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人才當豬養

當初衛青出征是遠在樓蘭, 如今讓諸葛亮帶兵北上,不管是為了裏子還是面子,出征的排場都要做齊。

姬越在曲沃城外高建點将臺, 派遣橋山軍兩萬武卒随行護衛,諸葛亮……北伐過很多次了,成果且不提, 但排場還是很熟悉的, 不多時領兵符挂帥, 帶着兩萬武卒浩浩蕩蕩出征。

點将臺空了,橋山軍也空了, 趁此機會, 姬越下令募兵三萬,其中就有五千良家子的名額,新抽中的兩位異世來客正在征召範圍之中,年紀也剛好合适, 這一年,霍去病十八, 李廣十九。

兩人在牢裏熬過一夜,隔日就有家人來帶他們回家, 李廣是被拎着耳朵拖出牢房的,他死過一遭,極為謹慎, 很快就發覺這裏并不是他所設想的陰間,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間, 只是改換了朝代, 郭茂才雖然是個混跡街市的游俠兒, 家裏卻是有幾本書的, 真要論起來,郭家是寒門中的寒門,寒到最近的一位做過官的老祖宗都是七代往上數了。

李廣連蒙帶猜把幾本書讀完,稍稍理解了自己的處境,借屍還魂的異談自古有之,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境遇,畢竟在他生前最後那一段時光裏,也許是年老福薄,他的運氣越來越壞,打仗時被流箭射中,紮營時連夜漏雨,陪伴他多年的一匹戰馬也病死了,倒黴到大将軍連連勸他不要帶前鋒軍隊,他不肯信邪,最後老将失途,悲憤自刎。

重新活了一遭,李廣忽然有些後悔起來,他不貪圖這具年輕的身體,如果可以選擇,他更想回到那個讓他魂牽夢萦的漠北戰場,他做了一輩子将軍,更願意自己體面地死在戰場上,而非一世功績一戰畢,丢盡顏面,死得僅有一點可憐的尊嚴。

至于同為街頭游俠兒的王二狗,別說書了,全家就一個聾啞的母親,堪稱家徒四壁,平日裏母親靠替人漿洗為生,王二狗自己就和一群游俠兒鬼混,這還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曲沃城裏的游俠兒大部分都是靠勒索行騙弄點飯錢,因為數額不大,基本上官府也不怎麽理,把這些游俠兒抓進牢裏還得管幾頓飯,正合他們心意。

霍去病被聾啞婦人牽着手帶回家的時候,整個冠軍侯都不好了!

牢裏的一夜他和那個叫郭茂才的已經發現了不對,他猜測自己是借屍還魂,也從口音和那披甲衛士的打扮上看出了一點端倪,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個陌生世道的準備,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具身體住在這樣一個又破又小的房子裏,霍去病站在門口,腳上的草鞋滿是泥水,屋頂破了,屋裏的地上同樣泥濘一片,牆壁是土砌的,蛛網密集,整個家一覽無餘,只有一張破舊小床用同樣破舊的簾子隔一隔,應當是聾啞婦人睡的地方。

霍去病呆坐在一團稻草墊子上,看了看帶着黴點的房梁,端着聾啞婦人遞來的一碗糊糊,過了好半晌,喃喃自語道:“這是人過的日子?”

他這輩子睡得最簡單的是馬背,吃得最粗陋的是肉幹,行軍路上再苦,他也從來沒有吃過一口不幹淨的東西。

霍去病先前猜測那張小床是王二狗母親的,但那張小床其實是王二狗平時睡覺的地方,王二狗的母親李氏通常是等到夜深了,把一面靠牆的門板拆下來,鋪一點稻草來睡。

實際上王二狗小時候家裏還沒有這麽窮,他父親是做煙花的,不算殷實人家也是憑手藝吃飯了,但在王二狗六歲的時候,王父因為不慎弄錯了配方被炸死,還欠了一筆材料錢,那之後王家就越過越窮。

這是李廣了解到的內容,至于霍去病,他連和那個聾啞婦人比劃東西都比劃不對,憋了一肚子氣的同時又餓着肚子,還有兩批賊眉鼠眼來叫他去偷東西的地痞流氓趕着上門,被他打跑了。

李廣也是無奈,如果當時只有他一人,或者是早知道情況,他肯定不會張口就來個大漢元狩四年,但如今他和這不知名的少年已經互通了身份,從一個地方來的,都是借屍還魂,四舍五入也算是老鄉了,他總不能放任着不管,見他實在委屈又可憐,又從家裏拿了面餅來與他一起分吃。

霍去病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委屈可憐,只覺得造化弄人,但他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緩過來之後,他接過李廣的面餅,悶不吭聲吃了一大半,才低聲說道:“來日必定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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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個面餅其實只需要一聲謝就夠了。”

霍去病沒再說話,他不習慣。

李廣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年人必然是養尊處優慣了,他倒也不在意這個,只道:“小兄弟,這裏的情況我大致問清楚了一些……”

他把出獄之後的見聞簡單說了一下,霍去病聽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是從軍之人?”

李廣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來的,料想是他做了一輩子将軍,行為舉止自己看來正常,在別人看來就有些明顯,李廣也沒有隐瞞的意思,點點頭,“我生前在衛大将軍帳下任職。”

霍去病聽了衛大将軍四個字,神情變得有些複雜,李廣卻沒怎麽注意到他,因為他想起衛青就想起自己,情緒同樣複雜了片刻,才笑說道:“不過帳下一小卒而已。”

霍去病停頓片刻,只道:“我也是從軍之人,不在誰的帳下。”

李廣理所應當地把霍去病當成那些長安貴胄子弟了,畢竟自從霍去病封侯之後,就有不少貴胄子弟踴躍帶兵,想掙些軍功鍍金,但多半無功而返,更有甚者丢掉性命,李廣認定這個同來的少年也是其中一員,畢竟這少年元狩六年過世,李廣暫時還沒有想過霍去病英年早逝的可能性。

怎麽可能呢?

怎麽可能呢?

姬越也在思索着同樣一個問題。

她在下達了募兵令後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把李廣的簡介重新翻開,這一次比上次仔細多了,重點在于李廣生前的最後一戰,随即就在那份介紹裏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元狩四年,上令大将軍青、骠騎将軍去病将各五萬騎。】

骠騎将軍去病、霍去病?

姬越想到金臺上霍去病那如同武将一樣璀璨的光芒,再想想那些幾乎都擁有長長介紹的醫工,整個皇帝都要不好了!

一個将軍為什麽要起這樣的名字?棄醫從戎嗎?

姬越緩過一口氣,看着緩慢彙聚的時空能源,只能安慰自己,武将好,武将多了也沒事,遲早要多抽一些武将的,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一點讓他們适應,也不算很虧。

把金臺收回,姬越想着下一次還是要多看看簡介為好,她主要是沒有想到名字這種要跟人一輩子的東西也能騙人,不經意擡眼看見了媚娘,不由想,如果媚娘的名字也騙了人,那她豈不是個兇婆娘?

姬越忍不住笑了一聲,将手裏批完的奏牍放在一邊,打開下一本,這是裝訂過的奏牍,兩片木牍中間訂着幾張紙,字跡頗為俊秀,姬越看了一下,是國子監的狄仁傑。

她以為是有什麽針對國子監的教育方針要上奏,但打開一看,卻是一篇策論。

批奏牍久了,姬越也有了不少經驗,一般來說,官員是不會輕易上策論的,因為一旦和君王的政治主張相違背,輕則前程不保,重則丢官罷職,到了她這一朝更是如此,姬越批過成千上萬的奏牍,見到策論加起來百篇不到。

但姬越看策論看得最認真,因為哪怕九成九都是士人在家裏一拍腦袋想出來的馊主意,但凡能出一個人才,就不負她這番認真了。

對于狄仁傑的奏牍,姬越仍舊十分重視,她逐字逐句地看,時不時停頓片刻,幾張薄薄的紙竟看了小半個時辰,最後一頁翻完,姬越長長吐出一口氣,驚覺自己把千裏馬當成豬養了三年多。

好吧,當豬養确實是誇張了,姬越對國子監也是很重視的,但就從狄仁傑的這份奏牍上來看,姬越認為他待在國子監實在是屈才了,往大了說,這是一位三公之才。

狄仁傑的政治眼光獨到,加上遠超時代的見識和經驗和來到這裏之後三年的積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他從各個方面闡述了任用寒門和士族的利與弊,即便國子監的學生還沒有出欄,他的眼光卻已經飄向了三方勢力風起雲湧的朝堂,針對各個階層的官員,他都有一套管理的辦法。

總的來說,姬越想到的他想到了,姬越沒想到的他也想到了,這是什麽?這就是人才!

為君者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有多博學,有多勤政,而是能夠将這種人才收攏起來,為己所用,真要讓姬越一個人去操心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那她活不了幾年就要累死在皇帝任上了。

姬越把狄仁傑的奏牍合上,當即命人宣狄仁傑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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