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膽寒
接到岑就的電話, 江渡遲疑了幾秒:“我現在沒空,你可以找其他朋友幫忙。”
“阿渡,我做錯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岑就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
江渡沒有說話。
岑就的聲音越演越烈, 直沖耳膜。
“阿渡, 我一定會等你來,等不到你,我就哪兒也不去!”
無理取鬧, 道德綁架。
這是岑就一貫伎倆,從前江渡還吃這套, 但現在他只覺得厭煩。
“岑就, 你願意在酒吧待着,你就繼續待着。”他的嗓音冷靜:“但這不關我的事。”
“你不要把你自己的事情, 關聯到我身上,這對你我都不公平。”
江渡說完,便挂斷電話。
柏頌從書房裏出來,手中捏着水杯, 正打算倒水。
聽到江渡難得語氣嚴肅,他可是向來什麽事都是一個表情。
不免挑眉,另眼相看。
“怎麽了?”
從沙發上起身,江渡臭着一張臉:“我先回去了。”
“等等。”柏頌喊住他,回身從房間裏取出一件東西:“這個給你。”
那是一只暗色絲絨盒子。
江渡接過,分量很輕, 掂量不出裏面有什麽。
不會是……戒指?
他沖柏頌狐疑皺眉, 如果這盒子裏真是戒指, 那可是燙手山芋。
“打開看看。”柏頌說道。
江渡輕咬着下唇, 猶豫許久, 才将盒子打開。
裏面是一枚如綠瑪瑙般的吊墜,散發出碧綠瑩潤的光澤。
“這是CG507的探測隕石,可以調節人體磁場。”還能擔當GPS定位。
只不過後半句話,柏頌沒有說。
手指指腹觸摸到吊墜,居然透着淡淡的溫熱。
還真是神奇。
江渡忍不住暗暗咂舌。
“謝謝。”
不是戒指……
江渡心底說不上慶幸還是失落。
“要不,”柏頌湊近:“今晚別回去了。”
江渡如夢初醒,把人一把推開:“你胡說什麽呢!?”
捏着盒子匆忙離開:“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開車回到公寓樓下,江渡瞥見那只盒子,想了想取出來挂在脖子上,這東西很輕,跟一般的項鏈挂飾別無兩樣。
剛打開車門,江渡便忽然被人捂住嘴,鼻息裏蹿入刺鼻的味道。
讓他暈乎乎地不明方向。
清醒漸漸消散,眼前慢慢陷入黑暗中。
柏頌。
這是他昏迷前想到的最後一個名字。
站在落地窗邊,柏頌看着窗外夜色。因為樓層很高,即便帝城的晚上萬家燈火,他依然能看到一些散落閃亮的星星。
舉起手裏的IPAD,屏幕上的那顆星星亮起,只不過,它在移動。
忍不住蹙眉,原先星星亮起的地方,就是江渡公寓。
而現在,它離開公寓,往別處移動。江渡明明說要回家,回到家之後還要去哪裏?
掏出手機,撥打江渡的電話。
卻并沒有打通。
柏頌:……
他思索幾秒,随即拿了車鑰匙走出房間。
江渡被人用力丢在床上,盡管他睜不開眼,意識還是比較清晰。
随後,床榻再次凹陷,有別的人爬上床。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鼻息間傳進來的氣息告訴自己,那個人是他熟悉的。
“阿渡。”知道那人輕輕喊出他的名字,江渡恍然,為何他會覺得這人熟悉,因為他是岑就!
“你能聽見我說話的,對嗎?”岑就的手已經輕輕撫摸上他的臉,就如毒蛇纏繞到他身上,着實令人惡心。
江渡想躲閃,卻又躲避不開。
他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連眼睛都沒法睜開。
腦子卻又格外清醒,不放過任何一點聲音,全部傳進了耳朵裏。
“你為什麽會喜歡上別人?”岑就的聲音帶着憤怒:“難道我還不夠愛你嗎?”
“我對你不夠好嗎?”
扣子被人解開,胸膛被人輕輕觸碰,江渡能感受到身上人的所有動作。
唯獨,沒法拒絕。
唇貼着江渡的耳垂,岑就并不心急,他知道江渡對所有的一切都有感知。
他要讓江渡慢慢地感受。
“我們時間還很長。”岑就在他耳邊說道:“慢慢來。”
柏頌!
江渡的眼皮不安地抖動,他在心中默喊這個名字。
忽然,他聽到房門被人破開的聲音,随後是岑就倉皇地擡起頭:“你……”
“啊!”岑就被人拖下床,肌肉搏擊碰撞的聲音傳來。
“你TM……”岑就來不及痛呼,再次被人重拳出擊。
一拳一拳,重重砸在岑就臉上。
除了悶哼聲,江渡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除了聽覺,江渡的其他感官都被剝奪,對時間的感知自然也變得遲鈍。
被一個熟悉的胸膛從床上抱起,江渡立刻認出來,是柏頌。
“我送你去醫院。”垂眸看着江渡緊閉着的眼,睡得無知無覺,單純無辜的臉。
柏頌擡手,在他的臉頰處輕輕撫摸。
“別怕,我在。”
“我要告你。”岑就躺在地上,伸出手抓住柏頌的褲腳:“你要帶他去哪?你放手!”
柏頌沒理會他,只是狠狠地踩在他手腕上。
岑就連哀嚎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唇角滲出血絲。
房間裏一片狼藉,只有岑就靜靜躺在地板上,跟死了一般。
不知睡了多久,江渡緩緩清醒過來,渾身鈍痛,動彈不得。
還來不及等他反應,房門被人推開,柏頌穿着一身休閑居家服,捏着咖啡杯走進來。
見江渡醒來,快步走上前:“感覺怎麽樣?”
“疼。”江渡一開口,聲音軟趴趴,可憐巴巴。
柏頌上前,坐在江渡床邊,手揉着他的太陽穴:“下的迷藥有點重,身體有反應也很正常,過點時間就好了。”
江渡點點頭,皺着臉擡手撫摸額頭:“岑就怎麽樣了?”
“你剛醒來,就問別的男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柏頌皺眉,目光冰涼。
江渡:“我怕你把他打死了。”
“哼,還沒死,在醫院裏。”柏頌補充了句:“不死也殘廢了。”
江渡蹙眉:“殘廢?那……”
“他還要找你麻煩吧?”
岑就家世不錯,是個富二代。平日裏也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當初在大學就是風雲人物。
誰都沒想到,那個春風得意的岑就,會跟不見經傳的江渡關系交好,甚至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程度。
柏頌冷笑:“他能找我什麽麻煩。”
手溫柔地撩着江渡的劉海,柏頌的嗓音低沉危險:“他敢動你,就必須承受代價。”
江渡:……
帝城私立醫院。
徐騁看着手裏的報告,不禁啧啧兩聲:“狠,該。”
了解來龍去脈後,他只給出這兩個字的評價。
一針見血,一語中的。
讓江渡不知道還能說啥。
“徐騁叔叔,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肋骨骨折,腕骨骨折,小腿粉碎性骨折,就差被人把骨架子給拆了。外傷看起來不嚴重,內傷比較……”徐騁淡淡評價:“要人命。”
“那他可以根據這些驗傷報告,去告嗎?”
“告不告的,最重要的是證明這傷是你弄起來的對吧?證據有沒有銷毀?沒有足夠證據,他就是死了也跟你們一點關系沒有。”
徐騁也是個狠人。
“最致命的,是他以後都不能人道了。那東西基本形同虛設,如果全力治療的話也許還有可能,但我不打算給他治療。”
“徐騁叔叔。”江渡猶豫再三,緩緩開口。
徐騁誤解:“你不會是想替這人渣求情吧?”
“不,我只是想,這件事不要告訴溫先生。”
徐騁作為莫家私人醫生,跟溫白流的聯系也很密切。有個頭疼腦熱,小毛小病都會被喊過去。
原先徐騁認為自己被大材小用,現在也習慣了。
“行。”徐騁一口答應:“不過,你知道你溫先生對很護短。”
“要是被他知道,恐怕天都要變了。”
“我知道。”江渡點點頭:“所以我想自己處理這件事。”
“行吧。”只要他不做軟柿子,想怎麽報複都行,必定是那狗逼東西不當人。
将病歷本一合,徐騁轉身離開。
江渡斂了斂心神,輕輕推開病房門。
岑就躺在床上,睜着眼渾身打滿石膏,不得動彈,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他一直都是驕傲的,長得帥家裏又有錢,走到哪裏都是風雲人物。從沒像現在這副狼狽凄慘的模樣,他的目光原本有些恍神,當看到江渡時,迸發出光芒。
“阿,阿……”下颌骨也被打歪,目前說話都不利索。
江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讓岑就越發心急。
嘴裏‘嗷嗷啊啊’地更加發不出聲音來,臉都有些漲紅。
“我已經知道你的傷,”江渡的嗓音沒有情緒:“岑就,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很感謝你在大學時候對我的照顧,我們也一直都是不錯的朋友。”江渡頓了頓:“我甚至把你當成,我唯一的朋友。”
以前他的朋友是柏頌,後來柏頌成了他喜歡的人,再後來,柏頌不見,他同時失去朋友和喜歡的人。
這對江渡而言,是不小的打擊。
雖然并沒有表現出什麽,但江渡變得越發陰沉,鮮少說話。
溫白流注意到他的變化,特意找他聊天。
他一直試圖逃避,卻被溫白流抓住重點:“你那個叫柏頌的同桌呢?”
提到柏頌,江渡的臉色忍不住發生變化。
撇開頭,目光不自覺地落向某個點,略略失神。
“看來就是因為他。”溫白流勾唇,眯起鳳眸:“江渡,你喜歡上他,是好事。而他辜負你,也未必是壞事。”
“人總是在自處中變得強大。”
江渡默默地收拾心情,準備高考,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他從躲在自己的烏龜殼裏,到慢慢地學會探出腦袋。
忘記有柏頌這個人。
岑就的出現,從不是柏頌的替代品。
“阿渡。”岑就看着江渡的臉色,慌亂不已:“我真的……喜歡你。我喜歡你很久了,從大學開始。”
不然,富二代岑就為什麽會主動找江渡說話,有意無意地環繞在他身邊。
一切都是有所圖謀,別有居心。
“阿渡。”岑就動彈不得,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別離開我,好嗎?”
“我從未站在你身邊,又何來說離開。”江渡一字一頓,語音緩慢。
岑就的目光近乎絕望。
“別這樣對我。”
沒有再逗留,江渡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門口,見到臺階下站着的高大人影。染着一頭黃發,耳朵上好幾個耳洞,穿着黑色T恤,寬松長褲,頹廢随意。
他就站在梧桐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地上零碎幾片。
江渡擡腿往下走,柏頌正好擡眸,對上江渡的身影。
唇角輕不可察地勾了勾,朝他伸出手。
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到最後是近乎迫不及待地拉住柏頌的手。
“你怎麽在這裏?”江渡問。
“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來?”柏頌目光深沉。
他上下打量江渡,确定沒有異常後,拉着他的手離開。手撐在車門頂上,将江渡推進車裏。
柏頌随後坐上車,啓動車子。
關于岑就,柏頌從未開口問過,而他偷偷跑來醫院,柏頌明明知曉,過來接他,卻依舊沒有過問他和岑就的關系。
是不在意還是相信他。
江渡咬着下唇,猶豫幾秒後,自顧自開口:“也許你不在意岑就跟我的關系,但是我想告訴你。”
“誰告訴你我不在意。”柏頌緊跟着開口,踩下剎車,車胎發出‘刺啦’的聲響,在路邊停下。他的眸中滿是懊惱地看向江渡:“我TM快要憋瘋了。”
江渡:……??
“可我不敢問。”柏頌皺着眉:“我怕你嫌我管太多。我把人打成這樣,你已經不高興。”
“但我的确控制不住,我殺了那孫子的心都有。”
“你別……”江渡趕緊捏住柏頌的胳膊,來回安撫:“你別這麽說。”
“因為那樣一個人渣,背負上人命,不值得。”
柏頌的臉上充斥着肅殺,似乎真的要殺丨人的節奏。再配上他的高冷臉,足以令人膽寒。
“我知道。”看着一臉擔憂的江渡,柏頌慢慢冷靜下來,反手捏住他的:“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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