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完結結束

寧安接過散發着麥香氣的烤面包, 三口一個剛剛好。

“安安,這是我們兩天的主食, 你不能一下子就吃掉。”寧寧抱住籃子, 擋住她偷襲的手,小小的孩子遺傳了父親力氣大的優點,寧安要是不認真起來還真争不過。

算了, 太麻煩了。

她緩緩躺回去,像一張攤開的餅,任誰都不能讓她立起來。

拉薩爾收拾好蔫了吧唧的花, 将它們全都塞到大口袋裏, 就算是殘次品也可以賣出價錢,維持生活。

“父親,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種一些吃的啊, 我聽嘉娜大嬸說綠精靈培養了一批新種子,也不貴……”寧寧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小小年紀就對市集上各種商品的價格了如指掌, 并且憑借出色的人際溝通能力總能拿到最低價。

再加上她的父親會砍樹和種地, 按理來說只要節省一點, 他們家的日子不會太難過,但是安安總是要一些很貴的東西,父親又從不拒絕……

就像現在, 她的父親默默将大口袋放到門邊, 背靠安安邊上的大樹,腿彎成一座橋, 雙手放在膝蓋上, 專注地望着懶散的鄰居, 仿佛沒聽到她的話。

寧安坦然地接收來自一大一小的熱烈目光:“看我幹嘛, 你們決定。”

拉薩爾:“你決定。”

寧寧嘆了一口氣,握着小拳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臉上是滿滿的憂愁和淺淺的憤怒,但因為是非常可愛的小孩子所以不論做什麽表情都可愛,寧安看笑了。

“我不理你了!”

啊,又把人氣跑了。

寧安半點不愧疚,拍了拍拉薩爾的肩膀:“去做飯。我餓了。”

被随意指使也不生氣,沉默寡言的男人撩起門簾,鑽進小木屋,不一會叮鈴桄榔的聲響傳出來,伴随着陣陣香氣。

不用提醒,寧安掐着點,第一個坐到飯桌上,坐等開飯。

Advertisement

“你怎麽不學一學啊,我、也不是不可以教你。”寧寧将叉子遞給寧安,坐到她對面,撐着小臉,憂愁地望着和她做出同樣動作的鄰居。

她自覺看懂了父親做飯的流程,又經常幫忙,要是寧安想學的話她可以抽出一點時間來教她。

當然,就一點。

寧安喝了一口甜湯,将碗推到一邊:“不想學。不好喝。”

拉薩爾習慣地接過,沒有抱怨,将剩下的三兩口喝光。

“對不起,下次我會做好的。”高大的男人溫馴地低頭,道歉,哪怕寧安從不說哪裏不好,也執着地研究,甚至向別人請教,到底怎樣才能做得“好喝”。

“憑什麽啊……”寧寧悶悶地小聲抱怨,憋着氣将屬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光,最後朝壞鄰居重重地哼了一聲,躲到自己的房間裏,繼續畫畫。

不想看到她。

午後的風透過半開着的窗戶,打着旋兒在客廳裏徘徊,寧安懶散地躺在專屬座椅上,指使着拉薩爾将屋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打掃個幹淨,不能有一點塵埃。

他跪在地上,擰幹四四方方的抹布,連房間的邊角處都專心致志地清理一新,仿佛是天生幹家務的好手,但也架不住她一遍一遍地找茬,硬是挨到有人拜訪才休息片刻。

來人有一張笑眯眯的臉龐,中等身材,提着編織籃子,是鎮上有名的“熱心腸”嘉娜大嬸,給拉薩爾一家棒了不少忙,最喜歡做的事是給大齡單身漢介紹對象,這次來的目的也不例外。

“拉薩爾,這個小玩意給寧寧玩。寧寧也這麽大了,你一個人帶着孩子也不方便,是不是該考慮找個好姑娘了……”嘉娜大嬸不帶卡殼地從生說到死,細數找個好伴侶的好處,一條接一條,寧安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表示認同。

可惜不論她怎麽講,這個男人就是不開竅,一個“不用”全擋了回去。

真是犟脾氣,還有這跟吸血蟲一樣巴着他的女人……

寧安坦然地接受嘉娜大嬸打量的目光,揮了揮手。

“哎,等哪天你想清楚了,跟我說,我繼續給你留意着。”熱情開朗的大嬸想要拍拍拉薩爾結實有力的臂膀,沒想到人後退一步,沒拍着,尴尬地收回手,嗔怪地看了一眼這跟石頭一樣的男人,轉身走了。

寧安笑到說不出話來。

神明已經消失了接近一千多年,瑪希帝國的皇室成為這片大陸真正的掌權者,疆域不斷擴大,主城數量不斷增加,并且轄管越來越多的鎮子。

還有一個很有趣的變化。

大概是為了削弱神明的影響,兩百年前,不少皇室成員開始欣賞起健壯野性的男男女女,要求主城“上供”,這股風氣逐漸流傳,連偏遠的鎮子都受到影響。

寧安好不容易平複呼吸,開玩笑似的問背對她的人:“你現在這麽受歡迎,不想試試嗎?”

拉薩爾站起身,轉頭,金粲的眼睛盯着她,手裏攥着白色的抹布,如果展開大概是皺巴巴的可憐一團。

“不。”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這個游戲要玩不下去了,他會伸出粗壯無比的觸足,身體裂開成為混沌泥濘的塊狀物,将她連人帶椅子一起卷進去,跟滾筒洗衣機一樣內部互相攪和,成為分不清誰是誰的一體。

“安安,你太過分了,你明明知道……知道……”寧寧貼着門板聽了好久,忍不住沖出來,對上寧安笑眯眯的、無所謂的表情,又憋了回去。

她覺得安安什麽都知道。

不管父親對她多麽順從和喜歡,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我早跟你說了,我是一個超級大壞蛋,連小孩都欺負哦。”寧安看着和自己小時候有八分相似的臉,扣掉的那兩分是安安更圓潤一些,不像她瘦出下巴尖尖。

“我們家不,暫時、不歡迎你……請你先、回去。”寧寧覺得自己很委屈,嘴巴抿得緊緊的,努力不哭出來,瞪大眼睛和安安對視,不偏不移。

她之前就猜測安安是她的母親,她們有一樣的紅色眼睛,一樣的白色頭發,父親又什麽都答應她,她和她怎麽會沒有關系呢?

可是她從來不說喜歡她,也不像嘉娜大嬸叫自己玩得一身泥巴的小兒子“我的寶貝”。

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手上沒有黑乎乎的印記,她只要走兩步就可以抱抱她,再靠近一點,不用走路都能伸手碰到她。

她從沒有這樣做過。

寧寧想了好久都不明白,父親說等她長大就明白了,那還有十幾年的時間,真着急,還有一點生氣。

為什麽不願意……

為、什、麽、啊。

要是真的聽話地踏出了這座房子,寧安就不是壞鄰居了,她當然要選擇——吃過晚飯再走!

寧寧捂着耳朵沖向自己的房間,按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是抱着被子像剛出生的奶狗一樣“嗚嗚哼哼”去了。

拉薩爾已經習慣了寧寧和安安之間的吵吵鬧鬧或者說單方面的碾壓,挑了晚餐要用到的食材,默不作聲地進廚房,開始日常思考。

他得繼續改進一下,最近的目标是讓安安吃掉碗裏四分之一的食物。

寧安對晚餐又是一頓挑剔,不是嫌棄肉丁沒有切成她想要的星星形狀,就是諷刺胡蘿蔔鹹得像用海水泡過。

按照預訂計劃,她動作利落地開門,出門,不顧後面一大一小的表情,回到了自己沒有一點活人氣息的豪華大別墅。

跟旁邊的小木屋比起來,她的房子就和她一樣,像個嚣張的“惡霸”,占了很大一片地方,客廳容納幾十個人不是問題。

跟宏偉的外表比起來,裏面顯得寒酸多了,唯一顯眼的家具是卧室裏的床。

寧安掀開被子一角,掌心壓着耳朵,對着門的方向側躺,眼睛一眨不眨,呼吸淺淺,幾乎和黑暗沉寂的室內融為一體。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門向內打開,自動合上。

高大的身影靠近,趴伏在床邊,帶起了一陣陷落。

她看得很清楚,連對方最細微的發尾都能捕捉到,當然也不會錯過那雙和白天完全不同的瞳孔,就像硬邦邦的金子融化後還被使勁加熱,色澤愈發灼亮。

沒有經過主人的事先允許就闖進來是不禮貌的行為。

她卻已經習慣了。

“安安,好玩嗎?”他無聲地問。

她點頭,重複不知道多少次的行為。

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身上所有的躁動都被平複,緩緩起身:“晚安。”

他走了。

寧安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突兀地笑出聲,仿佛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掉進了優美的夜之樂章。

從喜歡“玩”她到和她一起“玩”,真是一個大進步。

她現在成為主導“游戲”的人了嗎?

寧安不确定,但她知道玩就好了。

玩到結局,就是結束。

寧寧十六歲的時候,支支吾吾地宣布她喜歡上了鎮子上賣花的年輕人,這些年因為拉薩爾一直在生産一些品質下等的花草,她和那個年輕人打了很多交道。

十八歲的寧寧被她折騰着長大,仍然善良活潑,就像小太陽,很多人都喜歡她。她和賣花的年輕人在禮堂結婚了,那天婚禮現場來了很多人,大家都?蒊誇兩個人都好看,一看就般配。

依舊有人打聽新娘的父親是否單身,寧安瞥了眼一聲不吭只是搖頭的人,在他望向她之前快速收回。

寧寧有了自己的新家,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周總要回來看了五六次。

小孩子長大後不像小時候那樣對她念來念去,好像默認了她要拖累他父親一輩子的事實。

寧寧有了自己的女兒後就回家少了,她知道她在生氣,不想看到她,她生産的那一天她睡了一天。

寧安承認她是故意的,她沒有想好。

雖然她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幾個月後,寧寧抱着懷裏的小嬰兒給她看,她有着和他父親一樣的金色頭發,有點稀疏,也許長大就多了。

和寧寧不一樣。

寧安看看嬰兒,又看看一臉不情願的寧寧,确認了。

“喂,要不要抱抱她?”

“好。”

她和拉薩爾一直沒有變老,鎮子上的人都猜測他們肯定有其他種族的血統,結果是拉薩爾出門買個東西都能被圍起來,搶手程度達到頂峰。

寧寧去世的那一天,她提前把一家人召集起來,包括她。

這次她去了。

她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等等,十幾個人都在哭,只有她是笑着的。

另外兩個格格不入的是她和拉薩爾,他依舊一副沉穩不變的模樣,仿佛表情被焊死了。

寧安第一次握住寧寧伸過來的手,靠近了一點。

“我和你說一個秘密,我從小就能隐隐感覺到,父親其實……不怎麽喜歡我。”

寧安捏緊了那只有些粗糙的手,又趕緊放開。

“我還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才欺負我,這是後來發現的。但是這一刻,我不喜歡你了,讓你到現在都不說,哼。”寧寧看上去很得意,閉上眼睛,嘴角揚起,就像小時候舉起滿滿一籃面包那樣驕傲。

寧安怔怔地伸出食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小老太太的臉頰。

笑得真開心啊。

“被你發現了。”

這是屬于你自己的、能稱得上幸福或者值得的一生嗎?

我就當你默認了。

寧安離開房間,祂跟在她後面。

按照之前的約定,寧寧死亡,這場“游戲”就該結束了。

“你現在想要做什麽?”

祂和她十指相扣,曾經握住寧寧的那只左手尤其緊,就像被密不透風的藤蔓包裹。

略微松懈後,祂親在她的無名指上,眼睫低垂:“安安,可以,結婚嗎?”

寧安沉默,這是受到某種啓發了?

不理解,但沒關系。

“不可以,除非……”

她只要知道,新的“游戲”開始,就足夠了。

這次,她是主導者嗎?

安安開始和我玩了。

真好。

安安,我會變得更有趣。

就像【禮物】一樣。

所以一直和我玩下去。

我會讓你贏。

所以一直和我玩下去。

一直,和我。

和我。

……

——祂

作者有話說:

拖拖拉拉終于完結了,後期因為準備畢業和工作的事情斷更了一段時間,狀态也不太好,文的走向也變得離奇,雖然是按大綱走的但總覺得有些微妙,很抱歉,下次開文會吸取這次的經驗教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