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又不納他做妃
秦王的書函總體來說比較正式, 是用特制的絹帛制成,上面的字不是墨水寫的,而是繡出來的, 最大程度避免了造假的可能,這也是許多西域小國的習慣。
不過姬越是知道的,受到秦人控制的城池不是十三座, 而是十九座,這不代表着秦人沒有誠意,相反, 會藏匿一部分的實力恰恰說明了秦人對于這次投誠的認真程度, 姬越沒有尋根問底的意思,更沒有使用金臺回溯看看真假的想法, 因為秦人的語言她根本聽不懂。
認出嬴休倒是很正常,秦人時常騷擾晉國邊境,嬴休身為王子,實質上和武将沒什麽區別,他的長相不光姬越認識, 很多人都認識,這人的畫像版本就有四五種之多, 特征還是很明顯的。
等秦杉将書函念完, 和嬴休同來的那人此時高聲說道:“陛下!秦人與晉國本無仇怨, 晉得百國遺澤而王天下, 秦不過是百國之一,陛下有稱霸天下之意,也當有海納百川之心, 我等誠心獻城, 成與不成只看陛下心意而已!”
姬越并沒有被說服, 瞥了一眼秦王書函,說道:“秦人劫掠邊民,多年來死傷無數,邊郡有許多良家女被秦人強占,自盡者不知凡幾,血仇在前,秦人有何臉面歸晉?”
那人有些口才,不假思索就要開口争辯,但姬越已經不怎麽耐煩了,就在這時,一直沒吭聲的嬴休忽然擡起了頭,雙眼直盯着姬越。
沒等被斥責無理,嬴休盯着姬越,大聲地說道:“我聽聞百國士卒代代為奴,但百國遺民都能以平民身份在原先的土地上生活,我老秦男兒不能為婦孺打下一片樂土,但不懼任何艱苦!陛下,我們願意把女人嫁到晉國,讓孩子改名換姓,三千秦子都給你做奴!”
說實話,姬越有些驚訝。
嬴休嚷完,人也有些蔫了的樣子,聲音略微低了一點,只道:“女人和孩子……都不想打仗了,她們想要在西域安家,過安生的日子,可陛下遲早會踏平西域,秦人不想到那個時候再投降,羌人給晉國養馬,我們也會,我們祖上就是給天子養馬的,我給陛下做馬奴,再不成,切了老子三兩三,老子去做個宦官……”
白起怒聲喝道:“天子當面,慎言!”
嬴休叨叨了兩句,自覺沒趣兒,閉上了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對于這個做宦官還要比別人多一兩肉的王子,同來的使者也是服氣的,來之前他再三請求王子做個啞巴,一切交給他來說,結果倒好,沒兩句,這位嬴休王子就自己把所有底牌都揭了,這還怎麽讨價還價?
使者覺得不妙,但姬越倒是能從嬴休的神情話語裏判斷出不少,畢竟就算當初樓蘭獻國,明月王子也還是維持了一個王子該有的風度,而不是上來就要做宦官馬奴,這也意味着秦人當真是走投無路了。
遠走西域的那一代秦人乃至之後的三五代也許是解不開的死仇,但過去了十幾代,在僅存的秦人數目不滿一萬人,且大部分都混了西域的血統,甚至連王子都生了一雙标準西域藍瞳的時候,上千年的仇恨其實早就不那麽重要了,選擇權在她手裏,選擇接納并不麻煩,至少不會比接受樓蘭獻國麻煩,不接納也可以,秦人名義上和晉是世仇,但到現在已經和一個實力強大些的西域小國沒什麽區別,無非費些周折。
這就是天子權柄。
這時候來投誠,不得不說時機正好,天竺剛下不久,姬越正需要一批能夠适應西域的兵卒,過了這個時間,姬越未必會願意和秦人多費口舌,到了她覺得恰當的時候,直接發兵攻下西域也就是了,秦人的婦孺想不想打仗和她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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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時,姬越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看着嬴休說道:“秦軍有多少人,其中多少青壯,剩下的婦孺有多少适婚女子,多少老幼需要安置?”
問出這話,意味着她已經趨向接受投誠。
嬴休還沒反應過來,使者已經欣喜若狂,連忙替他答道:“回陛下的話,秦軍滿員有三千之數,均是騎兵,戰馬六千五百多匹,用作戰時輪換,秦子武勇,天下皆知!此外适齡女子人數不低于兩千,剩下的老幼在五千左右,但也能自給自足,耕種度日,我等罪人之後,不敢奢望厚待之,只求一塊安身之地!”
姬越已經存了接受投誠的意思,再端着威風也沒太大用處,略搖了搖頭,只道:“百國争雄,本無對錯,不必稱罪,秦人既然有心投誠,就先将婦孺送至邊境,朕會安排人将他們遷至河西之地,按人頭分田畝。秦軍前往樓蘭接受收編,一切按奴軍規制來,此外秦女只能嫁給晉人,但可以選擇不嫁,如果秦軍之中有人想娶秦女為妻,需殺敵十人來換,剩下的朕還要再想想,明日會列個章程出來。”
嬴休和使者都沒有異議,最重要的是,姬越承諾的不是荒地也非山林,而是肥沃的河西之地,雖然可能也有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意思,但這對于習慣了西域黃沙的秦人來說,簡直想都沒想過,夢裏都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了。
一場狩獵結束得匆匆忙忙,姬越一回到明光宮就開始列收編秦人的章程,兩名秦人被安排在驿館裏,倒真是一國使者的待遇。
姬越在奮筆疾書,特意穿了一身輕薄春衫的樊春被打發去磨墨,一個不小心又潑了自己一袖子墨,姬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氣惱得厲害,給姬越磨完一硯臺的墨就退了下去,側殿裏魏懸不經意擡頭,驚恐地發現樊春撅着個屁股,扒在門邊偷窺主殿,滿臉暈紅又撅着嘴,像個生氣的懷春少女。
魏懸一把拽回了窺視君王的樊春,低聲警告道:“樊郎君!莫要鬼祟,讓鳳翎衛發覺,這可是窺視君王之罪!”
樊春被吓了一跳,跟着向裏走了兩步,但還是小聲說道:“我就看看……看看陛下墨用光了沒有。”
魏懸按了按太陽穴,有些懷念起韓和來了,這人私心雖多,但比誰都懂事。
意圖救駕的大臣除了白起,沒有一個突破鳳翎衛的防線,也是直到姬越回宮,這些人才得以從樂苑裏走出來,其中就有韓和,當然,也有狄仁傑。
狄仁傑當時沒想太多,也是到後來才發覺,去救駕的臣子裏,他是唯一一個儒生。
實在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狄仁傑扪心自問,如果是武皇遇到刺殺,他會不會反應得這麽快,答案是否定的,他明面上支持武皇,無非是想暫時安穩世道人心,他打從心裏不認可女人當權,他一生都是李唐臣子,到死也認為自己是。
但換了個世道,一切都不同了,狄仁傑發覺自己不是不能接受女人當權,甚至很多根植內心的儒家思想都開始動搖,這種動搖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他知道,他想一展自己的抱負。
寫完奏疏已經深夜了,狄仁傑從院子裏走出來,外間春月正圓,襯得隔壁廷尉獄傳來的慘叫聲也不那麽滲人了,狄仁傑在月下舞了一會兒劍,長廊盡頭忽然有亮光傳來,披着衣服的周老先生從南側走了過來。
狄仁傑連忙收劍,周解用手裏的燈籠把狄仁傑院子裏的庭燈點亮一盞,頓時有暖融融的火光在院子裏暈開,照亮一片草葉青磚,頗有些靜谧的意味。
周解一點都沒有靜谧的意思,瞅了狄仁傑半晌,忽然開口說道:“白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估計你當不成儒生了,學法吧。”
狄仁傑忍不住笑了,“我不過是做了臣子該做的事,儒者便如此狹隘?”
周解自己就是個大儒,對孔孟一道研究頗深,卻毫不客氣地說道:“如今的儒生九成如此,孔聖都沒說過的話,後人牽強附會,此等儒生如獲至寶,曲解聖人言,什麽見不得女人當權,無非就是怕女人當權之後,做不成高人一等的大丈夫了,否則誰當權和他們有什麽相幹?”
狄仁傑低聲說道:“但女人當權,哪怕沒有刻意做些什麽,還是會有更多的女人心思浮動,繼而不安于室……”
周解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七尺男兒,倘若争不過女人,也該敞亮些,莫學那些土雞瓦狗,可笑!如我為男你為女,你才學勝我一籌,我以你是女人為由把你關在家裏,你也覺得天經地義?你要是覺得天經地義,老夫也無話再講!”
狄仁傑如果還能像以前那樣覺得天經地義,就不會煩心到月下舞劍,也沒緩解幾分愁緒了。
周解見他面色,這才緩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月亮,“日月星辰,周而複始,人在其中,不過塵埃,陛下是位不世明君,和她是男是女有什麽分別?又不納你做妃。”
狄仁傑起初聽得認真,也一直在思考,發覺了自己從前很多狹隘的地方,原本的舉棋不定也變成了下定決心,然而周解話頭一轉,卻讓狄仁傑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是男是女有什麽分別,又不納他做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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