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鬥犬記

這一夜,阿飛做了個惡夢。

其實也算不上是惡夢,夢裏沒有她自己。

夢裏是戈壁上的戰場,風刮到臉上如刀割般,厮殺的軍隊揚起千層沙。荒蕪的,沒有生機的沙地,似乎要全部吞噬掉這些年輕的生命。

而她就站在一邊冷冷地看着這場厮殺,直到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手卻不自主的握緊了。

他就穿着那天她初見他時的金甲,在數千人馬的人群中——卻讓人一眼就認得出。

他的臉上已有斑斑血痕,表情卻依然淡漠。突然未防一把刀從他的後背刮過,阿飛顫抖了一下,而步瀾卻只是一震,接着回頭一刀砍下那人首級。

黃沙高揚,戰況開始有了傾向。

他流水般順暢的動作終歸越來越慢,他眼中露出疲憊,跟他一樣穿黃衣的士兵也越來越少,紅衣的士兵很快就侵蝕了這片沙場。

直到——他的腰部中了一劍!那把劍就從他的腰右側貫穿而過,露出紅色的刀刃。

他身邊的士兵見此況,也失了神一般。無奈大勢已去,殺戮聲不斷,不久後,紅衣兵就占滿了整片戰場,高舉着“尹”字的大旗。

尹國與姜國征戰多年,均未勝過,且常敗于步瀾之手。此時捉了步瀾自是十分興奮,喊着“殺”,就數千人将他圍在中間。

阿飛從未見過如此熱血的戰争場面——擒得對方大将,而且還是從自己國家投降過去的大将,對于他們來說是多大的激勵。

她的眼神卻只盯着那人群中的人。

他坐在地上,嘴角還似乎含着一種譏諷的笑。他看了一眼周圍密密麻麻的喊着要殺他的士兵,只簡單地抹了嘴角的血。

尹國的大将軍上前,握着劍的手居然還有些顫抖——卻是激動地顫抖。

他上前了幾步,長劍突然向前一刺,劍鋒一挑,頓時血花飛濺。

他的右手手筋頓時被挑斷。他的額上滿是汗珠,他卻緊抿着嘴,連嘴唇都咬的破皮,卻連一聲都未吭。

接着數千人馬向他蜂擁而上!

阿飛于此時突然醒了,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手還有點抖。

她随手擦了擦滿頭的汗,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接下來幾天,阿飛晚上總是做夢,睡不安寧。

倒沒有再夢到步瀾,只是總夢到父母生前的事。父親生前有腿疾,每次腿疾發作的時候都面色蒼白,非常痛苦,她就會很害怕,含着淚看着父親備受煎熬。

她又夢到小時候家裏養的狗老死的場景,那條狗自她出生時就在了,總懶洋洋地躺在她腿邊——卻在她八歲的時候一睡再也不醒。她抱着狗哭了好幾天,最後将它埋在了家門前的柳樹下

那些有關年少的,卻不願再想起的事,卻重新在夢裏卷土重來。

她給自己開了安寧茶,卻喝着沒什麽效果,反而是白天特別困乏,一到晚上就被夢魇纏繞。

這樣幾天下來,阿飛眼下已經泛青,整個人也沒什麽精神。

老孫再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阿飛萎靡不振的樣子,問她怎麽了。

阿飛擺擺手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老是做惡夢。”

老孫小聲地說:“做惡夢,不是做了虧心事吧……”

阿飛扶額:“是……這輩子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了。現在遭報應了。”

“好了好了,小小年紀在我面前說什麽這輩子……你這輩子過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呢。”

阿飛吐舌頭笑了,手裏一直玩着茶杯。

“對了,步将軍是不是好久沒來了?”

阿飛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老孫興奮地說:“告訴你哦,他真的去我們那應招捕頭了。現在就在衙門裏辦事呢。”

“哦。”

“他來了之後就給衙役們都具體安排了活幹,前幾天還解決了一個街頭争端,現在縣令可看中他呢。而且他似乎易了容,雖然如此,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那豈不是說明易容得很失敗?”

“哪有,反正這兒的人也沒見過他,易成這樣已經夠了……”

“老孫啊,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阿飛打斷了老孫的說話,“就像暗戀男神的小女生一樣,真的……”

“臭小子!”

“真的,每次在我面前表達對他的愛慕!”阿飛喝了口茶後,表情變得有些淡漠,又有些深不可測,她冷冷地繼續道:

“其實吧,我不是很想聽他的事。”

老孫見她說認真的,也便沒有再說什麽。

不知不覺夏天就這樣到了。

老孫跟阿飛埋怨說最近衙門捉賊特別忙,每天都要加班。

不知為何,一到夏天盜賊就尤其猖獗。

阿飛跟老孫說,可能是因為一到夏天,家家戶戶就喜歡開門開窗、通通風什麽的,給小賊造成了方便。

阿飛倒是不擔心自己這茶館,反正沒啥值錢東西,她一直覺得,就算賊從這通過,也不會想進來的。

這點她沒猜錯,在鎮上百姓家大多都遭賊的時候,她的茶館一點事兒都沒有。

她每天坐在茶館外的棚子裏,扇着個蒲扇,翹着個二郎腿,眯着眼看着遠方頂着大太陽趕路的人,不過半天都來不了生意。

但是沒過幾天,阿飛就遇到了麻煩。

她發現——自己的茶館是不遭賊惦記了,但被另一個更可怕的東西惦記上了。

話說這天早晨,阿飛在後院洗了把涼水臉,正擦着臉準備開門做生意。

剛打開大門——

“媽呀!!!!”

伴随着她的驚叫,她又狠狠關上了門。

——門口居然卧着一只、幾乎有她一半高的狗!

阿飛撫了撫胸口,通過門上的小縫往外看。

一只金毛狗,雄姿英發,傲然獨立。

(阿飛,你确定你形容的不是獅子……)

那只狗甩甩頭,用鼻子一直在門縫邊不知道在嗅什麽,爪子劃在門上發出“刺啦”的聲音,聽得阿飛一陣頭皮麻。

這尼瑪是什麽情況!

阿飛一瞬間想象力爆棚。

這狗不會是想吃了她吧!

狗狗:……是你想太多( ̄_ ̄|||)

這一天阿飛都沒能出門去——那只狗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一整天就卧在茶館門口。

直到晚上,估計它肚子餓了,在這得不到食物,才垂頭喪氣地離開。

阿飛終于松了口氣。但她一整天都沒吃飯,屋裏什麽食材都沒有了。

她一路晃到了鎮子上。可是天色已晚,沿着一條街走了半天,看到店鋪都關的差不多了。

老孫剛刷完碗,就聽到敲門的聲音。

他一打開門,就看到阿飛在門口走來走去。

一見他開門,阿飛就擠進去了。

“有吃的嗎,有吃的嗎??!!”

阿飛邊狼吞虎咽,邊告訴老孫發生的事。

老孫就随口說:“你這麽大一人,怕什麽狗啊?”

“哇,你是不知道,那只狗看起來有多兇猛,而且他一直在嗅我的門底,一定是有所圖!”

“能圖什麽?你給它塊肉吃不就行了?”

頓時阿飛的腦袋邊亮起了一只50w的燈泡。

對啊,給它吃的不就行了。

“老孫你說的有道理,俗話不是說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它再來,我也讓它有去無回!古人誠不欺我!!“

老孫:“……那句話裏‘有去無回’的是指肉包子吧,不是狗吧。”

“都一樣都一樣~”她不拘小節地揮着油津津的手。

老孫:( ° △ °|||)沒文化真可怕……

老孫又帶着阿飛去了關門的包子店,敲了半天,店主睜着睡眼無奈地說:“哪有這麽晚還做包子的!”

沒辦法,老孫又帶了她去買生的排骨。

排骨店老板倒是賣了,于是阿飛帶着一大包還沾着血的排骨回去了。

她走着夜路有些害怕,就一路哼着: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血腥的排骨是我的伴T_T~~”

第二天從門縫中又看到那只狗的時候,阿飛淡定地問候了它的祖宗八代……然後,将準備好的排骨丢了出去。

那狗見了排骨,嗅了兩下,就開始開心地啃起來。尾巴開始一搖一搖的。

阿飛看着,舒了一口氣,看它吃得香,心想:“大哥,大神,你吃好了就離開吧……”

那狗搖着尾巴把骨頭啃完了,但是沒有像阿飛想的“有去無回”,它反而回味無窮,還想繼續吃呢。

它用爪子更用力地抓門,鼻子在門縫間蹭……

于是……阿飛又順着它的意思,又扔給了一塊排骨給它……

等第四塊排骨也扔出去後,阿飛徹底絕望了。

她看着僅剩的三塊排骨,想了想,突然又想到一個辦法

她在下一塊排骨上塗上炒菜用的作料,聞起來香噴噴的,然後将門縫拉開得盡量大一些,将捏着排骨的手腕伸到門外,憋足了力氣把排骨往遠方一扔——

果然,那只狗立馬眼睛亮了,随着抛出的排骨就跑遠了。

但是——享用了那一塊排骨後,它立馬搖着尾巴回來了。

狗是多聰明的動物了,它自然知道好吃的不在遠方,就在這兒。

它吃飽了後也不再抓門了,順勢卧在門口就開始休息。

Orz,“肉包子”計劃失敗……

晚上那狗走了之後,阿飛把那剩下的排骨和小蔥一起炖了,自己吃。

邊吃邊想,為什麽,為什麽這條狗晚上的時候就知道走呢?

難道問題的關鍵在于天黑?

難道光照強度才是決定因素?!

第二天的時候,阿飛決定做最後一搏,如果這條狗再不走的話,她走!

在她把一塊黑布扔到狗的頭上(……),把一塊水淋淋的黑布扔到狗的頭上,把一塊冰涼的黑布扔到狗的頭上之後……

在排除了光照強度,濕度和溫度的因素後,阿飛終于決定了——老子不陪你玩實驗了!我要搬到老孫那去!

下午的時候,她便開始收拾衣服。

收拾到藥物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好東西……蒙汗藥!對!她有蒙汗藥!

她立即大方地撒了蒙汗藥在一塊饅頭上,然後扔了出去。

她緊張地盯着它的動作。

只見它嗅了嗅,然後用爪子撥了撥,接着……它終于舔了幾口,然後一口填進了嘴裏!

阿飛激動地都要跳起來了,她趴在門上等着看它的反應。

終于!在它咽下後不一會兒,它巨大的身體倒在了門口。

阿飛用木枝搗了它,它也仍沒有反應。

阿飛連忙找了根粗的繩子,将其五花大綁,然後套了一根繩圈在它的頭上,将它拴在了後院。

終于能夠見陽光了,阿飛把茶館門口的狗毛清理了一下,歡歡喜喜地開了門。

傍晚的時候,阿飛在櫃臺算着帳,想着如果把這狗給賣了,說不定就能補貼這幾天的損失了~

正想着,門口傳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阿飛正想說要打烊了,看見那三個人樣貌之後就不說話了。

那幾個人腰上都佩戴大刀,身材也很高大,頭發遮住大部分的臉,看起來像鬼煞一般。

阿飛悄悄地把抽屜內的匕首藏到了袖子中,端着茶壺笑着就走出來了。

“幾位客官請喝茶啊~”

她把茶壺往桌上一放,轉身就想趕快離開。

“等一下!”

其中一個人喝住了她,阿飛暗暗攥緊了袖中的匕首。

那人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全身。

“長得細皮嫩肉的啊,小二,快去鎮上給我們買三匹馬來~”

你才是小二!你全家都是小二!老子是老板!

但阿飛嘴上還是答應着,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說道:“好的,我馬上就去!”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就準備離開茶館,可是剛走到門口,另一人就說話了。

“慢着,大哥,這小二萬一去衙門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阿飛激動地擺着手,随着“當”一聲,匕首在地上彈了一下,然後躺着不動了。

阿飛:(っ °Д °)っ…………

阿飛在他們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之前,就拔了腿往後院跑。剛跑幾步,一個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随着“咔”一聲,手臂上突然傳來劇痛,阿飛心知胳臂估計脫臼了,她突然側着身往身後的腳上用力一踩。

随着那人的痛呼,阿飛終于擺脫了他的手,鑽入了後院。

她抄起了架子上的一把剪刀,刀鋒朝外抵在胸前。心裏頓時後悔沒有多學點武功什麽的。

她往地上一瞄,突然看到了綁在井邊的大狗……

有了!

不過在她向那跑之前,一把大刀已經抵到脖子上了。

刀鋒冰涼,阿飛的心也涼了。

她手中的剪刀也松下了,說着:“幾位大哥饒命啊,小弟什麽功夫都不會的。我保證不報官,在你們離開前不理茶館一步的,好嗎?”

其中被叫做大哥的人,似是思考了一下,刀鋒換了個角度在阿飛脖子上刮了刮。

阿飛覺得自己的腿都在抖。

他想了想說:“好,那你把你這所有的錢都找給我!”

“好好!”阿飛連忙答應着 ,“那大哥你的刀稍微移一下,我去給你拿錢!”

那人同意了,把刀移了移,阿飛繞着他們要去前面的櫃臺處。

終于離那條大狗近了些,阿飛一步步靠近那條狗,到它身邊時,狠狠地,憋足了力氣,往它爪子上一踩!!!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