步,差點滑倒,天知道什麽時候那些液體在地上積累了能漫過她的腳背的程苡糀度。

而且,她發現後背傳來很強的吸力,就像最粘的泡泡糖,她伸手一摸,果不其然,有極富柔韌性的線将她和耳朵連在一起,數量還不少。

畸形的耳朵,膩人的水液,可怖的眼神,這個房間好像成為了邪詭之物的巢穴。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不是拉薩爾?

如果不是的話……是誰?

寧安被動搖了,某種潛藏在意識深處的念頭開始翻滾,即将浮出水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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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同學,打擾了。我覺得你好像遇到了一點麻煩,我可以幫幫你嗎?”有人在禮貌地敲門,寧安瞬間回神,警惕地望向門外,莫名的念頭被打散,重回混沌。

這個聲音,放學的時候趙莉莉還誇過好聽,是塔蘭?

沒有得到允許,門板手轉動,這位不速之客他也進來了。

看着和拉薩爾同款的兔耳朵,寧安生出了一股是這個世界不對勁還是她不對勁的巨大迷惑感。

“重新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塔蘭,是拉薩爾的同族,我們是生活在北極的雪妖,我們中有部分族人向往人類生活,離開了家鄉,來到人類聚居的地方,城市。”塔蘭對房間內的景象沒有露出半點驚奇,嘆了口氣,用帶着點惆悵的口氣訴說他們自己的身世,頭上的耳朵很配合地一起低頭。

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大,寧安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她望向她的男朋友,對方沒有排斥和反駁,像是默認了。

“你是雪妖?你爸爸媽媽也是?”

沒等拉薩爾回應,他的同族,也是她的同學,已經搶先答應了下來,還跟她講了一個遷徙途中不小心丢失孩子的悲傷故事。

寧安還是覺得很怪,不過鑒于拉薩爾在用臉蹭她的小腿,她暫時沒有提出更多疑問,直接問塔蘭:“你們的發情期該怎麽辦?”

塔蘭半蹲着,伸出一根手指,攪和着地上的粘稠東西,真多啊。

得多渴望才能分泌出這麽多催情的液體。

可惜對人類沒用。

“我們雪妖一族的男性真的很可憐,特別不受同族女性待見,為此我們發情的時候不得不将自己原本寬厚龐大威猛的耳朵變得像雪兔那樣小,只有這樣才能招她們喜歡,取悅她們,贏得交..配的權利。”塔蘭的耳朵直直地垂下來,像是可以為他保暖,“我猜這位同族從小沒有見過其他雪妖,所以,你就成為了他想要追求的對象。”

寧安想起拉薩爾一直将他的耳朵往她手裏塞,還圍着她轉圈圈,原來是在求愛?

她想要将臉上濕淋淋的東西抹去,結果手上也能拉出透明絲線,按照這個勢頭,她就算用紙擦也會被黏住。

不過幸好拉薩爾似乎不懂到底該怎麽做,只憑着本能抱着她的小腿不放,就像,兔子抱着主人的腿……

腦海中突破底線的聯想讓寧安的臉紅得像一團火燒雲,她轉頭看向一直笑眯眯的塔蘭,她不相信他來這一趟只是為了跟她講一個故事。

“怎麽才能盡快結束他的發情期,我,那是什麽……”寧安頓了一下,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長條狀的幻影,代替了仿佛從水裏出來,剛爬上岸的男朋友。

塔蘭有些意外地望向寧安,碧綠的眼睛泛起漣漪,仿佛重新認識了一次面前的少女。

很厲害啊,寧安小姐。

“我想起來了,您只要拒絕他就可以了。女雪妖不願意的話,一般是用爪子在男雪妖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所以,你只要讓他覺得痛就可以了。”塔蘭不在意鞋襪被弄濕,一步一步走到陷入怔怔狀态的寧安身邊,輕輕戳了一下她。

這一下讓寧安的靈魂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她聽見塔蘭的話,伸出雙手,粉白的指尖,幹淨圓潤,毫無攻擊力。

她決定試試,捏緊拳頭,在男朋友肩膀上狠狠捶了一下,警告他的手不要越過膝蓋。

拉薩爾擡起頭,金色的眼睛裏仿佛蘊含着熬煮好的糖漿,讓寧安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她怕陷進去,攢出氣勢:“別太過分,不然我就打你了。”

“安安打我,喜歡。”說着耳朵也跟着晃了晃,帶起一陣風。

如此卑微的發言讓寧安的第二拳都有些下不去手,塔蘭在旁邊哼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寧安同學這麽喜歡雪妖,真是榮幸啊。”

寧安沒有理會在一邊陰陽怪氣的塔蘭,她覺得他就是來看熱鬧的,根本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沒有被否認,塔蘭用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長耳朵,明明是所謂的最敏感的部位,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将它緊緊攥在掌心,面無表情,像是想要捏碎它好發洩郁氣。

“安安,照顧好我,想要更了解……”拉薩爾的手正在解她睡衣的最後一粒扣子,寧安吓了一跳,也顧不上猶豫了,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背上,連道紅印子都沒有留下。

“都說了不是這種照顧!你看清楚我不是雪妖啊,我沒有大耳朵,你先忍一忍……”寧安想着拉薩爾身上哪裏比較脆弱,她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向下瞥去,痛苦地扭過頭。

她做不到。

某種意義上,看了趙莉莉給她的小說,她覺得那東西就像某種醜陋的怪物,她覺得害怕,還有一點微妙的厭惡。

塔蘭靜靜地看着寧安和拉薩爾糾纏,她旁邊就有可以當武器的東西,他也在這裏,寧安同學卻沒有喊他。

她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她退讓了,任由大耳朵将她覆蓋住,上衣扣子被解開兩顆。

他手裏緊緊握着一只雪白的耳朵,紅色的液體像是倒流的小溪,污染了幾乎形成透明黏膜的地板。

寧安長這麽大沒跟人動過手,可是目前的形勢已經不能讓她只顧着防守了,趁着拉薩爾的臉貼着她軟綿綿的肚子,就跟那些吸貓的人一樣心滿意足,不知道東南西北,她快速用右手探進男朋友的脖子下面。

這一刻,他們不像戀人,像積怨已深的仇人。

她揪住了那快皮肉,拉薩爾立刻睜開了眼睛,她繼續加大力氣,刻意用指甲來回磨着那一塊凸出的軟骨和覆蓋它的皮膚,就像惡作劇,完全不考慮對方的感受。

“安安……”她的男朋友眉頭緊皺,想要擡頭,被寧安硬是壓了下去。

“痛嗎?”她覺得自己手指都插進骨頭的縫隙裏了,趕緊向拉薩爾确認。

拉薩爾沒說話,寧安只能繼續用指甲折磨那裏,看起來有用,起碼人不動了,耳朵也不動了。

可能只過了幾分鐘,大耳朵發出了“噗”的一聲,大片的粘液如同瀑布一般傾瀉,房間裏就跟發了洪水一般,寧安原本撐着身體的右手被這力道一沖,不出意外地打滑,被原本癱在她身上的男朋友摟住,沒有磕到後腦勺。

耳朵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寧安抄起黏在男朋友面頰上的濕發,看到了正常的、屬于人類的耳朵。

太好了。

她趕緊檢查拉薩爾喉嚨的地方,她下了狠手,希望傷口別太嚴重。

嗯……

紅都沒紅,連掐痕都沒有,寧安想着不愧是非人類,還挺厲害。

可是,沒有受傷的話,他怎麽會變回來?

她的男朋友此時就像經受了最營養的雨露澆灌而成的花苞,綻開,肆意散發着香氣,搖曳着慵懶迷人的風情。

“安安,喜歡,下次還要。”拉薩爾揚起修長、水珠不斷往下流淌的頸子,好像希望她再碰碰他。

寧安看着一臉餍足的男朋友,神色複雜,她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一件錯事。

算了,能變回去就好,至于其他事,就當作黑歷史永遠封存吧。

以及,她發誓她再也不會碰兔子,一下都不會。

“寧安同學,要我幫你一起打掃嗎?我在家裏也經常拖地。”塔蘭頭上的耳朵也沒有了,寧安在打掃的時候覺得液體的顏色變得好像有些鮮豔,不過因為迫切地想盡快解決,她沒有深究。

婉拒了塔蘭的熱心幫助,寧安自己一個人将卧室的地板擦幹淨,換床單等等,等到一切都結束了,她發現對方居然還沒走。

難道她沒有說“學校見”嗎?

“寧安同學,就算作為人類你也如此美麗,我發情期的時候可以請你幫幫我嗎?就像剛才那樣就可以了。”

寧安用看變态的眼神看了塔蘭一眼,就算是非人類也不能耍流氓。

趙莉莉看錯他了。

被拒絕了塔蘭也沒有氣餒,繼續用天真無邪的臉龐說着不合适的話,一本正經到寧安分不清他是開玩笑還是講正事:“其實,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拜托寧安同學,我還有一個同族,他是我的遠房親戚,他小時候見過寧安同學,他一直偷偷喜歡你,現在他快死掉了,你可以去見他一面嗎?”

“這樣,他也算死而無憾了。”

寧安揉了揉太陽穴,怪事一件接一件:“他叫什麽。”

“彌亞。”

沒印象……

塔蘭踏着夜色離開了三層小樓,當他的笑容攀升到頂點,倏得潰散,冷冷的月光照在他冰涼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白霜

“嫉妒,好嫉妒啊,我也想要……寧安小姐……安安……”最後兩個字,他念得尤其輕碎,就像一碰就碎的虛幻泡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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