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秦人
曲沃依山傍水,皇家園林樂苑位于城郊,平日用作鳳翎衛屯兵之所,所謂帝王狩獵,大多是在園林裏放點獵物和群臣同樂,而不是帶着人去深山老林裏打獵,那樣容易出事。
少府早早給姬越備下了新制的窄袖胡服,群臣有資格陪同姬越狩獵的也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利落,有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連馬都沒騎過,好在姬越說得早,最近這幾天曲沃的馬場都快擠滿了,倒也沒打算幾天時間練成騎射高手,能坐在馬上跑幾步就可以了。
樓蘭王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來的人只有明月王子一個,高高大大的異域青年騎在馬上,離他最近的人也有幾個馬身的距離,顯得有幾分孤寂,同為異族,珍珠公主就有不少朋友,大多是蹴鞠場上認識的士族貴女,但這會兒珍珠公主才不理那些朋友,和情郎兩人坐在馬上相依相偎,令不少儒生怒目而視。
姬越的官員裏有儒生,數目不少,自從出了大儒自殺的事情,後續也有一些儒生辭官,只要不是跳得太厲害,姬越還是會給幾分顏面,剩下的這些人則有志一同地忘卻了女君之事,問就是天家無對錯,平時什麽做派還是什麽做派。
其實儒生有好有壞,國子監中就有不少儒生講師對于姬越沒有太大看法,甚至有人很是支持,畢竟姬越登基也有一段時日了,對于很多追求武帝遺風的士人來說,姬越足夠優秀,更現實一點來說,沒了姬越,難道要從那些早就是庶民的姬氏子中遴選新皇?這不會造成更大的社稷動蕩?先別說能不能從手握兵權民心的天子手裏奪權,就是能,但凡有點良心的人也不會願意幹。
樂苑占地面積不算太大,風景卻極為美麗,有山有水,提前放生的獵物帶來了一絲活氣,姬越策馬在前跑了一段路,射中兩只兔子一只羚羊,之後就沒再動弓箭,讓群臣自由活動,自己騎着馬在山林之中走走停停。
早在兩天前,附近的山林就已經被鳳翎衛犁地一樣犁了一遍,除了放生的獵物之外,連老鼠都不會多一只,但姬越身後還是綴着近百名全副武裝的鳳翎衛,每個人之間的距離都是不遠不近的,彼此甚至處于一個相互防衛的狀态,一旦有人有異動,立刻就會被身邊的人拿下。
而珍珠公主這些異族臣子,明面上沒人排擠,但實際上是不會被允許靠近的,好在珍珠公主也沒有那個想法。
她的情郎塔吉只在一開始的時候多看了姬越一眼,随即就深深地低下了頭以示恭敬,姬越進山之後,兩人就遠離了大部隊,在曲沃明媚的山水之間策馬奔騰,雖然沒有草原上那麽痛快,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去年草原水草豐沛,養出的馬匹膘肥體壯,但因為先前就和晉國有過約定,馬匹的價格沒有提高多少,但沒有幾個羌人不樂意,畢竟他們如今的生活已經有了保障,不會再有人餓死了。
但義渠國中還是有不少聲音,主要是因為樓蘭的事情,義渠國大小也是個國,如果晉國起了吞并草原的心思,以現在義渠國上下對晉國的感激,也許到了交戰的時候,甚至都找不出願意出戰的戰士,這對一個國來說是致命的。
珍珠公主和兄長從小親密無間,也在這件事情上起了分歧,兄長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就像是忘記了以前義渠有多麽艱難一樣,不僅要她時刻在曲沃打探情況,還聯合許多部族長老組成一股備戰勢力,防備晉國對義渠下手。
珍珠公主一點都不想打仗,她想,就算晉國真的要吞并草原那又怎麽樣?只要草原上人人都可以吃飽,是義渠稱王還是尊奉晉國有那麽重要嗎?
對于這股備戰勢力,姬越基本上是不在意的,沒有鐵器,沒有糧食來源,甚至連民心都向着她,這仗要怎麽打?無非是她現在還不想費事罷了。
開疆拓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像打下天竺十分容易,想要真正将天竺變成晉土,卻可能需要花上幾代人的時間,而且對國力的消耗也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不是抄了士族的家産,這一次天竺之戰就得讓她傷筋動骨。
也有更好的方式,打侵略戰,每到一個地方就靠殺人搶掠來維持軍隊開銷,除此之外還能掠奪大量財富,但這就有些涸澤而漁的意思了,姬越想要的是長久的統治,而不是短暫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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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無論是哪裏的百姓,都有一種天然的忍耐力,只要統治勢力沒有越過那一層可憐的底線就不會反抗,宛如被圈養的羊,溫順膽小,姬越不僅不會越過那層底線,還會給予一些好處來讓他們更加維護統治,這就夠了,因為在她之前沒人做到過這一點。
天竺也許還有一些宗教殘留使得人們恐懼甚至憎恨“魔鬼化身”的晉人,但在樓蘭,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傳揚着晉君的美名,見到晉人的官員如同見到父母。
明月已經很久沒再想過樓蘭,他知道樓蘭人會過得很好,這對他來說足夠了,雖然他待在曲沃就像是被囚籠困住的鳥兒,他沒有再報複王後,甚至已經不願意回到那個富麗堂皇的家,他準備等時局再穩定一些,出門找一份工作,他很向往晉人的生活。
這次春獵,國子監這邊只來了幾個講師,狄仁傑也在,他對狩獵沒有太大的興致,或者說他這一段時間對于很多事情都沒有興致,他一直在思考姬越的事情。
雖然親身經歷過死而複生,也親眼見過有人借屍還魂,但狄仁傑能夠确定這位陛下是個真正的少年……少女,他來到這裏思想轉變得很快,如果是以前,他必然也是無法接受女君的儒生中的一員,只是不會那麽明顯,但經過兩年的所見所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地認識到,沒有什麽能夠束縛一個擁有帝王之心的人,天子志在四方,不以性別為轉移。
那他呢?他是否就甘心在這樣的時代裏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講師,混三餐飽食,求一世平安?
是堯是桀,豈是冷眼旁觀就可定論!
連日來的煩悶心情在春獵的輕快氛圍之中漸漸放開了,狄仁傑長出一口氣,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大聲叫嚷道:“有刺客混進來了!有刺客混進來了!”
狄仁傑來不及多想,立刻驅馬趕向天子入林時的方向。
群臣距離姬越都不算近,但很快就有好幾個策馬的身影沖進了林中,然後被警戒的鳳翎衛按下,唯有廷尉白起一身武勇,幹翻四個鳳翎衛,大吼一聲沖進了林子深處。
被一衆宿衛保護在中間的姬越神情平靜,只是她差點沒分清白起是來救駕還是來殺人的,她從來沒在白起臉上看過這樣兇狠的表情,像個武将一樣。
見到姬越安全,白起也沒有放松,策馬幾步奔至姬越身邊,随手抽出一名鳳翎衛的長刀,在距離姬越不遠的地方停下,警戒着周圍。
姬越倒也沒有太害怕的意思,這麽多人在,刺客也沒有三頭六臂,就算混進了幾個,難道還能殺到她面前不成?
倒是鳳翎衛按住了不少意圖來救駕的臣子,因為不知道這些人裏有沒有刺客,索性一并拿了,至于白起……現任鳳翎衛中郎将秦杉看了他一眼,懷疑他和這位廷尉交起手來,能不能打得過。
預想中的刺殺沒有出現,不到一刻鐘,兩名鳳翎衛打扮的秦人就被捆成粽子綁到了姬越面前,姬越看了看,忽然發覺這其中的一人她是認識的,便開口道:“嬴休王子?”
那人擡起了頭,露出一張帶着胡茬的臉,秦人的長相其實和晉人區別不大,之所以被認出來,是因為鳳翎衛之間有暗語,這兩人沒答上來。
白起驚了驚,看向那人,半晌才說道:“秦人?”
嬴休雖然被捆着,卻還是咧嘴笑了笑,說道:“陛下認識我?”
姬越說道:“秦人遠走西域已久,王子趁朕春獵之際到此,是要行刺?”
嬴休撇嘴說道:“我要是想行刺,會連個弩機都不帶?難道就為了殺進人群裏砍陛下一刀嗎?”
姬越卻是帶着弩機的,她把弩機上了弦,對準嬴休的發冠就是一箭,冷聲說道:“朕問什麽,你答什麽,不然下次就沒這麽好的準頭了。”
嬴休張了張嘴,像是還要說什麽,他身邊的那個秦人拼命扭動撞了他一下,嬴休才把嘴閉上了,那人頭也不擡,在地上掙紮記下,高聲說道:“陛下明鑒,小人與王子來此是投誠的!”
姬越冷笑一聲,“假扮鳳翎衛,鬼鬼祟祟混進來,這就是投誠的誠意?”
那人連忙說道:“有我王書函一封,在王子身上!秦人飄零已久,聞陛下有開疆之意,願獻上西域十三城,換取一個安身之地。”
很快有鳳翎衛從嬴休身上摸出了皺巴巴帶着汗味的書函,秦杉驗看過後,沒敢交到一臉嫌棄的姬越手裏,低聲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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