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搬家（二）

一切似乎都定得很快很高效，但事實上等姜初收拾完東西進入可以搬家的這一流程，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甚至一直到賀池站在姜初家門口，姜初才堪堪收拾完最後一包衣服。

門鈴輕響，姜初跑過去開門。

姜初一開門，第一時間是用目光環顧了一圈賀池周圍：“就你一個？”

“就我一個，”賀池能猜到姜初的心思，“一個人夠用了。”

“你和他們的關系确實比我想得還要一般，”不過姜初對這并不那麽感興趣，就說，“無所謂，反正就算你也不來我也能自己慢慢搬。”

賀池跟着姜初走進她的小公寓，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問了句：“搬家不找你朋友幫忙？”

“我朋友？”姜初很快意識到是在說周雁南，“找他還不如自己搬。”

賀池：“為什麽？”

姜初随口一笑：“這有什麽為什麽？”

“上次已經欠了他一次人情了，”說到這裏姜初笑意淡了點，“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賀池聽到這裏頓了頓，然後學着姜初說了句：“你和你朋友之間的關系，也比我想得要一般。”

這話說起來，賀池知道或許會有些唐突。

但可能是帶着點試探，賀池在一陣思索後還是選擇把它說了出來。

索性姜初沒有因此不高興，甚至還覺得賀池學習能力有些出乎意料的驚人：“不算差，但肯定沒有你之前想得這麽好。”

話說到這裏，賀池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深入。

姜初轉頭清點起自己整理好的行李，賀池則是在空閑期間環顧了一圈姜初的小公寓。

玄關進去就是姜初的電腦桌，邊上是一個透明的裝飾收納櫃。

電腦桌正對面就是床的位置，而整一間小單間除了一個有些年份的木質衣櫃和一張小茶幾外，也沒什麽地方擺別的東西了。

這一瞬間，賀池對姜初并不富裕的這一現實，好像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知。

看着地上已經打包好的幾大袋包裹，賀池問了句：“你的行李就這些？”

姜初一邊從地上的塑料袋裏拿出一瓶水，一邊回頭遞給賀池：“必需品還有衣服帶着走就行了，其他能賣的都賣了。”

賀池一下子沒想到該怎麽接話，只是看向了一邊吸引他注意力很久的收納櫃。

姜初的收納櫃裏，放的并不是什麽化妝品，手辦，或是追星周邊，反而是看起來就和姜初給人的印象相反的兩排獎杯證書。

獎項各自不一，但大都是一些藝術比賽的獎。

而另一點讓賀池意外的，是所有的獎杯證書上，獲獎者的名字都被劃掉了。

賀池看着收納櫃過了很久，還是決定回頭對姜初說：“那這些呢，不帶走？”

“哪些？”姜初擡頭看過來，随即擺擺手，“不要了，晚上會有阿姨來收垃圾的。”

賀池：“垃圾？”

姜初不以為然：“用不上的東西不叫垃圾？”

賀池并不完全信姜初給出的說辭。

畢竟如果真的是垃圾，姜初也不至于把它們劃花了之後還放回櫃子裏。

賀池再一次回頭看向這些獎杯時，心底裏竟然平添一絲遺憾。

而就在這時，姜初在一邊問了句：“怎麽？”

賀池：“沒怎麽了，就是有點想不通。”

姜初說着就走了過來：“想不通什麽？為什麽把垃圾留到現在？”

賀池點點頭，姜初則是似笑非笑地說了句：“說實話，我也想不通。”

可能是被賀池神色觸動，可能也确實是有點舍不得，姜初看着一櫃子獎杯獎狀，沉默稍傾後緩緩地開了口：“以前這些東西，我也是能拿出去吹很久的。”

“但欠了一屁股債之後，每次月出賬單的時候，我都會短暫地恨一下這些東西。”

賀池看着獎杯問：“恨這些獎杯沒有鑲金？”

賀池本以為這樣的玩笑可能會不合時宜，但姜初卻是笑了：“那你還挺懂我的。”

可姜初明明是接下了賀池的話茬，賀池心裏卻并不算太高興。

可能是因為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賀池在這樣的話題下有一點想要開口寬慰一下姜初。

但介于兩人的身份，賀池再次開口時，只是看着一櫃子獎杯說了句：“挺可惜的。”

姜初“跌落神壇”這麽久，有人誇她勇敢，有人憐憫她的境遇，甚至有人怪她看不清自己的實力。

但為她的過去感到可惜的，賀池還是頭一個。

“頭一次聽別人為我可惜，”姜初看着賀池，又輕聲自嘲，“我還以為我這種想法多少會被當成是矯情。”

“不矯情，”賀池沒有看姜初的臉，只是繼續盯着收納櫃，低聲說了句，“我知道這種感覺。”

姜初望着賀池的側臉，發現此時站在屋裏日色中的賀池，竟然和之前她腦海中的印象，有了一些微妙的差異。

在姜初看來，賀池的确是真誠的，因為他從來沒有遮掩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能成為朋友或許不失為一件幸運的事情，但想到這裏，姜初卻是下意識地退縮了。

或許是害怕和賀池交心，也或許是因為怕交朋友背上這五個月的良心債。

于是姜初稍作停頓，随即付之一笑：“謝謝你安慰我了。”

賀池知道自己的話多半是被姜初當作玩笑了，但他倒也沒多解釋什麽。

可一直到賀池幫姜初搬到最後一件行李，又幫姜初把門上的那一刻，賀池突然在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賀池在門口回頭，把還沒扣緊的門再次推開。

望着前面的收納櫃，他拿出了手機播出一通電話。

播往“搬家公司章哥”的電話接通，賀池對電話那頭說：“章哥，麻煩你幫我一件事。”

……

……

CBG基地宿舍是三層的獨棟別墅，和訓練基地以一條走廊相連。

趙晔和教練老梁因為要出門抽煙住在一樓，其他幾個隊員住在二樓。

而三樓和閣樓區域，則是住了幾個需要随隊的女工作人員。

姜初和別人都不熟，也因為合同不為人知的特殊性，被顧朝安排了單獨一間。

收拾完東西，姜初從樓上開門下來，但再見到賀池時，他身邊已經多了兩個人。

賀池和袁霄正分別坐在二樓平臺上沙發的兩側，而中間夾着的柯一鳴則是第一時間沖她揮揮手打了聲招呼。

“都收拾完了？”柯一鳴問，“還适應嗎？”

“收拾完了，”姜初禮貌性一笑，“沒什麽不适應的，這裏環境比我之前住的小公寓好多了。”

柯一鳴安心地點點頭，沒多說什麽。

而姜初的目光，則是無聲間落在了邊上的袁霄身上。

袁霄和姜初對視，當即一笑：“以後請多指教啊，初姐。”

姜初被這一笑給笑得牙癢，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張嘴，身後的樓梯處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姜初聞聲回頭，和兩個她還算眼熟的女生對上了眼。

這兩個女生她記得。

長卷發那個叫景妮，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盤了個丸子頭的是方思甜，一看就是大小姐身邊的小跟班。

——起碼在姜初看來是這樣的。

兩人在不遠處打量了姜初幾眼，禮貌性打了聲招呼，随即越過姜初走向賀池。

“阿姨讓我們跟你說，你那天送洗的那件衛衣洗不幹淨了，”景妮開口說，“還有，隊服已經改版過一次了，你要新隊服的話得重新量尺寸。”

賀池雙手插袋悶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什麽叫知道了呀，”方思甜站在景妮後面，探頭說，“那你得告訴我們時間啊，我們才好聯系人來給你量尺寸啊。”

賀池臉上還是沒什麽多的表情，但語氣似乎有了些微波動：“明天吧，訓練賽前我都有空。”

聽了這話，景妮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回頭往姜初那裏看了一眼。

但不看還好，一回頭正好撞見姜初的目光。

姜初就這樣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不帶着愠意，反而還歪頭沖她笑了笑。

但就是看得景妮怎麽都不自在。

——就好像姜初随時都有可能不按常理出牌，上來用她這張嘴把她們都活剝生吞一樣。

景妮和姜初目光幾乎是一觸即分，她回了頭就拉了拉方思甜：“行了，走吧，我都餓了。”

景妮走得很急，甚至方思甜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踩在了樓梯上給。

可兩人還沒走遠，就聽身後傳來姜初的聲音。

“這兩位誰啊？你們老板娘？”姜初話說得很響，一聽就知道是刻意說給景妮和方思甜聽。

聽了這話，柯一鳴頓時有點堂皇，一下子只能連連擺手搖搖頭。

但袁霄卻不是。

好像在這種攪渾水的時候，袁霄和姜初一下就能對上電波。

他剛和姜初對上目光，就知趣地接上：“不啊，她們和你負責的工作應該都差不多吧？”

“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識到。”姜初聲音越來越大，“頭一次見有人鼻孔朝天上長。”

“看來以後下雨天我還得多提醒一下我這兩個新同事。”

“免得她們不小心被自己嗆死。”

姜初收聲，随即就聽樓梯上停了一會的腳步聲頓時重了許多，也轉眼變得急促了起來。

一直到腳步聲消失在樓梯末，袁霄才得逞地竊笑起來，伸手試圖和姜初擊掌：“合作愉快。”

誰知姜初下一刻臉就臭回了原樣，她掃了袁霄一眼，嫌棄地把手藏起來：“誰要跟你合作愉快。”

姜初坐在了賀池邊上的單人沙發上，落座同時輕輕踢了踢賀池鞋沿：“我說的對吧？”

“什麽？”賀池一副才回過神的樣子。

姜初看着盯着自己許久但竟然完全走神的賀池，滿眼疑惑地歪頭失笑：“哥哥，您剛才是神游着順便去南半球度了個假嗎？”

作者有話說：

賀池：她……她剛才是不是叫我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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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初和周雁南有支線，但不會有誤會不會有耍心機不會有糾纏不清等等等等的狗血展開！！

小初和賀池從頭到尾絕對！一定！肯定是不可動搖的1V1！

以及，周雁南不是壞人~~所以本文完全可以放心食用~~~（手動比心）