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神兵天降

新柳抽枝, 二月江南。

江南六郡多豪強,即便是打擊士族的勢頭接二連三,幸存下的大家族也有不少, 但全須全尾存活下來的不多見,許多家族都是由小輩攜帶族中資源另開分家,才得以延續下來。

士族向來和豪強是分不開的,豪強借士族之勢得以魚肉一方,士族也要借豪強之力經營家族,防危于外, 士族倒了不少,豪強打了不少,最後天子得利,庶民分田,因為怕士族人心不定鬧出亂子, 姬越一直打壓江南士族, 使其不能在本地任官,派去的幾名郡守也都是朝中有名的法家派, 雖然主張不同, 但法家有個特性, 嚴。

江南士族吃足了苦頭,但民意所向,還真沒有別個法子,反倒是官學的興起讓江南士族見到了希望, 無他,論學, 天下才子加在一起, 也抵不過六郡人傑, 江南自古有向學之風,各家書院招收學生之廣,外地難以想象,別的地方都是送目不識丁的童子入學,只有江南六郡有條件從各家士族,書院裏遴選優秀學生進學。

但江南一地,儒風之盛僅次于魯地,幾乎到了每十個學子裏就有九個半儒生的地步,之所以是九個半,是因為那半個精研其他學說的學子,也會在大環境下不自覺受到儒學的影響。

所以江南六郡也是收女學生最少的地方,儒生沒幾個願意讓自家女郎出來抛頭露面和男子一同進學,女學生裏,多半是由平民女郎和先前有過女闾經歷的女子組成,在學裏很受歧視。

冬日天寒,官學放了半月假,再到開學的時候,果然就有零零散散七個女學生沒有再來,阿燕收拾了一下書籍,仍舊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倘若她後座的婉娘今日不來,那整個吳郡官學裏,就剩下她一個女學生了。

和其他女學生不同,阿燕曾經在女闾待過兩年,但她的年紀太小了,今年也只有十五歲,官學對學生的情況是保密的,衆人也只當她是離經叛道的平民女子,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受到了很多嘲笑。

阿燕沒有那麽心志堅定,她也有過放棄的念頭,但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就會拼命讓自己回想起女闾裏的一切,她這輩子都不想嫁人,更不想一輩子靠着救濟過活,她想要做官,想要得到權力,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所以,也就這麽撐下來了。

江南有太多士族在天威之下覆滅,但她還有仇人尚存,阿燕想得很明白,錢家是因為造船的手藝和出海的經驗被朝廷看重,所以在剿滅族中反抗之人後,還存留了大部分實力,她想報複,就要比錢家更重要,她只是一個孤身女子,想做到這一點很難,但眼前就有希望。

如果她做到縣官,能讓錢家不得安生,如果她做到郡守,再有一點人脈往來,就能将錢家按得再無翻身之地,如果她能爬到更高的位置,覆滅錢家也只是一句話罷了。

阿燕想着,面上卻什麽表情都沒有,翻開一頁書,剛剛坐下,忽然眉頭一皺,從身下拖拽出一塊濕透的墊子,仔細一看,墊子上還帶着些許茶葉。

官學裏頓時哄堂大笑。

阿燕什麽都沒說,把墊子扔到邊上,跪坐在地上,繼續默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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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課的時間,婉娘依舊沒來,她的同桌卻來了,那是江南吳郡一個高門士族子弟張碩,一來就踹了一腳她的桌案,嗤笑一聲,這才入座。

先生還沒來,張碩忽然高聲說道:“宋婉娘不來了,她下個月要進我家門,到時候還請諸位同學來赴小宴。”

阿燕眼睛都沒擡一下。

頓時就有同為士族子的少年嬉笑着捧場,“六哥好興致,還沒娶妻就先納妾,可見也是愛得不成了!”

張碩笑道:“什麽愛不愛的,我看她穿着官學服制的模樣頗為可人,也識幾個字,求着叫我收了她,往後夜半添香,也是一樁美事,這才應了。”

立刻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氣氛一時熱鬧非凡。

阿燕卻很清楚,張碩一直對學中女郎頗為針對,覺得女子入學是侮辱聖道,前些日子見有個女學生被家裏逼迫嫁人,才忽然來了興致,因她不搭理,才轉而找上婉娘,婉娘本也是個一心向學的女子,被張碩花言巧語欺騙之後,竟也就把學業丢在腦後,要嫁進張家做妾了。

阿燕心中微微有些凄涼,卻也沒有再多關注。

來日她必定做官,和一個士族子弟的妾也不再有什麽關系了。

開春行過祭祀之禮,前後花費三天,流程繁瑣至極,一切停當之後,姬越回到宮裏,倒頭就睡。

君王于春耕之時開壇祭祀,獻上牲禮,向上天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也是老規矩了,姬越雖然改了不少繁瑣制度,但這種古禮是不可廢的,否則本年風調雨順還好,一旦洪澇或是幹旱,必然要有人以此為據斥責君王過錯,偏偏這還沒有法子駁斥,因為君王乃是承天景命之人,規規矩矩的還好,如果不規矩,再趕上天災,這個鍋肯定要背。

值得一提的是,姬越自從登基之後,各地極少發生天災**,整整三年都是風調雨順。

她在朝堂上大刀闊斧的改革,至今還沒什麽人跳出來罵她,也是基于這個點,畢竟天災代表上天不滿,風調雨順代表君王有功無過,士人想罵君王,唯有站在上天的立場上,把自己塑造成天的代言人,天都沒說什麽,站在士族的立場上是不能罵君王的。

所以姬越現在還是個英明之君,等她殺幾個代表天來罵她的士人,她就可以被稱一聲暴君了。

今年的祭祀其實也不同以往,除了祈求風調雨順之外,姬越還問天蔔卦,主要是為了西域的戰事,這事她之前跟誰都沒說,祭祀之前才提出來,群臣連個勸谏的時間都沒有,姬越已經向天問完了,卦象不錯,由曹操解的卦,稱是利戰之卦,姬越也不懂這個,鑒于當天沒有打雷沒有下雨,她就當天答應了。

姬越把西域諸國的詳細地圖繪制了兩份,交由衛青一份,霍去病一份,兩人趕赴樓蘭之後沒多久,糧草也由各地郡縣送至邊郡,新制的木牛流馬也在路上,便于開戰時由軍士攜帶,內置火油,一旦戰事不利,糧草立刻燒掉。

未慮勝先慮勝後,姬越縱觀金臺,已經将西域視為自己囊中之物,甚至已經在腦海中繪出一條通往西方的道路。

自古君王動兵,都是勞民傷財之事,但今年有些不一樣,糧草的稅額并沒有增加多少,但田畝真正分到百姓手上,按地繳納上來的糧食比士族按一族繳納的糧食要多得多,此外還有官府在秋收後以往年士族庫存陳糧折價從百姓手裏換得的新糧,僅僅是普通的國稅收成就能夠支撐軍隊的消耗。

打下西域,收成更大!

姬越把所有勸谏的奏牍都按下,其實她也沒看,但上朝的時候一個眼神掃過去,上了奏牍的人心裏都發虛,認為這是陛下的警告。

自建四年,陽春三月,随着骠騎将軍夜襲龜茲王帳,晉對西域的戰事正式拉開序幕。

戰事之初,西域諸強國并沒有反應過來,畢竟樓蘭那邊第一時間派遣說客前往幾大國辯解,稱龜茲國王對上國不敬,背地稱帝,因此要剿滅龜茲以顯國威,其餘幾國不管信是不信,但樓蘭那邊确實沒有對他們動兵的意思,只有烏孫國王認為龜茲地理環境險要,緊鄰烏孫,有支援之意,但随即樓蘭郡守王莽親身赴會,與烏孫國王相談數日而歸,烏孫便按兵不動起來。

縱然龜茲的臣子到處求援,最後也只拉來幾支小國助力,樓蘭郡兵傾巢而出,兵壓龜茲。

一戰十七日,龜茲滅國。

樓蘭收兵,只有戰損超過一半,手底下僅剩兩千多兵馬的骠騎将軍未歸,此時衆國也不把這兩千軍隊放在眼裏,然而一戰未歇,晉骠騎将軍帶領兩千殘兵奔襲姑墨,斬王室過百,最可氣的是,他竟然還攜上百人頭帶着剩下的殘部遁逃了!

整個西域都震動了!

西域的地理環境不同于晉國郡縣,沙漠裏能像樓蘭這樣有綠洲聚居的情況太少了,大部分的西域國都是臣民聚居,王室住在王城宮殿內,軍隊除了一部分駐守王城,還分布在國境之中保境安民,王城守軍才是少數。

別說西域,就算是晉國,如果有一支軍隊得天之幸,能夠在不被任何人發覺的情況下繞開郡縣重城,直入曲沃,在誰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殺進王城裏,至少能有一夜的時間肆意殺戮,如果能殺得過八千鳳翎衛,姬越的人頭都可以拿走。

自古兵家對壘,豈有以一支奇兵偷家的先例!

那晉國的骠騎将軍莫不是神兵天降!

一衆西域小國主摸摸自己的後脖頸,都覺得有點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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